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贏我，可能還得練習一段時間。”夜岸放下關(guān)鍵一子，微笑著看向斬苦。

“切，早晚的事！”斬苦帶著些輸子的氣憤和苦惱。

“好，那我們以后再約！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fā)了。“夜岸看著白色浮球的位置。

已到戌時。

“我們得盡快，要在辰時之前趕回來。”夜岸的聲音穩(wěn)穩(wěn)的落下，不帶一絲慌亂。

“好。”

這讓斬苦倍感安心，還沒重新投胎做人呢，怎么能隨隨便便就魂飛魄散。

夜岸帶著斬苦一路飄行，來到鬼門關(guān)，這里除了鬼差可以自由進出外，其他鬼是不可以出去的。

但幸好，夜岸和斬苦不僅已經(jīng)做好鬼差的裝扮，夜岸還拿出一份鬼差工作證。

就這樣順利出門。

“你準備的好齊全！”斬苦對夜岸的細心和周到更是欽佩有加。

夜岸聽得心里甚是舒暢，報以一笑，拉著斬苦就繼續(xù)趕路。

出來的第一件事當然去找那個賭鬼。

斬苦在前面帶路，夜岸緊隨其后，穿過安靜的街道，拐過廢棄的樓層，來到一個破舊的小區(qū)。

一單元二棟三樓，斬苦一路飄上來，有種苦澀的滋味。

爺爺還在的時候，這里曾經(jīng)是他的港灣，如今只剩空殼了，站在門前，他有些猶豫，甚至沒有勇氣穿門而過。

夜岸站在他身后，等待著，沉默著。

有兩個一路嬉鬧著上樓的情侶從他們魂魄中穿過。

那個男孩應(yīng)該挺愛那個女孩的吧，因為夜岸感覺到了那個男孩跳動的心。

斬苦站了一會兒，還是穿門而入，夜岸緊隨其后。

屋里到處都是垃圾，臟亂不堪，破舊的衣物丟得到處都是，吃剩的湯汁發(fā)出一股霉味，有幾只老鼠倒輕快的爬來爬去。

早已沒有爺爺在世時的整潔和干凈，絲毫看不出這個只有七十平的破屋曾經(jīng)給過斬苦溫暖。

賭鬼不在家。

“他一定還在賭場，我們?nèi)フ宜！睌乜嗟暮抟獗热魏螘r候都要濃烈。

夜岸只是帶著他飄，去他想去的地方，他知道此刻說什么都是廢話，只需陪著就好。此時無聲勝有聲。

轉(zhuǎn)眼兩人已經(jīng)立在賭場門前，這里果然有不同于別處的熱鬧，表面貼著足療按摩的招牌，進進出出的人卻都沖著賭博去。

門前昏暗的夜燈下，一個衣衫襤褸、胡子拉碴、骨瘦如柴的人正在打著電話，深深的駝著背，仿佛被賭博榨干了精力。

如果他沒有駝著背，再拿回自己的精氣神，收拾一下應(yīng)該是一個長的還算不錯的人。夜岸在心里勾勒著。

“就是他！”斬苦恨恨的看著。

燈下那個賭徒對電話那頭大聲嚷嚷著:“你們他媽的搶劫呢！三十五萬？當老子是傻逼啊！現(xiàn)在市價都他媽一萬五一平了，你給老子三十五萬，打發(fā)叫花子呢！”

停了一會，又繼續(xù)嚷到:“他媽的，五十萬，不要再說了。不行？三十五萬都他媽不夠老子還賭債。”

或許電話那頭說了什么，他猙獰的惡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痰，“行了行了，我操你媽的，三十五萬就三十五萬吧！明天過來看房。”

他極度氣憤的掛斷了電話，又啐出一口痰。

“我早他媽讓你這個傻B老頭賣掉賣掉，你他媽偏不賣！我操他媽的！”他自言自語著。

斬苦的眉頭動了動，看不出情緒，“夜岸，動手吧！”

語氣平靜，“不能讓他死，活著受罪才是。”

只見夜燈下那個罵罵咧咧的人突然手一滑，手機掉在了馬路中間，賭鬼罵咧著下去撿。

刺眼的白光，只聽見“嘭”的一聲，車停了下來，車前是倒下的賭鬼，血從后腦勺冉冉溢出。

“他的血不配是紅色。”斬苦自言自語。

“不會死的，內(nèi)臟受損，器官衰竭，一年。”夜岸語氣平靜，“他可能要過上屎尿失禁的一年。”

“嗯。”斬苦看向夜岸，眼中卻含有一絲擔憂。

“放心吧，車主無責。他屬于突然沖出來。”

夜岸示意斬苦看了看監(jiān)控方向。

斬苦的那絲擔憂終于一掃而光，只剩冷冷的眼神。

那個曾經(jīng)對他和爺爺污言穢語的人，那個曾經(jīng)對他和爺爺拳腳相加的人，現(xiàn)在他們塵歸塵，土歸土，再無瓜葛，連恨意也沒了。

“走吧！”夜岸終于發(fā)出聲響，打破斬苦周圍的沉寂。

他已經(jīng)直直的站了很久了，久到那場事故的人全都離開，他還在站著。

“嗯。”斬苦應(yīng)著，任由夜岸帶著飄行。

你無比渴望某種東西的消失，可真當他消失后，你又開始搜尋他存在的證據(jù)。

一路無語，夜岸也不知道該帶他去哪里，只是想帶他離開案發(fā)點罷了。

“你，還想去干嘛？現(xiàn)在時間還早。”夜岸在公園昏暗樹蔭下停下來。

斬苦看著公園里熟悉的景色，悠閑的散著步的人群。

曾經(jīng)他媽也帶他來過這個公園散步，那是他媽離開的前一天，陽光正好，他們走了好久，他吃到了冰激凌，拿著糖葫蘆。

他媽身上還帶著前一天那個賭鬼打的傷。

“我想去看看我媽，她在我八歲的時候就走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死了，去看她最后一眼吧！”斬苦望著遠處秋千上嬉鬧的孩子和父母。

那些快樂也曾經(jīng)屬于他過，只是后來碎了，碎片刮傷了所有人。

做鬼太久的夜岸不太適應(yīng)公園濃厚的人情味，這些對于他來說太遙遠了。

“你帶路，我隨后。”夜岸回道。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曾經(jīng)我悄悄去過外婆家，卻沒有見到。”斬苦有些無措，求助般看著夜岸。

“尋人，我也沒有把握啊！”夜岸回應(yīng)一個同樣無措的笑。

雖然尋人經(jīng)驗豐富(畢竟找了斬苦這么多年)，但都無疾而終，夜岸想想，尋人很可怕啊。

“呃呃，你有沒有你媽媽用過的物品啊？”夜岸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從胸前衣襟內(nèi)拿出兩塊火石。

這是孟婆送給他的，本以為只是孟婆平時熬湯用以打火的工具，但孟婆告訴他，這是專門為他煉制的，可利用火石尋人。

想來也是孟婆被他的執(zhí)念所感染。

但前提是要有所尋之人曾經(jīng)用過的物品，火石燒之，以火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