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吟應覺月光寒 (一) 似曾相識
- 二十四重夢境
- 長平雪
- 1814字
- 2019-08-09 01:12:25
青空有鳥,在一碧如洗的空間穿行,落在穿有花藤的一處窗臺,透過空明的窗欞,侵曉窺檐語。
是一間臥室,寬大的床上靜靜地躺著一個面露蒼白的病人,正在平和地沉睡,她的額頭一側還包裹著未拆下的紗布。眉頭微微皺起,好像夢里不是那么平靜。
鳥兒啁啾輕鳴,好像喚醒了她沉睡的靈魂,睫毛輕輕顫動,女孩睜開了黑琥珀一樣的眼睛,恍惚一陣之后,終于是醒來了。
“我……醒了?”柳明月看著頭頂熟悉的房間的天花板,以及熟悉的香氛味道,確定了自己離開了夢境,已然清醒過來。
四肢有些微微酸痛,她緩緩坐起身,還舒展了一番。她看向悠遠的窗外,才想起來自己昏過去之前的事。趕緊匆忙地走下樓。
“媽媽……”
中年婦女訝異地看著她,而后驚喜地抱住女兒。
“月月醒了啊,好,好。我打電話給醫生,你先別跳來跳去的。”
“媽媽,我餓了……”柳明月眼眶有些濕潤,恍如隔世也罷,虛實錯亂也好,她實在想家了。惦念自己熟悉的生活,而不想被卷入那些夢里了。
“叮咚——”吃過飯請來檢查身體的夏醫生也正好到家了。
夏醫生檢查了一下大概的身體狀況也有點驚奇:“照理還需要再躺一個月,不過柳小姐恢復地很好。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她收起儀器,婉拒了晚上留飯的邀請,柳明月于是聽話地跟著母親送她到門口。
“咦?”柳母看到門口地上有一個紙盒子,奇怪地拿起來。
那確實個沒密封的倒扣盒,她拎起來了禮盒的蓋子,正巧打開了禮盒,露出了里面規規整整擺放好的一串好看的風鈴。
“是什么禮物嗎?”夏醫生也打趣。
柳明月卻是臉色蒼白,有些歇斯底里:“不,不要拿進來!”
柳母看到柳明月明顯不對的臉色,也趕緊松開了手,握緊了女兒明顯瘦弱了不少的手指,關切之情溢于言表:“小月,怎么了?這是什么?”
柳明月什么也沒有解釋,肩膀微微顫抖,搖著頭。
夏醫生也有些驚訝于眼前這個女孩失態的變化,是站在醫學立場上的驚訝。她的情緒顯然很不穩定,而起因就來源于這串挺好看的風鈴。
“令愛雖然身體康復得不錯,但是像這樣的車禍可能會有些心理損傷,我有個學生是這方面的專家,做心理咨詢的。今天下午有個論文小議,我請他來看一下,占用他一些時間。”
“夏醫生,真是謝謝你啦!您進來再坐會。”柳母求之不得,請夏醫生在客廳休息。
那風鈴她也只好交給仆人去處理了。
誰知剛吩咐了要拿走的風鈴,卻被小月拿在了手里,一言不發地上了樓,還對她和客人微微點了下頭,以示禮貌。端得是令人心疼。
“你……為什么又跟著我……”柳明月小聲地靠著門啜泣,對著一件物品訴說心中的怨懟。也不期什么回應,就是簡單的發泄。
她知道,無論她把鈴鐺扔在哪里,它一樣會找回來。
數了數風鈴上的鈴鐺數量,二十一個。又少了一個。
顯然,她之前的推論是正確的。每做一個夢,鈴鐺就相應少一個。所以說,按照這樣的理論,她一共做二十四個夢,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她本也不是全然無所收獲,她也獲得了真摯的友誼和很多人生至理,提升了自己的境界。但是也確實讓她與現實世界產生了觳隙,令她彷徨害怕。
“咚咚咚——”
“柳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柳明月沒有理會那個陌生的聲音,她有些罔顧禮儀地沒有去開門。
“柳小姐,我這里有只受傷的貓咪,它太調皮,你愿意出來幫我給它包扎嗎?”清潤的男聲響起,像大提琴一樣好聽。
柳明月實際上也明白自己的失禮,這位心理咨詢師是母親和夏醫生的一番好意,她不應該這樣任性。
把風鈴放進床頭柜中,她起步打開了門。
抬頭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她猛然一顫,這是……上次在飛機上撞到一下的那個怪人——而且長得有點像泯光神的那個人。
“您……您好。”柳明月謙和有禮。
“您好,柳明月小姐。我是靳子初。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對方氣質冷淡,但不令人覺得疏離,而是輕輕淺淺的感覺,不太容易起戒心。
不過,“靳子初”這個名字一落下,那種久違的涼涼的周遭感受又出現在感覺中。不只是因為熟悉而起雞皮疙瘩,而是周遭確實冷了下來。
柳明月也不知為何,看到了靳子初身側一道潔白的影子緩緩地,緩緩地在走廊簾幕投下的陰影中自以為不被察覺地悄悄展露出身形。
柳明月忍住了說出口的沖動。
但是眼前的影子確實是……百禮蘭。
第二重夢境中的記憶如海水一般向她籠罩過來,將她淹沒:昆塔爾老師的紙傀儡、地獄惡神、薇薇安……每一個都鮮活無比。包括洛巷的釣魚人,也就是泯光神靳子初和他的小白影,一如前人。最后定格在修捅進她后心口的一刀和神之煉獄的初遇。
本就是夢,本就駁雜無比,可是為什么,如今夢里的人走了出來。還是?
這里的人入了夢?
所以心理咨詢時,她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成了靳子初從未遇到的第一個難題——
“您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