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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嗓子

我的心登時被提到了嗓子眼,忙問:“除非什么?”

“除非,這原本就是他的好主子授意他這么做的。否則,怎生就她和上官璃雪一起出了事?”這一句話,一字一字,從女子的嘴里吐出俱是寒冰般的冷冽,眉梢眼角如結霜般滲人。

這個答案,著實教我吃了一驚,脫口而出:“可麗妃為何要這么做?沈……南宮澈,他又為何肯這般做?”

慕容貴嬪看我一眼,冷冷一笑:“麗妃傾慕皇上,這在皇親貴族間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若能借此將上官璃雪擠下太子妃之位,自己取而代之,可不是正好稱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而澈哥哥,他為的還能是什么?一來,許是將借此報答一二麗妃當年的相救收留之恩;二來,也就是為了婉婉罷。”

我的頭腦轟隆作響,聽得入迷,竟忘了還有南宮婉這一樁,不由怔怔道:“為了婉婉?此事,與婉婉何干?”

這段過往一路聽來,如抽絲剝繭般教人盤根揪心,遠遠超乎我的預想,真不知當年這對可憐的兄妹身上還發生了些什么災劫苦痛。

提起南宮婉來,慕容貴嬪眉宇間的恨意淡去了些,嘆著氣道:“婉婉,那也是個苦命的女子呢。一個不該被某人所愛上,另一個卻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我說的這句話,妹妹還記得吧?不該被某人所愛上,這個自然指的是澈哥哥。那一次的相救,不知怎的,竟教艷冠帝都的離國第一美人上官璃雪,明知不該不能,卻還是對澈哥哥芳心暗許。

而下半句,說的正是婉婉。那一年的大雪,澈哥哥帶著婉婉不知是走了多遠的路,饒是他小心照料,可后來獲救時,終究還是凍傷了婉婉的心肺,也造就了她多年來的舊疾。大夫說,這病,怕是治不好的了。

就連能活幾時,也無法預料。因此,澈哥哥無處不小心照料著這個妹妹,只要是她喜歡的、想要的,拼了命,他也會設法為她辦到。而在他眼看著婉婉愛上一個不可企及的人,且愛得那般隱忍而卑微時,便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我張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終究還是默默合上了雙唇,靜待慕容貴嬪的下文。

“那一夜,澈哥哥被先皇下令押入大牢。我買通了侍衛,偷偷潛進去探他,順便給他送藥。隔著牢門,還不待我問他為什么,澈哥哥徑直跪下,含淚求我日后多加照拂婉婉。他說,這世上他僅有婉婉一個親人,而唯一能讓他放心托付至親的人,只有我。我一直了解,澈哥哥心中,看得最重的就是這個妹妹。可那一刻,眼淚終究沒有忍住。我搖頭不肯答應,非要他對我說出那日之事的真相。他猶豫許久,只小聲說了一句‘小姐說,若我肯幫她,便認婉婉為義妹,央求老爺讓她進南宮家的宗籍,如此……’后來的話,他沒有說完,可我已經明了一切了。他做這一切,是為了能讓妹妹能有個高貴的家世去匹配她心愛的男子,一世幸福。”

我聽得亦覺內心無比感動,淚盈于睫,哽聲不止。婉婉終究是好福氣,能得如此疼愛她的兄長。為了她的幸福,竟肯豁出性命不顧。

默默垂淚半響,我忽而覺出不對,不由道:“既然他與麗妃達成了協議,何以婉婉今日卻成了離國的雪蓮圣女,這其中,想必是又生出了什么變故吧?”

慕容貴嬪的眼角滑下一行淚,哽咽道:“澈哥哥疼惜婉婉,肯為她如此犧牲自己,可婉婉亦只余這一個兄長,如何肯依?是以,她甘心自斷了自己的念想,去求了那個人。對了,本宮忘了告訴你,婉婉心中的那一個人……是當年的九皇子,現今的汝夏王。”

汝夏王?恍若二月里有驚雷在頭頂轟隆炸響,我只聽得這一句,人已立時從座椅上站起,驚得瞠目結舌,半天哆嗦著嘴唇問出一句:“怎么婉婉喜歡的男子,竟是汝夏王……”

腦海里立時浮現出兩道并肩而立的身影,男的長身如玉,女的淡潔如蓮,一樣的風華無雙,龍章鳳姿,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這兩人,皆是我在離國難得能引為知己的好友。不曾想,在過去某段遙遠的歲月里,他和她之間竟有這樣一段姻緣神交。

“怎么妹妹看來似乎很驚訝?”慕容貴嬪似笑非笑問。

我迷惘著眸子,也不知心思飛去了何處,只點頭:“確實是有些意想不到。那后來,可是汝夏王為了婉婉去向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求了情?”

