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八月對方場長說了自己的發現，方場長的眼里閃過了一絲亮光，但僅僅只是一閃而過。即使劉八月離他不過兩三步的距離，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因為，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劉八月，我給你安排個臨時工作。”方場長又招手讓趙可過來。

“你協助劉八月，把廣場上的鳥臨摹出來。”

“這樣，是不是就不用上山了？”趙可一臉媚笑。

“明天去。”方場長說完就走了。

“這么多鳥，什么時候畫完啊？”劉八月望著廣場那一大片圖案呆了。

“只有今天一天時間。”趙可說。

“他給我規定時間了嗎？”

“你沒聽到明天上山嗎？”

“那是讓你上山。”

“小子，你明不明白？從你進紅星農場的大門開始，你就必須跟著我，我去那你必須去那。我是你師父。傳幫帶，懂不懂？”

“不懂。”

“不懂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傳，就是告訴你農場的規矩；幫，就是我的事你必須幫我做；帶，就簡單了，我沒帶的東西，你必須帶著。比如，你去找若雨，領塊板子。”

“板子？什么板子？”

“平板電腦。不然，你想畫在自己臉上嗎？”

劉八月哼了一聲，心里說：“我倒想畫在你的臉上，只是你的臉不夠大。”

“我怎么覺得傻子和你小子就是我的克星。”趙可蹲在傻子的跟前，看著傻子說。

“他不是傻子。”說這話的人是若雨。

“你什么時候來的？”趙可看見若雨就興奮。

“方場長讓我去接喬老爹。順便告訴你們，最遲明天早晨就要上山。那里不能長時間沒人。”

“為什么要接喬老爹？你把他接回來，我們上山找誰啊？”

“喬老爹病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在那里老老實實地呆著。”若雨嘆了口氣，又說道：“你什么時候能讓人省心啊？”

“我已經夠讓人省心了，肚子難受都沒有找你看病。”趙可表情夸張的說道。

若雨盯了他一眼，一副嫌棄的表情。

趙可似乎沒有看到她的臉色，向前湊了兩步問道：“喬老爹病的厲害嗎？”

“有些咳嗽。被海水嗆著了。你們快點做事，最好早點上山。”

“好，我們盡快。你帶設備了嗎？”趙可有些內疚，想通過積極工作來彌補。

“車上有一套裝備箱，你可以先拿來用。”若雨指了指廣場外停著的一輛車。

“小子，你沒聽到嗎？趕緊去拿。”趙可朝劉八月喊道。

“你自己沒手嗎？干嘛使喚別人？”若雨嚷道。

劉八月看了她一眼，向那輛吸引了自己眼球的車走去。

“你看，他是自愿的。”趙可在他身后說道。

廣場外停著一輛車，一輛劉八月從來也沒有見過也沒有注意到什么時候過來的車。

草綠色的車身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澤。它很高大，小虎相對它來說，像是一個小兄弟。寬大的輪胎把車身抬得很高。劉八月琢磨著，自己近一米八的身高如果上下這車也有些費勁，個子矮些的人，恐怕要搬個墊腳的東西來吧。

這也有點太夸張了吧?他一邊端詳著這輛顯得十分彪悍、牛氣沖天的車，一邊搖頭嘆息著。

“你磨蹭什么呢?箱子在車斗里。”趙可朝他喊道。

劉八月急忙走到車后部，踩著輪胎挺著身子看到車斗里有一只黑色的手提箱，就探身把它提了出來，面朝他倆人的方向舉了舉。趙可朝他做了個趕緊過來的手勢。他又看了一眼這輛“牛”車，這車太結實了，像一輛客貨兩用的敞篷越野車。

手提箱有點分量。看著很普通，卻十分精致。

當若雨要走的時候，劉八月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好奇的感覺。他想知道這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丫頭怎么上車。他一邊想著她可能像只猴子一樣向上蹦的樣子，一邊努力憋住自己那為時過早的笑意。

事實是，劉八月想多了。他看到她拉開車門的同時，那輛車的車門底部隱藏著的一個腳踏板向下落了下來。若雨很輕松地就踩著似乎是在歡迎她的、那個卑躬曲漆的腳踏板優雅的進入駕駛室。關閉車門前，她似乎覺察到劉八月在看她，面色很冷地看了他一眼后，“嘭”地一聲閉上了車門。

