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狩獵·下
- 螺中曲
- 撲螢
- 2190字
- 2019-02-17 23:36:16
“娜塔莎·喬爾,相信你已經通過最近的報紙了解到當前的局勢了。冬天還未到臨,我卻從字里行間窺見寒鴉掠過的蹤跡。
“兩星期前,原本只是躲藏在暗處的老鼠們襲擊了德拉圖爾伯爵家唯一的兒子,萊昂·德拉圖爾。
“據‘草鞋’們所訴,伯爵的兒子被吊死在妓院的窗戶上,直到被一個路過的醉漢發現。”
信紙上的文字略帶繚亂,真實地反映著主人煩躁的心情。
神職者認真地查看她所收到的消息,微光凸顯出白皙的臉頰。
“……他只會這樣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地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如今,他竟然可以對他老朋友的兒子下手!你難道還在這樣心存僥幸么?”
留有疤痕的手頓時繃緊,娜塔莎緊盯著這幾句,目光如刀,幾欲戳穿紙張。
“我收到消息,‘荊棘裁縫鋪’的‘裁縫’們有人接下了伯爵的委托,已經在前往特里爾城的路上……”
站在陽臺上的娜塔莎臉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神情,指尖一松,展平的信紙隨之從她手上掉落,變幻成麻雀模樣。
上面肆意瀟灑的字跡蜷縮成黑乎乎的一團,凝聚成一顆漆黑晶亮的眼珠。
麻雀撲棱棱地拍打翅膀,慌亂往暗沉沉的天空飛去。
“刷拉拉拉——”
房梁上竄來一只老鼠,正欲跳到陽臺的欄桿上,眼眸中倒映出禽鳥在空中化為碎屑的情景。
它尖尖的小腦袋陡然回轉,打著旋兒一溜煙地往來時的方向奔去。
晚風刮來,一片紙屑擦過她干枯的唇瓣,又被風揚起。
在神職者冷冽的目光中,碎屑剎那間化為飛舞的粉塵。
沉默片刻,娜塔莎坐到陽臺上的搖椅上,抬頭看向寂靜的夜空。
她清楚地知道那個躲躲藏藏的人此刻正驅使著他的‘紅魚’,游蕩在空空蕩蕩的云海之間。
一如過去的每個夜晚一樣,獨自一人叼著煙斗,趴在船舷上眺望這座小城的黃昏與黎明之間的交替。
“巴耶夫……”神職者對著天空呢喃低語,輕聲呼喚道。
寂靜的寒夜里,只有掉落的枯葉發出“卡啦啦”的聲響,以及樹林那邊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路燈的光芒照著路上的鵝卵石,帶來絲絲平和與溫暖。
噴泉中長著鹿角的女性雕像發出若有若無的微笑,順滑的肌膚透著光澤,映襯著周圍的水波都跟著沁出乳白色的光芒出來。
鹿角上彌散開來的光輝吸引了望向夜空的神職者,將她驚醒。
眼前明明還是和剛才一樣的景色,神職者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這里,原先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寫有名字的碎屑。
與此同時,星海之下,禽鳥之上,一艘簡陋的小船正在夜色中行駛。
天上的風很大。
巴耶夫從口袋中剛掏出一根煙卷,一個不慎,煙卷就從他顫抖的指間被風刮倒船外面去了。
愣了會兒,他又從身上摸索出一根,掩著火,頗費力氣地點燃。
“也不知砸到哪個醉鬼頭上,這還是我親手卷的咧!”
面容滄桑,身影佝僂的他回望煙卷掉下去的方向,含著煙卷咕噥了一句。
秋日祭之前,他就收到消息了。
誰也沒有想到進行這場刺殺的負責人竟然會朝被刺殺者通風報信,然后假借“馬利斯反叛者”的手,除掉了德拉圖爾伯爵唯一的兒子。
果真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偉力在懲罰他嗎?
可是,他又有什么錯誤值得懲罰?又有何人擁有權利去懲罰他?
巴耶夫望著夜色下的特里爾城,遠方的山脈在夜色中連成一片,深沉幽暗。
然而,無需抬頭,那爭先恐后閃爍的星辰相繼映入他的眼底。
“筋疲力盡的紅魚,若是迷路游不動了,就沖著水面躍起吧!
“水面上閃爍著你最熟悉的沙子,禽鳥的歌聲同海妖一樣清亮!
“小心空中那無形的湍流,躲避白日里金光的引誘。
“待你飛到穹頂的最上頭……”
巴耶夫吟唱起年輕時有人教他的歌謠,干澀暗啞的歌聲里透出幾分疲倦。
唱著唱著,老人的聲音越來越不在調上。
船體一震,他被煙氣嗆得大聲咳嗽。
緩過神來,他立馬尋找船體震顫的原因,旋即發現自己頭頂那片最熟悉的“沙子”染上幽幽的紅光,而與地面之間的距離也在快速地拉近之中。
“這年頭被煙卷砸到都會引發仇恨?”
他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簡陋小船應聲抖動,接著停止了下墜的趨勢。
巴耶夫聽著從船下方傳來的馬蹄聲,探出腦袋向下查看。
骨爪上握著一把重劍的希斯攙扶著希斯的同時,檢查著自己的傷勢。
腹部的疼痛已無大礙,只是顯眼的骨爪間彌散的那股灰色氣息,讓這位來自“泰拉德”的法師十分厭惡。
奇怪的是,沒有血肉的依附,他卻感受不到疼痛的感覺。
還有手中的這把重劍,憑空跑到他手里去。
自他回到特里爾的幾天時間里,接二連三的怪事發生在他的周圍。
折磨希斯的那只“卵泡”,劇院出現死之國的墮落者,以及眼前的“烈焰噬魂者”和突然冒出的黑甲騎士……
想起出發前自己并未向任何人透露目的地,關于出行方面的事情也做的十分保密,除了途中……
西奧多看向自己的學生,看著對方仍然處于昏睡狀態下的臉孔,頓時排除掉這個想法,甚至因此產生羞愧。
空中不時傳來激烈的爆破音,可以明顯看出那位“烈焰噬魂者”處于劣勢之中。
西奧多不敢放松警惕,正準備使用法術仔細觀察,卻發現手中的“探索者之眼”就像個裝飾品一般,無法發揮出應有的能力!
就連身體里也無那種魔力流動的感覺!
掌握力量不使用和失去力量完全是兩碼事情,這令西奧多下意識就慌亂起來。
保持冷靜,或許只是暫時的。
他對自己說。
天空中的戰斗將要即將結束,自稱“索拉斯·哈貝馬斯”的人形生物從戰斗開始,便一直處于下風。
此刻他身上已然傷痕累累,凄慘無比。
就在他以為對方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的時候,騎士卻只是用那種漠然的眼神掃視了兩眼,奇怪地消弭于空氣中。
……
圣希爾德街,瓦爾德之家外。
每一棵金合歡樹下都站立著一位面容振奮,盔甲精良的騎士。
遠處的噴泉仍在流淌出汩汩的水流,內里的小裝置對他們毫無反應。
頭發灰白的男人站在草地上,看向水杉樹街的方向:“米哈伊爾團長,你終于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