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鎮定地眼中淌下淚來，像是想起了什么足以擊潰她的事：“刀……客塔……施……哥哥……哥哥騙我……”

一個照面，遲來的記憶洶涌而來，像是海嘯一樣把她淹沒。

先前江明月跟柳明月說起過，在末世奔逃期間，她遇到的知情人曾經透露過，末世的災難來源于一個科研瘋子——Dr.施。他從一些特殊能力的人身上獲得了血清樣本，想要研制出起死回生的藥物，卻在注射期間出現了事故，一些被非法捕捉到實驗室的人逃出了科研所……

有的在出來以后由于神經組織被破壞，喪失了意識，成為了只有食肉本能的喪尸；有的則藥物適量，天賦異稟得獲得了特殊的能力。

江秋在末世之前意外被綁架，回家的時候傷痕累累，獲得了特殊的能力。

雖然口中一直說著讓她去死的話，實際上卻一直保護著江明月——當然這是江明月的視角看來。

直到那次遇到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無往不利的哥哥終于露出了一點忌憚，江明月從沒有多想。在遇到喪尸潮的時候，哥哥寧愿和隊伍一起抵抗，也要讓她和穿著白大褂的那些人先走……她原來真的很感動。

后來就不知怎么明明沒有和喪尸有任何接觸，只是聽話地被帶她離開的白大褂注射了所謂的抗病毒藥物，就被感染了，最后為了減輕哥哥的負擔，她一個人跑上了少室山。

只是，這個輪回，當她看到眼前這個人的時候，恍然之間，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細節，一切的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他們早見過的。

哥哥根本不是要她走，是要她死，要她經歷和她一樣的痛苦才肯罷休。

江明月跪坐在地，不知是屈服于槍口還是屈服于人性。

柳明月卻不能任由她被負面情緒包圍，她懸浮于上，如法炮制地抓到了黑風衣男的一根灰色絲線，狠狠地一扯，他整個人在空中旋轉了半周而后摔倒在地，絲線一點點加深了顏色。

“咳……很好，這就是你的能力嗎？”那人露出一個駭人的笑容，語氣中帶著幼童般的好奇和待價而沽的殘忍。

他發現自己被轄制住下意識要叫來守在外部的人，卻在

柳明月繼續拉扯那根灰色的絲線，絲線近似乎纏繞在他的脖頸上，讓施博士有些窒息，而他完全捕捉不到柳明月和他之間的任何媒介。這讓他很驚訝，忌憚而狂熱的眼神則愈加強烈。

他手中的槍輕輕一轉便無力地被打落，施博士這才嚴正以待，從口袋中掏出一枚好看的銀幣，費力地往空中一拋。

他的面部泛紫，卻笑得猙獰，一副死生置之度外卻必要孤注一擲的矛盾模樣。眼中噙著對于銀幣的瘋狂崇拜。

柳明月瞬間感覺到一種隱隱熟悉的危險感覺出現……心中一個不好的預想開始成立——是他嗎？

銀幣在拋擲落下的一瞬間，落地成圓，一個黑色衣袍的異界人出現在地下車庫中，身后有一雙黑色的羽翼，張揚而恐怖——但還好不是他。

柳明月始終記得永夜神的恐怖之處，所以她絲毫不敢與之正面對上，譬如那時在神廟里，她幾乎是看著神像都能回想起那次后心一刀有多疼。

“仆從，召吾何事？”來人淡淡的聲音飄散在空氣里。

“偉大的神明，眼前這個螻蟻身上有強大的力量獻祭給您?！笔┎┦康拿娌砍溲瓷ⅲ欠N被掀翻以后腿部遲來的劇烈痛感終于把他整個人籠罩。

所謂的“神明”順著施博士的手指之處看向江明月，看到夏櫻的時候，神情有些動容。

他抬手就要起殺戮掉礙眼的企圖反抗的江明月，卻又一頓，眼中迸發出奇異的光彩，柳明月卻先一步找到了來人身上灰紫色的絲線，狠狠地一扯。

來得比先前都要容易得多地被整個掀倒，黑色翅膀或許意識到還有未知的存在蹲守在周圍，對周遭進行了無差別的羽毛攻擊。

柳明月死死控制住黑色翅膀的動作，讓他本就要飄飛的凌厲羽毛無處可發。

“誰……到底是誰？！”控制黑色翅膀的力量比之任何時候都要容易。

柳明月的能量波動也或許是終于被察覺，黑色翅膀看到了懸浮在江明月頭頂幾乎隱藏在昏黑中的一片與之截然不同的黑色羽毛。

黑色翅膀卻沒有任何見到同類物的欣喜，而是瞬間瞳孔放大，踉蹌一般放棄了掙扎地匍匐再倒地，顫顫巍巍地收起了自己的羽翼，像是有什么重壓壓向他頭頂一樣。

“吾主……”那人還沒有說完，他的身體就像被肢解一樣消失在空氣里，沒有血漿迸濺，只有羽毛灼傷的焦味。

那種熟悉的危險感更強烈了，柳明月覺得那種力量就要突破某一個空間節點出現了。

柳明月示意江明月快離開。自己安靜地在空氣里等待審判一樣的即將面臨的死亡——逃幾乎是逃不掉的，受死或許還能離開這個夢境。

她見江明月還有遲疑，輕輕道：“別怕，我可以的，你快送她去醫院，來不及了……”

江明月點點頭，同樣孱弱的身軀拿出了當初跑上少室山的毅力，背著夏薇一言不發地小跑離開了車庫。

“再見……小江。”離開車庫的那一瞬間，江明月依稀間好像聽到了小柳的什么話，但她不及回頭，就好像被什么力量拋擲出地下車庫。

她只能背著夏薇往外跑，她跑離了車庫，外面已經漸漸天黑，她聽到夏薇恢復意識的輕吟，回光返照一樣的哭訴。

她說：“對不起……江明月……一直以來我……不是故意針對你……是因為你身上有和我一樣的力量……”

她說：“我以為你是我們家族的私生女……但我今天才知道……你不是的……”

她說：“我好像撐不過去了……請你把我的這個項鏈……收好……”

夏薇顫抖的布了傷痕的手中有一枚晶瑩的寶石，江明月感覺到身上一沉，她反身回抱住失了氣息的夏薇，接過了寶石。

一股驚人的光彩包裹住了江明月，越來越大，亮如白晝，街上還有一個行人的影子接近，江明月慌亂地不行。

她來不及往那里看，就感受到一種奇異的暖流緩緩匯集到江明月的周身百骸，而后光芒緩緩退散。

光芒褪盡，車庫之外，站著江秋。

少年背后是暮光，照不出他的容色，江明月跳出生天的步伐一瞬間頓住，有甚于被施博士的槍口對準時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