慕容貴嬪卻搖頭,亦是朦朧不清的樣子,“這之后的事,本宮亦不甚明了。只知汝夏王當夜確實去找了皇上,且是帶著婉婉一同去的,三人在營地里密談許久。本宮當時就守在帳篷外不遠處,等到的,是婉婉和汝夏王兩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以及她含淚而笑對著汝夏王念的那一首詩。”

被慕容貴嬪眸底濃烈得化不開的悲傷觸動,我不禁問:“是……什么樣的一首詩?”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念罷,慕容貴嬪已是淚流滿面,哽咽難言,“汝夏王聽完,定定看婉婉半響,用力擁她入懷,而后就仰首飲盡了忘情水,踉蹌轉身走了。而婉婉,獨自站在那兒,直到汝夏王的身影消失不見,眼角才緩緩淌落一滴淚,彎下身去,抱頭膝間,我隱約聽見她哽聲說一句‘對不起,為了哥哥,我別無選擇’。”

我的眼眶迅速紅透,熱氣灼得我酸痛無比,淚水撲簌滑落,瞬間明白一切。慕容瑜,他竟這般狠心,為了自己的私欲,用沈沐昕的性命,硬生生逼得婉婉割斷與汝夏王刻骨銘心的一段情!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慕容貴嬪笑笑,端的是凄然,“還能為的是什么?一切,只因澈哥哥救了不該救的人,更錯教那人心許于他。而那個人,卻是皇上勢在必得的女人。他要的,從來不是澈哥哥一死,而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我忽而憶起初見時慕容瑜邪魅如惡魔的笑,以及他別有深意的話,不由遍體生寒。他留我性命,莫不是也要我活著比死了更加煎熬?

可我如今,已不正是如此么?沒有盡頭的折磨,永無救贖的心。

輾轉反側,一夜無眠,坐在妝臺前,望著自己蒼白憔悴的容顏,我唯有苦笑。

心蓮在一旁小心服侍著我,輕聲道:“主子,您有心事?”

我原低頭把玩著一支釵鈿,驟然聽心蓮發問,一個驚顫,竟刺傷了指尖,有血珠子沁出,急得心蓮忙俯身察看,一面道:“主子,可有大礙?奴婢去拿藥箱……”

我卻回過神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仰首問:“心蓮,你說,若一個男子真心愛戀一個女子,應當是怎樣?他……可會狠心看著她國破家亡,遭人凌辱?”

心蓮不意我有此一問,怔住片刻,那一剎眼底流轉的光彩竟如此復雜,嘆聲氣道:“主子,何必要去問旁人呢?問問你的心,它會給你最好最真實的答案。”

說罷,她轉身去取藥箱,腳步一頓,猶豫著又道:“有時,看似無情,未必真正無情。”

看似無情,未必真正無情?我咀嚼著這幾句話,心中忽然生出針芒般細密的刺痛來,沐昕,我還能……還能再信你一次么?你還會……還會再教我傷心一次么?

“別人說什么,你都盡信么?既然不是盡信,那何不用你的心去感知?也許,最初的答案,便是唯一的真實。”

“是哥哥讓我進宮陪伴二姐姐幾日的。”

“二姐姐素來最疼我,若我在身側,即便她有天大的怒氣,也能幫著緩一緩。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么?

待到心蓮進來時,我已如一陣疾風般與她擦肩而過,只聽她遙遙喊:“主子,您去哪兒?”

我沒有回答,只提著裙裾一陣狂奔,任由長發飛舞風中。那一刻,心底突然生出一個極其強烈的念頭:到晚晴宮去一趟,我要去找婉婉,問清一個真相。

晚晴宮門前時,我打赤雙足,披頭散發,雙目赤紅,毫無儀態可言,只緊緊抓住一個宮女道:“我要見你們家三小姐。”

那宮女被我暗啞沉郁的語氣嚇了一跳,掙扎著甩開我的手,轉身就跑,凄喊:“鬼呀!”

