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抬頭
- 步步為謀:皇妃傾天下!
- 趙玉枝
- 3321字
- 2018-10-17 11:01:32
心蓮抬頭,眸光清澈,沒有一絲躲閃,“奴婢自認無任何對不住主子之處,若非如此,主子身邊只怕早無心蓮的容身之地。主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些時日的相處,想來您亦可體察一二奴婢對您的忠心。您,實在不必這般提防著奴婢。奴婢可對天發誓,無論他日誰人脅迫,奴婢都絕不會作出半點傷害主子的事情來。”
我擲了月季,撫手而笑,“好個聰明伶俐的丫頭,避而不答本宮的問題,卻于不露聲色中表了自己的忠心,莫怪本宮對你另眼相看。不錯,你的確并無做出半點傷及本宮之事。然而,從始至終,你對本宮,就真的無半點隱瞞么?例如,那日本宮受刑之際,你悄悄離開蓮華苑去了何處?”
從始至終,心蓮的面色一直很淡然,此刻眼皮卻跳了跳,露出一絲難色。
我看她一眼,繼續道:“那日你悄然離開后,緊接著汝夏王和平晉侯就來了。本宮想問一句,你究竟是哪一邊派來監視本宮的人?”
心蓮慌忙跪下,眼中漸漸有了淚意,“主子,奴婢冤枉,沒有任何人在背后指使奴婢前來。奴婢此生惟愿侍奉主子左右,為主子分憂解愁,絕無二心,請主子相信!”
我今日,原本是鐵了心定要從心蓮的嘴里問出些話來的。她方才那一番話,姑且不論真假相摻幾分,可歸根究底,還是沒有供出她和沈沐昕之間的關系。
是的,我私下懷疑,心蓮其實是沈沐昕派來的人。從晚晴宮外,她認出沈沐昕時神色間的異樣,到那日的情形,都不得不讓我懷疑她與沈沐昕之間有著牽扯不清的關系。而我,一直等待她能親口對我說出。
可是為何,在她那樣異常堅定及糅合了幾分哀戚的目光里,我堅如磐石的心腸亦忍不住為之一動,輕嘆一聲:“罷罷罷,到底是不能強求的。若本宮的丹碧和碧影還在,今日也不至于落得這般一個無人可信的境地。”
這樣沮喪的話里,含了多少心酸復雜,我已不愿去想。碧影,因著沉靜伶俐,早在那一年,就被云墨嫵討去,一同遠赴夜國做了隨嫁丫頭。而我的丹碧,我最貼心解意的碧兒,卻是死在了那一夜離國士兵無情的屠刀下。我不止一次想,若我當時聽從了侍衛們和丹碧的勸告,暫且避走,是否今日的一切就會不同?
人事全非,我失去了所有,這條滿布荊棘的路,該如何走?
心里難過到了極致,我不愿讓心蓮瞧見我脆弱的一面,忙以扇掩面,側首兩行清淚緩緩滑落下來。
朦朧間,感覺一雙溫暖的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仿若還是在從前。每每我生氣了,丹碧和碧影來哄我。
耳畔響起心蓮極低極低的聲音,卻是情真意切,“若主子愿意,心蓮也同樣可以辦到。信,則存。主子,可愿意相信奴婢一回?”
似有什么柔軟的東西在心間拂過,我哽聲道:“信則存?本宮的碧兒能為本宮舍棄性命相護,如此,你也能做到?”
心蓮答得沒有一絲遲疑:“是。日后主子若是遇險,心蓮也會以身相護,雖死猶愿。”
我拿開絹扇,含淚望她,毫不掩飾那一刻的感動,“好,哪怕日后我也許會再次失望,仍是決定信你一回。心蓮,莫負本宮的信任。”
重重叩首后,她答:“心蓮絕不負主子所望。”
我扶她起來,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日后宮中之路艱險,我總要有一個人伴在身邊,陪我走下去。我也是人,也會害怕孤獨的呢。
又過了幾日,玉漏已深,心蓮心夢服侍著我寬衣就寢,遂拿著一干物事退出去。
我吹了桌上的燈燭,獨自一人提燈繞過屏風走進內室。不想床幃前赫然立著一道高大的黑影,映著窗口照入的朦朧月色,影魅森森,無端唬得我一跳,宮燈掉落地上。
“誰?”
那一夜,夢回故里,九華宮闕罩在朦朧月色里,涼風送爽,看紫禁花開,搖墜繁華如夢。我換上如云霓般清靈縹緲的舞衣,在白玉砌就的瑤臺上翩翩起舞。月光流瀉在我的周身,隨我而動,皎月如霜,衣帶瑩雪,誰比誰更清冷?疾奔幾步,我猛的躍起,在半空中連著幾個華麗回旋,衣袂飛揚,那一幕,美得讓人嘆為觀止,永世難忘。
是誰,在那樣的時刻鼓掌,依依喚我:“墨遲。”
我轉身,對上男子溫柔的瞳眼,竟是秦珩。
“秦珩……”不知怎的,喚他名字的那一刻,我的眼底竟忍不住浮上一層淚意,心微微發酸。
秦珩的眉眼在月色下愈發溫柔,那樣的眸光,幾乎能溺出水來,他朝我伸出手,柔聲道:“不哭,來,我帶你離開。”
似乎有什么擊中我柔軟的心田,我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秦珩的大手時,一道利刃橫空劈下,生生逼得我和秦珩各自退開。
“云墨遲,你逃不了,逃不了!在這世上,誰也帶不走你,你只能留在朕的身邊!”
