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君鈴三人走遠，執鋒笑顏收斂，緩步登上磚石城墻，對剛忙完的赫真說：“城里的事先放一放，等赫戰到了再說。”

赫真本想抱怨一下自己有多累，但見執鋒不似開玩笑，也收起嬉皮笑臉：“可是有其他的事情要我做？”

執鋒扶著城墻石頭的手逐漸握緊：“徹查姜家，特別是姜鈴和姜海的妻子。”

怎么突然要查這個，赫真不解：“收容的時候情況已經核實過了，有什么異常么？”

“異常？”執鋒似笑非笑地，這是他發怒的前兆，“姜鈴是霜國人，施針用的卻是南疆手法，算不算異常？還有姜海的妻子，是霜國命定公主的陪嫁丫鬟，算不算異常？”

赫真差點叫出來：“命定公主不是已經死了么？”

“我不會認錯。”執鋒五指在城墻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敲，冷聲道：“連來歷都查不清，就敢輕易放任進來，不就事給心懷不軌之徒有機可乘嗎！”

赫真見他真的動了怒，也鄭重道：“屬下派人再核查一遍。”

“去辦吧，再出紕漏，守關卡的人就全都斬了。”執鋒看著遙遠的東邊，眼中的恨意仿佛能將整個皋國燒毀，“單遠陌，我絕不會放過你！”

姜海打死紈绔子弟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收容地。起初還沒什么，在一次犯人區大規模越獄之后，他的名號徹底打響了整個遇城。

這事發生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寄玉因為超過了宵禁時間而不得不留宿在城主府。

據說，事情是這樣的。

姜海在起夜地時候發現見人影，擔心是歹人，于是叫起了寄玉，寄玉又叫醒了周圍的所有人。

此時犯人已經逃跑了一小半，包括蔡城主在內的共逃跑二十三人。

剩余的人見事情敗露，索性硬闖收容地。

姜海率領鄰居們奮起抵抗，一直拖到赫真的親兵趕來增援，將所有犯人重新俘虜。

對鄰居們來說，姜海成了英雄，理應得到嘉獎。

對執鋒來說，姜海成了功臣，不得不嘉獎。

“該獎他什么好？”執鋒揮退手下的人，哈欠連天，翹著二郎腿，支著頭盯著君鈴看。

君鈴摸了摸鼻子，盯著腳尖。

執鋒半晌得不到回答，突然笑出聲：“鞋子很好看？”

最普通的褐色翻毛皮靴，連個花紋都沒有，好看個鬼。

君鈴清了下嗓子，小心翼翼地說：“賢王在和我說話？”

執鋒挑眉：“這里還有別人？”

你也可以和自己說話。君鈴撇撇嘴，恭聲道：“我應該避嫌。”

“我覺得你不用。”執鋒放下二郎腿，半開玩笑地說，“近來你頻繁出入我這，卷宗看不少了吧？”

“不敢。”我一來你就擺在桌面上，還拉著我一起罵地方的官員多白癡，中央的老頑固有多迂腐。

想不看都難啊。

直覺告訴君鈴，執鋒要挖坑。

果然，執鋒拿出城主印，說：“我看你是塊好料子，幫我暫代城主吧。”

啥？你認真的？

暫代，不就是暫時的勞動力嘛。君鈴不想當，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才疏學淺，不敢……”

執鋒興致勃勃地看著君鈴表演，苦兮兮地嘆息：“那幫老頭子，除了打架和吃肉之外什么都不會，連最基本的農時都不清楚。矮子里拔將軍，拔一個算一個。”

你才矮子，你全家都是矮子。

好歹有過兩年基層經驗，君鈴自信能夠把遇城治理好，只是不知執鋒打得什么算盤，又問：“那我大哥？”

“嘖，我差點忘了。”執鋒一拍腦殼，“你的充軍名額，他頂了。”

這是獎勵？

君鈴可以想象回到家中會被姜夫人怎樣的磨嘰。

執鋒觀察了半天君鈴的表情變化，笑吟吟地接著說：“我會安排他到我身邊做事。”

行，您有理，您想怎么大喘氣就怎么大喘氣。

君鈴抱拳：“我這就把好消息告訴大哥。”

“去吧去吧。”執鋒又打了個哈欠，“順便告訴他，盡快到我的衛隊中訓練，冬天一到就出征。”

讓一個殘疾人上戰場？

君鈴好意提醒道：“他折了一只胳膊，是不是……”

“無妨，重點在這兒。”執鋒指指自己的腦袋，意味不明地笑，“他不會讓我失望的。”

君鈴還能說什么，只能告退。

執鋒目送她消失在門后，輕聲道：“希望你也不會讓我失望。”

從百姓一躍成為城主，君鈴立刻成為了話題的焦點，風頭甚至蓋過了姜海。

坊間傳出不少流言蜚語，還傳得有鼻子有眼。

說什么君鈴經常在城主府不為治病，而是意在色誘。

就連赫戰看她的眼神都透著詭異，私下里和執鋒確認：“主子，您……喜好男色？”

好死不死的是，這話還讓恰好來議事的君鈴給聽見了。

本以為執鋒會雷霆震怒，不想他連一個明確的否認都沒有，而是輕飄飄地回了一句：“還沒想好。”

喜歡男色還是女色你沒想好？

鬧呢，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想到這，君鈴又生起一股無名火，踹開門說：“賢王，這是糧倉存儲量，請您過目。”

赫戰像做錯事別人發現的小孩子一樣，連聲咳嗽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執鋒臉不紅嘴不笑，就像剛剛的話題不存在一樣，拿過文書翻了幾眼，贊道：“收成不錯，翻倍了。”

斯文敗類，不，你不斯文，只敗類。

君鈴默不作聲。

執鋒瞟了赫戰一眼，打趣君鈴說：“生誰氣呢，這臉板得，能當磨刀石。”

赫戰本來就緊張，瞬間面紅耳赤，又咳一聲，說：“屬下還有軍務要處理，先行告退。”

說完壞話就跑？君鈴才不放他：“赫將軍，這是冬季的糧草調度和運糧路線，您要不要看一下？”

赫戰向執鋒投去征求意見的目光。

執鋒沒給他任何答復，反而一臉看戲的表情。

赫戰只得坐下來，說：“行，主子，我叫屬下們過來，咱一起看！”

堅決不能單獨面對主子的緋聞對象，萬一主子吃醋就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