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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前世今生

蘇姬知道話己至此,再往下,哪怕是拾時知道些什么,也不方便再向她透露什么了。

兩人一時無話,各有所思看著窗外毫無變化的秋景。

被靜止的空間中,時間根本不易察覺。

蘇姬伸手去拿茶杯,便感受到手掌傳來的痛覺。

“嘶...”

蘇姬皺著眉,瞧了眼虎口處的傷口。

嘆果真是自作孽啊,好端端的她怎么就想不開,尋死選了割脖子這個選項呢。

拾時在蘇姬的呼痛中回過神,轉瞬便又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不羈模樣。

笑道,“你這也是自作自受?!?

蘇姬聽他取笑,自知自己理虧。

雖說她對他習慣了任性妄為,但也不好明擺著無理取鬧。

當下只好吃癟,悶頭不吭聲。

蘇姬低著頭見許久不曾聽見動靜,以為他已經離開,正想起身再去躺躺,不料抬眼便看著拾時走到了門口。

他側著身子看著蘇姬,骨感分明的手指覆在了木制的門把上。

“難的來一趟,不如陪我出去走走吧?”

說完,他伸手一拉,被門板隔斷的陽光便一瞬射了進來。

拾時立在陽光下,整個人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光圈之中。

她從未見他站在陽光之中,蘇姬的印象中,他是一個喜歡穿著白衣行走在黑暗中的男人。

蘇姬望著他,腦中忽而閃現出一個畫面。

那畫面如同夜空的閃電,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一瞬而過,連她自己也未來得及想明白那閃過的念頭到底是什么。

她想再去深究,卻發覺腦中又是一片空白。

蘇姬懶懶起身,興致寥寥地附和,“好…”

兩人一同出門,院子里只站了茗惜一人。

瞧她臉上焦慮的神態和前傾的身子,猜想大約是自己碎了茶壺的聲音,驚嚇了她。

不妙的猜測促使她跑向房門,去看看房內的自己是否安然無恙吧。

蘇姬目光從她身旁飄過。

正門外是一塊空地,貼著青石板面,左右兩旁的花圃中種著不同品種的花簇。

拾時指著一處花開繁茂的花圃,道,“那便是三堇棉,花開兩季,順風而落,隨風而去。離開花蒂的花瓣遇光便化作粉末。所以一到夏末初秋,整個洛國便會籠罩在三種顏色的晶末中?!?

蘇姬順著拾時手指的方向,看見花圃中果然長著許多三種顏色的花朵。

蘇姬正是滿心疑惑,便聽見拾時又道,“那年拍賣行,拍出的玉器,便是一件雕刻著三堇棉的玉碗。我記得當時歷史學家對三堇棉的定義,是天幕朝代的圣花…呵…”

拾時最后冷冷一笑,轉身便朝著院門外走去。

她跟著他走遍了整個府邸。

蘇姬覺得,拾時此舉并不似他自己說的那般隨意。

反倒像是刻意而為。

比如在書房,他停留的時間明顯要比其他地方更久。

他會伸手抽出幾張畫像,細細端詳,看的久了,表情就會變的凝重起來。

比如他走到開滿白色花朵的旁,會無奈的淺笑,再回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久久盯著自己不放。

一路走走停停。

他就像是置身于回憶之中,久久不能忘懷的當事人,回首看望著曾經,心事重重。

仿佛當下一切,是無法回頭的殘壁斷垣。

走了一圈,拾時已是滿頭細汗。

蘇姬知道,這是他靈力超支的表現。

于是伸手拉住還欲再走的拾時,輕道,“你該走了。”

拾時回頭,反手握住了蘇姬的手,卻不做回答。

他的手碰到自己的時候,蘇姬心中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像是縹緲不定的花香,遠遠的勾著她的心,但是碰不到,握不住的。

她抬頭,見他清幽冷淡的眸中,帶著一層濃郁且化不開的愁容。

她一時呆滯,輕聲喚了一句。

“拾時?”

