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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面對

衍子邑回來已是半月之后的事了。

他回來時正是黃昏,滿天的三堇棉,融在夕陽里,像一幅濃墨重彩的山水,每一處顏色,都美的讓人嘆為觀止。

他一身戎裝,走在眾人的前面,威風凜凜甚是氣派。

蘇姬遠遠的瞧了一眼,吩咐了茗惜幾句,便返回了內院。

自他回來以后,西爵府便熱鬧了起來。

茗惜雖未對她講,可在她越發輕快的步伐里,蘇姬也瞧的出她的歡喜之情。

衍子邑回來,撤走了大部分都院外守衛,卻指派了一位十七八的丫頭過來服侍,名叫株兒。

蘇姬見她年紀雖小,為人做事卻絲毫不見生澀。

和茗惜小心謹慎的性子不同,株兒性格要外向許多。

尋到蘇姬閑暇無趣的時候,便繪聲繪色地講著隴南和墨國的趣事給她聽。

她講的極為細致。

她說墨國凌晨時分,有久不能散去的白霧,人與人迎面而來,卻不能相見。

她說葛北的荒山上多奇花異草,有些花,開花時能發出少女的嬌喘。

她說塔爾湖底,有數不清的夜明珠,深夜后的湖面,光芒刺目。夜空中的皓月,相比之下也似螢光。

。。。。。

而平日里,她說的最多的,便是衍子邑的事。

她說,衍將軍幼時精通騎射,十歲便隨魏王征戰南北,經歷大大小小數百次戰役,多少次命懸一線,卻好在都能化險為夷。

她說,“軍營中禁女色,那時我年幼,將軍便把我喬裝成侍童的模樣,隨他南征北伐。”

“有一次我們被困在極寒的北漠,彈盡糧絕。那里可真是冷啊,夫人,人只要在離開火把的地方呆上半個時辰,就會被凍成冰塊。”

“北漠地勢險峻,放眼望去全是雪,銀白銀白的雪。我們駐扎在山背的空地。從早到晚只有呼嘯的風聲和遠處此消彼長的狼嚎。”

“我膽子小,躲在將軍的大氅下,問將軍,如果我死了,會不會被狼給吃了。”

說到這里,她稍作停頓,臉上浮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將軍笑說,這種時候,我的肉怕還輪不到狼吃。”

蘇姬一邊聽著,一邊伸手吃下一塊酥糖,淡淡道,“姑娘本領高強膽識過人,與他又是這樣的生死之交,他竟將你賜來給我,是難為你了。”

“能照顧夫人,是株兒的福氣。”

“我這殘花之軀,哪里配的上福氣二字。”

株兒跪在地上,依然那那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夫人,株兒愿你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啊?”

蘇姬輕輕念了念她口中的祝福。

想著要是眼前人知道自己是個活了幾千年的怪物。

不知道還不會把這百年當做是對她的祝福呢。

她妥著眼,苦澀一笑。

心里說不出是悲傷還是惆悵。

時光飛逝,她守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倒也算清凈。

株兒活潑,茗惜內斂。

有兩人陪著,日子過得也不算煎熬。

冬至,小寒,大寒…

她瞧著窗外的雪景發著呆,又看著初春的草,頑強地從土里擠了出來。

茗惜跟蘇姬說,如今襄安已定,城內又是繁華的景象。

她伏在蘇姬身下,手指輕輕按壓著蘇姬的腿,細細勸導,“夫人若是無事,也可出去瞧瞧。這門外的侍衛早就讓將軍撤走了。夫人整日在院子里呆著,仔細生出病來。”

蘇姬聽著也只是笑笑,從不應答。

無聊之時,蘇姬也會到院子里聽聽院外戰靴在來回于青石板的聲音。

只是每每衍子邑著人來請,她卻是讓茗惜以身體不適等理由辭決不見。

“夫人確是身體抱恙,大夫來瞧了幾次,說夫人是憂心過重。夫人一位婦道人家,逢次巨變,傷心難過也是難免的。還望掌事大人見諒。”

“憂心過重?”

門外的掌事壓低著聲音,可語氣間已顯怒意。

“這洛國已亡數月,夫人這心也該憂慮夠了吧。將軍派我來了數次,夫人總是諸多借口。我說。屋里的這位氣性也是大了些吧。還當著自己是西爵夫人不成?!”

“掌事大人,”

茗惜低聲道,“夫人是何身份,大人知道吧。這樣編排主子的話可是大人能說的?”

她在房內聽著門外的對話,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煩躁。

聽聞破城之時,衍子邑率眾來了西爵府,留了她性命,并且吩咐家奴,不可怠慢。

而后,又因為軍事繁忙,不得不離開。

離去時,怕形勢復雜多變,又派人去隴南調來了他的親信,專門伺候自己。

亡國之人,已淪為奴。

哪里還能配有下人的伺候。

所以如果不是衍子邑,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還能享受這小半年的安逸。

對于他的給予,她應該是感恩的。

可,做人總還得為自己留點什么吧。

邏夢對于蘇沉,西穆,還有洛國沒有多深的情感。

可她沒有,不代表蘇姬沒有。

蘇姬自幼得蘇沉父愛,后又得西穆寵溺。

即便是蘇沉病逝,西陌荒誕,可洛國上下卻無一人有愧于她。

如今洛國已亡,她占據了她的身子,不管是意外還是巧合,于蘇姬是幸或是不幸。

邏夢覺得,自己對蘇姬的前生,多少是要負些責任的。

只是如今國破山河在?哪里能事事遂心如意呢。

茗惜送走了掌事,端著廚房做的小食,恭恭敬敬的端了進來。

蘇姬抬眼看著她,若有所思。

“茗惜,”

她輕輕的喚了一聲,將手腕的靈石取下,學著禮佛的樣子一顆一顆的將它們從拇指尖挪過。

“你備好酒席,再請將軍,問他可否有空,今晚一聚。”

她說的隨意,卻不想茗惜激動的卻將桌上的茶壺打翻在地。

“夫人!”

茗惜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雙眼睛閃閃的望著蘇姬。

蘇姬勾唇微微一笑,道,“去吧,晚了,酒席安排的可就寒顫了。”

說罷,蘇姬沒再理會茗惜,單手撐頭望向了窗外。

雕花窗戶外,是早春的園景,既不花哨,也不古板。

是女兒家喜歡的風情。

聽原來留下來的下人說,這園子是西穆花費數月建好的。

每一處的窗外,都種著不同季節的景致,既是取蘇姬一笑,又是取意四季常開不敗的好意頭。

蘇姬想,只有真情實意,才會讓一個男人在這種小事上都煞費苦心吧。

那自己呢?

蘇姬對他又是何種感情呢?

是愛嗎?

如果是愛,那為何破城之時沒有隨著他去的勇氣,留下半條性命茍延殘喘!

可如果不愛,又為何花前月下允了他洞房之期。

蘇姬冥思苦想,不得奧義。

她對情愛的敏感度向來差強人意,如今碰上這種愛與不愛的問題,腦中更是亂成一團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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