十多分鐘，林月娥和周廣漢一起進了里屋。

“三爹。”

“哎！小家伙也來了。二哥，有什么事要現(xiàn)在說？”

“等大哥來一起說。林月娥，飯呢？”

“擱在堂屋桌子上了，小四出去吃吧。”

“你去端進來，讓孩子趴椅子上吃。”

林月娥把飯端了進來放在床前椅子上，一碗白稀飯，一碗咸菜蘿卜丁，菜是自家晚上剩的。

周廣田一看頓時氣得肝疼，忍了忍才什么也沒說。周廣漢家生活很好，林月娥也沒想著要點小四能吃的菜。小四才一歲，牙都沒長好，根本就吃不動咸蘿卜丁。

小四倒不在乎，干吃火燒都行，有粥喝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小四把滿滿一碗稀飯都吃了下去，終于墊飽肚子。周廣安和周向南也到了。

“大哥，三弟，找你們來是這樣……”接著周廣田把來龍去脈又復(fù)述一遍，只不過事情都安在了周向南身上。

周廣安兄弟倆一臉不可置信，不敢相信他們看著長大的侄兒有此等能耐，還瞞得這么嚴(yán)，不透一絲風(fēng)聲出來。屋子里許久沒有聲音。

“向南，你真掙了幾百萬？”

“大伯，我逮黃鱔和泥鰍發(fā)現(xiàn)地籠好用就賣地籠了，賺了一點。”

“向南，你那可不是一點。二哥，你不用擔(dān)心，要是在自己家里讓人把向南抓走了那咱們不是白活了，再說，我天天都看報紙，應(yīng)該沒那么嚴(yán)重，只是在報紙上鬧一鬧而已。”

“我是擔(dān)心這個嗎？你看誰把向南帶走試試。現(xiàn)在不讓做生意那咱們就不做，但以前也沒規(guī)定不能做吧？那向南還有百八十萬在那是不是得還給我們？我找你們來是商量一下，老三，你是當(dāng)過兵的，看看認不認識人從中說一下。”

“二哥，向南賺得已經(jīng)不少了，現(xiàn)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屁話！我周廣田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虧，不該我的我不要，該我的誰能拿走？大哥，老三你倆也是，你說咱們成年之后吃過誰的虧？再說，向南起來了能不幫小壯他們，你能打包票他們以后都能吃上商品糧么？”

“二哥，我不是那意思，那我明天就去寫信問問，也不知道地址都換了沒有，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你先去問吧。”

“老二，那我也給向龍拍個電報，看他認識不認識什么人？”

“向龍和向東一起去的部隊，他們能有什么辦法。別告訴他們了。”

周廣安不吱聲了。

小四發(fā)現(xiàn)大爹爹的心還真的有點空，不實在。

老弟兄倆沒呆多久，帶著一肚子的心思走了。

“阿爹，三爹認識什么人嗎？”

“誰知道，年輕的時候你三爹還跟我說，后來就不說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聯(lián)系。”

“阿爹，咱們假設(shè)三爹認識人，但他也不一定知道對方是什么思想吧？要是找一個反對做生意的，那反而會壞事。”

周廣田盯著小四看了一會，伸手摸了摸小四的腦頂，“孩子，你三爹精明著呢，不會犯這種小錯誤的。要真有幫得上忙的人，你三爹不會第一封信就把事情全倒出來。我既然讓你三爹去辦肯定有道理的。”

說著轉(zhuǎn)向周向南，“我這身體就這樣子，也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時候來。你大哥性子平和，在部隊我也不擔(dān)心。你呢，原來我也不擔(dān)心，性子倔就倔點，在家也吃不了虧，還能照顧你弟弟妹妹。但小四弄出這么一大攤子，你們以后接觸面都不一樣了，你再這樣就不行了。以后要是要是真到了緊要關(guān)頭，還是找你三叔吧，怎么也是血脈相連，吃點虧就吃點虧吧。”

這種話周向南承受不住，“阿伯，你沒事的，我?guī)阍偃ヒ惶舜蟾缒睦铮掖筢t(yī)院再看看。”

“看什么看，已經(jīng)看過了，不還是這樣，還去折騰什么。再去可能就回不來了。”

“阿爹，你想多了。哮喘不好治但也要不了命，你從今往后別抽煙了，再去醫(yī)院看看，不會有事的。”

“我都抽一輩子了還戒什么。”

“別抽了，現(xiàn)在也不缺錢，想去哪治都行。阿爹，你不想看我長大成人么？”

周廣田沉默，周向南還待再勸，小四拉住了。

回家的路上。

“阿爸，讓阿爹自己好好想想吧，阿爹性格就跟你一樣，也不可能一下就勸通的。阿爹是明白人，我真不知道阿爹的思路是這樣的透亮。就是脾氣臭了點，哈哈！”

“臭小子，你能這樣說你爹呀！”

“我這是心里輕松啊！終于不用擔(dān)心了。阿爹霸氣！”

“你爹可說的事情多著呢。以后再跟你說。”

“阿爸，你對以后有沒有什么打算？”

“兒子，你又想多了吧？你是我兒子，你做得越好我越高興，現(xiàn)在我就很高興。以后不收黃鱔泥鰍了，讓你姥爺他們做。我還沒想到以后做什么，你也幫我想想，找一個我能做的。你爸又不老，學(xué)什么也能學(xué)會，以前只是不需要學(xué)東西。”

“爸，先學(xué)認字，認識字就好辦了，什么都能自己看，不懂的還可以自學(xué)。以后豬場你都能管。”

“好，我讓你媽教我，她也能順帶把書本撿起來。”

“嗯！！”

小四不知道老爸是不是受了什么觸動，也不知道現(xiàn)在這一番話語是否是由衷之言，但他不想再問了。畢竟是老子，也是要面子的。

周向南的性子要強，年齡又不大，肯定也想做點什么。以前的鄉(xiāng)村是寧靜的，大家都這么過日子，除了看著自己家那一畝三分地，誰也不會有別的想法。但小四就像一條幼年鯊魚掉進了平靜的池子，自然，池塘里水波陣陣。周向南看見了不一樣的東西，不可避免的動了心，想?yún)⑴c進去卻發(fā)現(xiàn)里面有太多他理解不來的事物，而小四還是自己的孩子卻做得風(fēng)聲水起，這就有落差了，還有點傷當(dāng)父親的自尊。

而周廣田則不同，他一輩子該經(jīng)歷的也都已經(jīng)經(jīng)歷，現(xiàn)在年齡也大了，看見小四大放光芒只會高興，甚至認為這是父母保佑、祖宗顯靈了，自是需要燒點紙錢禱告一番。

回到家門口，大門緊閉，周向南拍了好幾下門才聽見里面的腳步聲。

“誰呀？”

“是我！我回來了。膽子也真小。”周向南嘴里咕噥了一句。

“那么多錢放家里我能放心么?”沈冬蘭打開門就回了一句，還被她聽見了。

周梅幾個已經(jīng)在蚊帳里面睡熟了，而那一袋子錢也在蚊帳里，正在大床的最里邊。

“阿爸，明天再問問阿爹看能不能蓋房子，不然這錢放家里也是累贅，早花掉早安心。”

“明天再說。對了冬蘭，這收黃鱔泥鰍讓給他姥爺他們，明天他們要是過來你就能問問他們是什么意思。”

“行！”答應(yīng)的這么痛快，看來沈冬蘭也早想過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