那般妖孽懾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沉沉敲在我的耳膜上,任你如何堵上耳朵也逃不開,只覺有一股寒氣從腳底襲上心頭,顫顫發抖。
“不……”我發出絕望的嘶吼。
“主子,主子快醒醒。”
朦朧間,似乎有人在輕輕推我,喚我醒來。
我緩緩睜眼,瞧清了眼前的人,伸手往臉上一摸,竟是滿臉的淚。
心蓮熟練地扶我起身,掏出帕子給我拭淚,一面沉聲道:“主子,晚晴宮來人了,候在外頭呢。”
我一下子清醒,冷笑道:“到底是沉不住氣了。”
這幾日,隨著“鳳凰臨世,母儀天下”一說傳遍宮闈,后宮表面無風無瀾。實則已于不知不覺中起了變化。諸如,好幾位不甚得麗妃歡心的妃嬪已私底下前來探望我,表*跡,愿為我所驅使。而我,一直按兵不動,等著某人按捺不住出手。如今,她可算是坐不住了么?
心蓮扶我在妝臺前坐下,為我梳妝,繼續道:“據說,前天欽天監夜觀天象,說是帝星旁紅鸞星動,近日紫氣東來,乃是鳳凰出世之征兆。群臣紛紛上折子重提立后一事,據聞皇上對此只是沉默不語,到底不能一味枉顧眾臣之意。想來,麗妃就是因此按捺不住的。”
我點點頭,拈起一支翠玉簪子插入發髻,起身就要走出去。
心蓮牽住我的衣擺,神色憂慮,“主子,萬事當心。即便心有不甘,此刻也不要逞強出頭。”
我心頭一暖,對她一笑,“你放心,我曉得。”
那來傳召的宮女極面生,有著北方女子的高挑,站在廊下,微仰首看天,臉上淡得沒有一絲表情。那樣的神情韻致,分明像是一個前來邀約閨中密友賞花的官家千金,沒有半分不自在和急切。那眉那眼,無端教我想起另一人來。
見我出來,她略欠身施以一禮,“云姑娘。”
我不由多看她兩眼,越發覺得眼前這女子眉目精致,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矜貴,怎么也不像是一個粗使的宮女。可她若不是宮女,又會是誰呢?我搖搖頭,暗笑自己想多了,又覺方才那樣肆無忌憚的打量很是冒失,忙輕咳掩飾道:“勞姑娘久候,真是對不住。方才還那般失禮地盯著姑娘瞧,是墨遲失禮了。”
不知怎的,方才被我打量,她都一味維持著面上的淡然,此刻聽我賠幾句不是,她反倒像是有些不自在。抬頭看我一眼,那眼里分明寫著驚訝,含了一絲笑,她答:“云姑娘客氣了,走罷。”
我遂客氣地笑笑,對這女子越發生出幾分好感,隨她一道走出去。麗妃只是傳喚我一人,心蓮她們是不能跟隨的。
到了苑外,竟瞧見有兩頂轎子在等候。一頂自然是抬我的,可另外一頂又是為誰備著的呢?
很快,我的疑惑就被解開了。
見那女子隨我一同并肩出來,等候著的幾名侍女俱是面生,紛紛上前恭謹喊:“三小姐。”
三小姐?她竟是南宮家的掌上明珠,南宮婉。莫怪我方才覺得她那般眼熟,原來是他的妹妹。可他這個妹妹,與麗妃性情迥異,著實教人討厭不起來。可麗妃,為何要派自己的妹妹來接我前去?如此,豈不太看得起我了么?
對著我滿臉的詫異,南宮婉微微一笑,“方才未及表明身份,云姑娘不會怪婉婉吧?”
婉婉,想來是她的小名。她在我面前這般自稱,顯得兩人間的關系十分親昵熟稔,竟讓人半點不覺得突兀。
我幾乎是有些受寵若驚了,馬上道:“怎么會?南宮小姐客氣了。墨遲方才還詫異,一個尋常的宮女,怎會有這般矜貴淡然的氣度呢。”
南宮婉自然地挽過我的手,笑道:“那走罷,咱們找個清靜的地兒聊天去。”
一旁跟隨的侍女卻急得幾乎要掉淚,“三小姐,您該回宮去了。若是麗妃娘娘一會兒起來發現您不在宮里,奴婢們可就要遭殃了。”
南宮婉蹙起眉頭,似乎有些不高興,“怕什么?有我保著你們呢,二姐姐斷不會拿你們怎么樣的。”
我這下越發吃驚,怎么她來找我,竟是瞞著麗妃的?我與她非親非故,素未逢面,她突然來找我,用意何在?莫非……是為了沈沐昕?
云姐姐,云姐姐。”
伴隨著聲聲呼喚,一雙素手攜了絲帕在我面前輕輕晃了晃。我怔然回神,已不知這是自己今天第幾次在下棋時走神了,不由回以南宮婉歉然一笑。下棋,是的。一開始,我總心懷忐忑,不知南宮婉來找我究竟所為何事,后來才發現她找我竟只不過是尋了一清靜地對弈。不曾談及其他,更不曾提起那人。倒是我,頻頻為自己的心緒所困,隔三岔五便要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