劉八月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懊惱自己的淺見。車身那么高，肯定有上下車的輔助設施啊。

“嗨，到點開工了。”趙可喊道。

這是酷熱的七月，早晨的太陽已經開始烤人了。劉八月看著趙可跪在水泥地面上，將手提箱打開，從里面拿出幾樣東西，然后擺手讓他過去。

“小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既然方場長讓你畫出來那些我看不到的鳥，你自己就應該能畫出來。拿上這些東西，讓我看看你的本事。”他說完，將一只平板電腦和一只手寫筆塞進劉八月手里。

兩個小時后，劉八月的衣服已經被汗水緊緊地黏在身上。他沒法畫出那些鳥。他覺得來農場第一項工作就要搞砸了。

趙可的催促從幸災樂禍變成了急躁的挖苦。

“那些鳥是不是飛了？你也看不見它們了嗎？”

劉八月知道自已不能把它們完整的畫出來。如果那樣，別人還是看不出它們是鳥。他沮喪的看著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線條。

“再不抓緊我就被曬成肉干了。”趙可喊叫著。

此時他正盤腿背對著太陽坐在水泥地上，衣服上也滲出一片汗漬。他盤著的腿上放著一部筆記本電腦。

這兩部電腦是聯機的。

劉八月瞧了瞧那個躺在地上的人，他側身躺著似乎已經睡著了。估計他就是沒有睡著也不會幫自己的。

劉八月低頭看著屏幕，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滴在了屏幕上。看著在屏幕上點點滴滴攤開的汗漬，他突然心頭一亮。

劉八月點開填充染料程序，用手寫筆在紅色的染料格上點了一下，又在屏幕上一處線條組成的空白上點了一下。瞬間，一只紅色的鳥兒出現在屏幕上。它體形優美，通體流暢，似乎在飛翔著。

“嘿，這是怎么了？怎么會這樣？”趙可看著屏幕上的奇跡驚呆了。

劉八月沒有理會他，繼續操作著。不一會，他倆面前就出現一片五顏六色、形態優美的鳥兒。

“這得讓方頭第一時間看到。”趙可興奮地說完后，按下了一個按鈕。劉八月看到板子側邊一只小燈亮起了綠光，知道那是數據傳輸指示燈。

劉八月繼續看著眼前這些色彩斑斕的鳥兒，并不斷地給它們變換各種顏色。

“這樣、這樣、這樣呢？看看這樣又會怎么樣。”他興奮地說著，手下的圖畫也在不斷地變化著。

“慢、慢，停下。”突然，趙可喊道，“見鬼，這是什么？”

其實，劉八月已經停手了。

“你做了什么？”趙可問道。

“我只想讓一群藍色的鳥圍繞著幾只紅色的鳥。”劉八月呆呆地說。

“為什么？”

“火鳥。你知道嗎？浪漫的想法，紅色的火鳥。鳳凰涅槃，你懂嗎？”劉八月不知道他懂不懂。

“可這他媽的這是一架飛機。”

趙可盯著他，早先散漫的眼神此時卻犀利無比。

那真的是一架飛機。一架形狀雖然有點怪異，卻很威風的飛機。

它似乎在藍天上飛翔。

劉八月無法解釋這一切。

當他想進一步看看時，屏幕上卻出現了方場長的臉面。

“你們可以上山了。若雨說喬老爹的癥狀挺嚴重，你們準備好后，立即出發。”方場長說完后，沒等他們說話，又說道：“劉八月，干的不錯。”隨后，屏幕就空白了。

那些鳥兒也不見了。

飛機也沒了。

趙可拍拍他的肩，拿走板子說：“小子，不錯啊。有點本事。”

劉八月懵懵懂懂的，一臉茫然地看著趙可。

趙可在收拾裝備箱。抬頭看了看他，說：“你以后叫我黑哥吧。”

見劉八月沒吭聲，他又說：“怎么，不愿意嗎？很多人追著我叫，我可是都沒答應的。”

“我還沒見過你的本事呢！”

趙可哈哈大笑著站了起來。

臨走時，趙可充滿敬意的看著那個在太陽底下酣睡著的人。

“你還真不是傻子。”趙可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真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