看那宮女一溜煙跑遠,我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清自己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尊容,不禁苦笑。

有腳步聲漸行漸近,為首那人正是睡容惺忪的麗妃,瞧清我后,麗妃怔一怔,隨即勾唇緩緩而笑,拍手道:“稀客,當真是稀客。”

我挺直背脊,絲毫不介意她眸中的鄙夷諷刺,淡淡道:“我要見婉婉。”

“見婉婉?”麗妃又是一怔,蓮步輕移走近,貼在我耳畔低語一句,見我面色大變,隨即滿意抿唇而笑。

下一瞬,她斂容冷聲對左右,“都給本宮聽好了,絕不許這人踏進晚晴宮半步。誰若敢縱其入宮,驚擾了三小姐,杖弊!”

“云墨遲,本宮‘好心’提點你一句,你如今尚為待罪思過之身。若就此回去你的蓮華苑,本宮便姑且念你初犯,既往不咎。否則……你曉得利害輕重。”

玉階之上,麗妃廣袖垂地,織錦漾彩宮裝裹著她妖嬈的身軀,很是鮮妍明麗,然而誰人又知,藏在如畫笑顏下的卻是一顆蛇蝎心腸。她挑眉含笑望我,分明是在挑釁。

而一干宮人得令,早已舉棒排成一行堵在宮門前,警惕盯著我,絲毫不肯松懈。

我的目光越過面前眾人直直迎上居高臨下的麗妃,心知這很可能是她布下的一場陷阱,可為了婉婉,我到底不能就此放棄回頭。

方才麗妃貼近我耳畔,說的便是“婉婉舊疾復發,正躺在里邊,可若無本宮的發話,便不會有太醫來醫治她。云墨遲,婉婉可是哥哥最心愛的妹妹,她若是死了,呵呵……”

我攥緊雙手,上前一步,宮人們立時緊張地舉木棒擋在我面前,卻沒有別的行動。好歹我是皇帝的女人,縱在禁足中,他們到底也不敢來推搡我。

我死死盯住麗妃笑靨如花的臉,一字字道:“麗妃,你究竟意欲如何?”

麗妃漸漸不笑了,玉顏如冰,冷冷回我:“本宮要你失去一切,痛不欲生。這后宮里任何不自量力意圖與本宮爭寵的女人,本宮都會將其狠狠踩在腳下,讓她永無翻身之地。”

我冷冷一笑,睥睨著她,“就憑……你么?”

話語間的不屑與倨傲深深刺痛了麗妃的自尊,她狠狠一跺足,呵斥道:“都愣著做什么?云氏出言不遜,以下犯上,分明是藐視本宮,,給本宮狠狠杖責二十!”

左右一愣,隨即伏首稱是,迅速從里間抬了一條板凳出來。兩名身強體壯的侍衛上前欲將我反手擒住,卻被我怒目逼退,發狠道:“誰敢!本宮乃是皇上的女人,縱在禁足中,也是金尊玉貴的身子,豈是你們能碰的人?”

那兩名侍衛縮回了手,到底不敢硬來,只得回頭為難地望著自家主子,等待示下。

麗妃氣得俏臉發黑,一手指我,罵道:“本宮今日倒是要看看,究竟動得你動不得?你們這兩個蠢貨,還怔著做什么?給本宮拿下她。若出了事,自有本宮向皇上擔待。”

麗妃都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兩個侍衛精神一振,自是再無顧忌,三下兩除二就輕易拿下了我,下一刻將我死死按倒在板凳上。

不知麗妃說了些什么,有兩名宮女上來,換下那兩名行刑的太監,欠身軟軟道:“云主子,得罪了。”

我兀自冷笑,沒有搭理她們,心知麗妃此舉必有她的深意,絕對不是為了讓我少受皮肉之苦。后來我才知,那兩人是晚晴宮專司行刑的宮女,最會挑人的痛處下手,心狠手辣,教一般司刑的公公還要來得厲害。麗妃,果然厚待我。

果然,下一刻,厚重的木杖狠狠敲擊在我的香臀、后背,恍然間,我似乎聽到背脊斷裂的聲音,疼得撕心裂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涌上喉頭,眼冒金星,痛得我幾乎昏闕過去。嘴一張,面前赫然是一灘腥洌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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