她感覺到握著她的手僵硬了。

拾時機械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低下頭,像是一個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孩童一般,被失落和憂傷籠罩著。

“對…”他輕喃了一聲,“我該回去了…”

他這句話聲音很低,與其說是在回答蘇姬,倒不如說他是在說給自己聽的。

“姬兒,好好照顧自己。”

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檀香,聽的蘇姬一時恍惚。

他轉身,向遠處走,距離遠了才回頭,清冷的眸子靜靜的望著她。

她看著他,想起還有話問,可眨眼之間,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初時的房內。

蘇姬連忙望向窗外。

樹葉動了。

她回神,看見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串手鏈。

手鏈上掛著十顆石榴籽般大小的白色石頭。

(保重。)

蘇姬看見字條和手鏈,心情頗為沉重。

拾時連空間靈石都送了。

看樣子,這一次,她是真的掉大坑里了。

沒一會兒,茗惜破門而入。

蘇姬躺在床上,只做已熟睡的臥床姿態,等茗惜離開以后,才微微松了口氣。

秋末略帶寒意,貧瘠荒蕪的土地之下,是來年蓄勢待發的勃勃生機。

從前門庭若市的西穆府,已是雜草叢生,不似往昔輝煌。

荒草覆蓋住了沁心園的鮮花,往常枝繁葉茂的園子,如今盡顯凄涼。

女子立于園中,目光清幽的瞧著順風飛揚的花瓣。

三堇棉,花開三瓣,遇風脫落,遇光化晶塵。

嬌貴又夢幻。

她微微揚著頭,翩然而立,像空中飄揚的羽毛,讓人不忍伸手打亂原本的平靜。

有腳步聲至,蘇姬側頭,見是茗惜,便又將目光投向遠處。

穿越至今,已半月有余,只是無論她怎么召喚拾時,他都沒有再出現過。

蘇姬半個多月,也算是將她的前塵往事琢磨了通透。

她是洛國大將軍,鎮北王蘇沉之女。

蘇沉晚年得女,又是個水靈的女娃,于是從出生,她便被父親放在心尖上寵著。

蘇沉戰功卓著,蘇姬雖是將軍之女,可比起皇子公主,待遇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歷慶三十二年,昭帝歿。

冊十二歲的大皇子西陌為新帝。

西陌登基后,改年號為歷承。

常年浸染于權勢斗爭中的西陌,個性乖張暴戾,喜怒無常。

上位后逸不思憂,重文輕武,為人多疑且作風奢靡,朝野上下皆有怨言。

歷承八年,蘇姬的父親蘇沉病逝,那年蘇姬十歲,蘇沉的去世,讓西陌越發的肆無忌憚。

他撤去了監國大臣莫清名的監國職權,又借莫清民之次子莫友齊的酒后失儀,賜了莫清名告老還鄉的恩賜。

至此,西陌獨掌朝中大權,親佞臣,遠忠臣。

歷承十年,西陌欲納十一歲的蘇姬為妃,如此荒誕行經,惹得朝中一片嘩然。

蘇沉生前麾下的一眾將士以死明志,文官更是上書勸誡。

只是西陌一意孤行,朝堂人心大亂。

十一年末,西陌胞弟西穆上書,求娶蘇姬為王妃。

十二年夏。

十四歲的蘇姬嫁給了大她八歲的西爵爺,西穆。

西穆溫文爾雅,待人謙卑有禮。

與其說他們二人琴瑟和鳴,恩愛如賓。

倒不如說是西穆對蘇姬寵溺有加,護她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三堇棉旁,蘇姬也立誓,待及笄之年,允西穆一個真正的洞房花燭之夜。

本是花好月圓的良辰美景。

怎知十三年秋,她的及笄之時,等到的卻是西穆戰敗生死未卜的消息。

此時繁花漫天的西爵府寂靜無聲,各門皆有士兵把守。

沒了喧囂,卻是更顯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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