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是我們的人。歡迎加入。”方場長話音剛落,如雷般的掌聲響了起來。
“我們紅星農場是禁止飲酒的。今晚破一次例,可以暢飲。”
房間里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這時候的歡呼聲才是真正的發自他們的內心。所以,高亢有力的歡呼聲幾乎要把屋頂掀飛了。
方場長在歡呼聲中大聲喊道:“若雨,給大家上酒。”
一個高挑、靈動的身影站起來。她繞過那些桌子,像只歡快的小鳥一樣向大家走來。
劉八月想起那只帶路的青色翠鳥。
她邊走邊招呼趙可幫忙搬酒。
劉八月盯著她的面孔,那張笑意滿滿的姣好臉面,慢慢地目光中就有了幾分惡意。趙可在轉頭招呼劉八月的時候發現劉八月的異常,便不解的推了推劉八月。劉八月沒有理會他,依然很不友好的盯著若雨。
那個叫若雨的女孩面對劉八月的目光,臉上沒有絲毫的在意,反而又向劉八月走近了兩步。
“我欠他一巴掌。”她淡淡地說道。
周圍那幾個人的眼光瞬間便轉向了劉八月們,露出奇怪的目光。
劉八月眼角的余光發現在幾步遠的地方,方場長和張工也看向這里。
張工用探尋的眼光看著方場長,方場長點了點頭。說:“如果錯了,就是天意。”
“很冒險的。”張工語氣帶著耽心。
方場長笑了,說道:“我們是害怕危險的人嗎!”
他們交談的聲音雖然很低,但劉八月還是聽到了。劉八月不但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而且還看到了他們此時的表情。他倆的臉上全然一副淡定的表情。
“要不,你現在打回來?”若雨似笑非笑的說著。
挑釁。
“劉八月不打女人。”臉上的表情依然兇惡。
“那你換個表情可好?”若雨幾乎快笑出來了。
“你------”
沒人理會劉八月斗雞一般的摸樣。周圍那幾個人也看了劉八月幾眼后,也忙著各自的事情去了。趙可被若雨拉走了,方場長和張工也混進了人群中。劉八月一直看著趙可和若雨向大廳一側的一扇小門走去。除了趙可轉頭看了劉八月兩眼,這里所有的人都當做劉八月不存在一般。
怎么會這樣?這里不是歡迎劉八月的宴會嗎?不是因為劉八月才讓你們有了一次喝酒的機會嗎?劉八月納悶的看著這一切,不知他們怎么會這么快就已經忽視了劉八月的存在。
很快,劉八月就為自己剛才的想法后悔了。酒菜上來后劉八月真的希望這里的人都把劉八月忘記。按照紅星農場的規矩,新人加入,要從第一個人開始,按順序和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干一杯酒,直到喝到倒下為止。
當然,這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至少現在還沒人能做到。至于這個規矩是怎么來的,趙可也不很清楚。只知道是傳下來的。趙可說他來的時候,喝到了第七個人就倒了。這些都是被一些有心人記下的。當事人,特別是主要的當事人全是后來知道的。
“現在的記錄保持者是二十二人。看你能不能打破記錄。”趙可在劉八月耳邊低聲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按照規矩,第一個人是方場長------
那一晚,很多人都喝多了。劉八月更是酩酊大醉。依稀記得,許多小伙子豪氣漫天、很有組織的輪流和劉八月干杯。醉眼朦朧中,是眼前不斷變換著的臉孔和震破耳膜沖向屋頂的叫好聲。
“來,再干了這杯,你就生是紅星農場的人,死是紅星農場的鬼了。”這是那晚劉八月唯一記住的一句話。
而趙可說:劉八月整個晚上都嚷嚷著要找若雨算賬。
第二天,劉八月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在衛生間的門口睡了一晚上。
可惡的趙可。
不過,劉八月能清楚地記得,讓自己倒下的那杯酒,是和若雨喝的。
“喝完這杯酒咱們就算扯平了。”
她當時好像就是這么說的。不過,劉八月當時有些糊涂,記不清了。
不想了,越想腦袋越疼。
昨晚喝酒的那個大廳里依然有著很濃的酒味。劉八月剛想轉身離開,就聽見一個女孩的聲音響了起來。
“進來。”
劉八月猶豫了一下,就晃晃悠悠的走了進去。趙可坐在一張餐桌旁在喝粥。那個叫若雨的女孩站在他旁邊伺候著。說伺候,是因為每當趙可把碗里的粥倒進嘴里后,若雨就會快速地又把碗給填滿。
“六碗了。”趙可艱難的說道。
若雨不說話,手里拎著大飯勺,站在粥桶旁,怒氣沖沖的盯著他。劉八月剛要說話,若雨就用飯勺敲了敲粥桶。
“如果不是喬老爹,他就在海里淹死了。你還真是挺雷人的啊!”若雨又將一大勺粥舀進趙可的碗里。
