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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裁縫·上

  • 螺中曲
  • 撲螢
  • 2396字
  • 2018-12-07 22:07:17

“我們都是快樂蟋蟀,任性又調(diào)皮——”

“躲在草叢,趴在爛泥,自由又愜意——”

特里爾城的某個小酒館里,十八歲的斯威茨站在桌子上,一邊放聲歡唱,一邊松開脖子上的棕紅色領(lǐng)巾,將它甩向遠(yuǎn)方。

臉上搽著粉的年輕女孩們相互挨著,圍觀墻角旁那健壯帥氣的小伙子。精致的小團(tuán)扇后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暖烘烘的氣流從人們鼻子里呼出來,混合著啤酒的麥芽香氣,將這瘋狂熱鬧的氛圍更增添不少。

老酒客們在木制的吧臺旁高舉酒杯,遠(yuǎn)遠(yuǎn)地朝帶來歡樂的小伙子示意。

“我們都是快樂蟋蟀,瀟灑又無情——”

“單身遠(yuǎn)行,紛紛獨居,吵鬧個不停——”

斯威茨將目光投向一位撐著下巴朝他淺笑的女性,跳下桌子,穿過分開的人群,走向?qū)Ψ健?

“大聲吼叫,爭奪權(quán)利;互相撕咬,順從天性——”

下巴上還留有少許青色胡茬的人靠了過來,謹(jǐn)慎地望向唱歌的人。

“四處尋覓,張狂不已;賣力炫耀,吸引異性——”

斯威茨停在面前這桌,問道:“女士,介意我?guī)湍阙s跑這個討厭的人嗎?”

圍觀的人群里頓時響起了口哨聲,下巴上留有胡茬的人直接將自己的身體擋在女性前面,用惡狠狠地眼神盯著斯威茨,不讓他來打女伴的主意。

然而,他身后卻突然傳來一聲“當(dāng)然”!得到允許的斯威茨立即上前朝對方腦袋上砸去。

男人沒有預(yù)料到對方會如此干脆直接,之前圍觀的女性匆忙朝周圍退避,吧臺旁一直盯著這邊大口喝酒的酒鬼們則是跟著起哄起來:“對,朝他臉上使勁砸!揍他!使勁揍他!”

……

一只水母態(tài)的卵泡從他們身邊急速游過,仿佛飄蕩在水波之中,然而這幾個人卻對此無動于衷。

正觀察著水仙的子爵夫人轉(zhuǎn)過頭來,眼睛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聽到熟悉嗓音的莊園女主人看著西里埃克斯顫顫巍巍地身影,連忙走了過去,只是對方擺了擺手,一臉不在意的模樣。

他望著撫著額頭的博納特子爵,看著對方由一臉無奈轉(zhuǎn)向釋然,呵呵笑道:“斯威茨,這么多年了,我可把一切記得清清楚楚呢!”

“原來你早就知道這些了。”博納特子爵冷淡地說,“那你為什么不把他送回來?”

“讓我記住最初的克里斯不是很好嗎?”莊園主咳嗽了兩聲,找到一張椅子坐下。“順便讓她明白自己兒子的父親應(yīng)該是我。”

書案上綻放的水仙花逐漸開始枯萎,又一只水母態(tài)“卵泡”從他們旁邊掠過,纖長的觸手在傘蓋似的身體后擺動著,與它的同類會和。

“哼!”博納特子爵哼了一聲。

“西里埃克斯男爵,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說的‘克里斯’究竟指的是誰?我有點不明白您的意思。查斯欽難道不是……”

子爵夫人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睜大了她的眼睛。說完,她又朝戴著黑紗的女性看了幾眼,只覺得這其間藏著某種……

“子爵夫人。”

穿著一身居家長袍出來會客的瘦弱男子轉(zhuǎn)過頭來,用一雙鷹一樣銳利的黃褐色眼睛盯著她。女人連忙避開男爵的目光,感覺自己仿佛被看透了般。

“想必您一直都以為查斯欽是我的妻子所生的吧?”這男人就這樣大喇喇的說了出來,完全無視另外兩人之間的尷尬神色。

“不不不,男爵先生,我并不是這個意思。”她連忙否認(rèn)。

“可是你的眼神告訴了我,女士。”