趙可快哭了。劉八月又想吐了。若雨生氣的樣子倒是挺生動的,含羞帶怒的。
“你也行啊,看不出挺能喝的嘛。26杯,冠軍啊。”她又盯著劉八月連諷帶刺地說道。
劉八月有想打人的沖動。
這是劉八月來到農場的第二天。
趙可好不容易才擺脫若雨,和劉八月來到街上。他向東邊望了望,然后就捂著肚子,步履艱難地向中央廣場走去。廣場旗桿的底座上,赫然躺著一個人。
他的臉很蒼白,衣服很整齊卻沾滿了土。趙可蹲下身子,又很快將上身抬了起來,這樣子看來也不太舒服。他又將屁股撅了起來。這樣,他就能看清楚那個躺著的人的臉了。想起衛生間的門口,劉八月就想往這只寬大的屁股上踹一腳。
“傻子,我可是頭一次看到你的臉這么干凈。”趙可對著那人說道。
那人朝趙可翻了翻白眼,就將頭扭向另一邊。那人好像剛理過發,露出清晰的發際線。
“我高興和你喝酒,你有什么想不開的,要去跳海啊?”趙可對著那人的后腦勺說。
劉八月捂著嘴,努力使自己別笑出聲。順著那人扭頭的方向,劉八月看到水泥地面上劃了很多線條。劉八月很好奇地向周圍看了看,發現即使在劉八月的腳下,也畫滿了花紋。花紋有深有淺,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可以看出,它們是日積月累起來的。雜亂的線條幾乎布滿了整個廣場。看來,畫這些線的人挺清閑的。
趙可還在教訓那個被他稱作“傻子”的人。劉八月就走到趙可的對面去,想看看那人是什么表情。奇怪的是,他根本無視劉八月他們的存在,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地面,一副十分專注的樣子。劉八月便蹲下身子,扭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劉八月看到的圖案好像是一群鳥。
大約那個人對趙可的話沒反應,趙可便叫劉八月一起離開。劉八月剛站起身就看到方場長過來了。方場長真的踹了趙可的屁股一腳。趙可沒留神,幾乎差點趴在地上。待他看清是方場長后又愧疚地叫了聲“方場長”。
方場長搖了搖頭,說:“辛虧他沒事,不然------”
“我以后不敢了。”趙可小聲說著。
“我就是想和他說說心事,誰知道就喝多了。”趙可又小聲辯解著。
“你那點心事還用說了?全農場誰不知道啊?對啊,是有一個不知道的。”方場長看了看劉八月。
“平時我見你和若雨都經常和他說話,我喝多了,就也想------”趙可的聲音越來越低。
“唉,看來規定就是規定,什么時候也不能例外。”方場長頓了頓,又接著說:“你去山上吧。山里涼快,你腦子能清醒點。”
“是。”趙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方場長不再理他們,而是蹲在了那個躺著的人身邊。他摸了摸他的額頭,可能是覺得那人沒有發燒,便放心地舒了口氣。然后就站起來,端詳起地上的畫來。
“看,傻子的知音。整個農場就他和若雨欣賞他,還給他買畫筆。”趙可很小聲的說。
“那些是他畫的?”劉八月大吃一驚。
“還能是誰畫的?這是他的地盤。”
“他不像傻子啊。他畫的好像是鳥,一大群鳥。”
“你們在說什么?”劉八月他們顯然離方場長還不夠遠。
劉八月和趙可都不再吭聲。方場長卻不打算放過他們,他揮手叫他們過去。
“你剛才說什么了?大聲點。”他朝劉八月說著。
“他不像傻子。他畫了一群鳥。”
趙可踢了劉八月一下。
方場長看著趙可,指了指廣場的外面。趙可垂頭喪氣的走到廣場邊站著。
“你過來,給劉八月看看那一群鳥。”方場長對劉八月喊道。
劉八月蹲下來,用手指著目光所及之處。方場長也蹲在劉八月的旁邊,滿臉疑惑的表情。看了一會,他搖搖頭,很失望的樣子。
“就在那里啊。你看,它們成群結隊的樣子。咦,怎么不是一種鳥啊?”
“怎么?你是說,它們不是一種鳥?”方場長似乎有點興奮了。
“是啊,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它們的翅膀不一樣。”
方場長又對著地上的圖案仔細地看著。好一會,他抬起頭,望向遠處的山峰,目光深邃而幽遠。
“劉八月,我什么也沒看出來。你給說說,說說它們。”
“不會吧?它們很明顯啊。你看這里、這里,還有那里。只是它們是聯成一片,有大有小罷了。”劉八月在廣場上指指點點著。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這些線條粗細不均,看似雜亂,卻沒有多余的。這也倒是還說得過去,但更詭異的是,從線條的新舊痕跡來看,它們似乎不是一天畫的。而那些新新舊舊的線條卻完美的組合在一起。
看上去很像是精心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