“不要說了,費德勒!”前來拜訪的博納特子爵喝道。

臉色蒼白的莊園主再次咳嗽了兩聲,瞇著眼睛:“不,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了比較好,特別是對她,對查斯欽,對所有牽連其中的人來說。”

“還是由我來說吧。”斯威茨·博納特見事情已無挽回的余地,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眼神飄忽,似乎看向遠(yuǎn)方。

……

“女士,能允許我知曉你的芳名嗎?”

鼻子上還殘留著血跡的年輕人朝地上吐了口血痰,接著向看著他的女人紳士般地俯身一禮,眼神真切地望著對方嬌美動人的臉蛋。

圍觀的女性滿是艷羨,而老酒客們則是哈哈大笑

除了地上昏厥過去的男人。

“克里斯蒂娜。”女人猶豫了會兒,向這個陌生人告知了她的名字。

……

“這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雖然僅是初見,但她依然相信了我。”博納特子爵用一種緬懷的語氣說道。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就迅速墜入了愛河。這是連瑪賽洛斯神都要為之嫉妒的愛情!”

“呵呵,失敗者只能在昏厥中接受旁人的鄙夷與唾棄。”

西里埃克斯男爵插嘴,“我醒來時,只有一個落魄的酒鬼告訴我:‘你問那兩只愛情鳥兒啊,他們早就離開了。’去他媽的愛情鳥兒,我和那個酒鬼在酒館里喝了整整一宿。”

“后來,我們就有了查斯欽。”回憶的人又補充著。

“那……你為什么還要娶我?”博納特子爵夫人語調(diào)顫抖地發(fā)問,來時驕傲如同一只孔雀的她現(xiàn)在就像一桿風(fēng)中葦草。

“因為我的家庭,我的身份。”

“呵!那女人只是個裁縫。”費德勒不屑地點出最關(guān)鍵的一點。

博納特子爵也從回憶中走了出來。

書案上的水仙最終凋謝了,那兩只水母態(tài)的“卵泡”打著璇兒從這四個人旁邊游過,流露出飽食后的愉悅。

西里埃克斯男爵使勁地咳了兩下,樣子看上去比剛才更加虛弱了些。直覺告訴他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于是轉(zhuǎn)頭看向擺放著水仙花的書案。

“這,這是怎么回事?”

他砰地一下往書案沖去,然而長期染病的體質(zhì)卻讓他半路跌倒。沉浸在心碎、痛苦與無奈之中的其余三個人沒有一個去關(guān)心摔倒在地上的他。

“不,我的克麗絲,她怎么會謝了呢?怎么會這樣?”地上的人痛苦地說。

……

“剝離對象的言語與記憶作為初始的基石。”

“施咒者的野心與隱忍來持續(xù)不斷地灌注。”

“無緣之人不得窺見。”

“居住地——”

“將一切封存。”

唐納德捏著手中篆刻有水仙的箱子,忽地從那真實的夢境中轉(zhuǎn)醒。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仿佛剛才陷入了一個噩夢之中。

小酒館里熱鬧非凡,但依稀間仍可看出那是下街的“破落老薩克森”。

年輕的西里埃克斯男爵眼神陰翳,縮在角落里一邊喝酒一邊像個出海的水手那樣咒罵,言辭低俗、語氣惡劣,與流傳出來的名聲完全不符。

一個呆著兜帽的身影走了過來,俯視著這個醉漢,在拋給了對方一個小箱子之后便離開了。

起初,唐納德還不太明白,直到接下來的一段模糊影像。

抱著孩子的女人哭泣著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嘴里卻只能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滿頭白發(fā)的她最后看了眼剛出生只有七天的孩子,顫顫巍巍地離開。

是鐵漏斗街的那個女裁縫!

夢境的片段快速閃爍著,越來越模糊。

最后,出現(xiàn)在畫面之中的赫然真是已經(jīng)死去的查斯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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