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緩緩行進在長長的公路上。

“你在看什么？”

江明月盯著車窗外，看的太專注了，江秋好奇地想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看的那么入神。

“哥哥，這里好高啊。”

“嗯。”

“你相不相信有誰能夠一路從北郊跑到這里，再跑上山頂？”

“一下子跑嗎？”江秋揣摩著問。

“嗯，就是一下子不吃不喝地沒命地跑，很快很快地跑。”

“我不相信，”江秋想了想測算了一下答道，“你問這個干什么？你見過？”

“嗯，我見過。”江明月嘆了口氣。

“別想了，江明月，就你這樣，你這輩子都做不到的。”江秋一如往常地諷刺了一句。

江明月沒有回他，“其實我真的做到過。”她心中暗語。

“我有些困了。”江明月懂事地報備了一下，而后倒頭靠在江秋肩膀上睡了過去。

江秋只覺自己的反應越發遲鈍了，竟然沒來得及躲開，他搖頭嘆了口氣，看了會窗外，而后單手戴上耳機，又拿出一份卷子，開始做起了聽力。

江明月其實根本沒有睡著，只是她突然想起了上一個時空的輪回里，哥哥最后一次讓她堅持的時候，自己便枕在他的肩膀上。那是她對于上一個輪回最后的有關于溫度的回憶了。

后來她趁夜逃跑，另一個時空的哥哥想必會過得很好吧，或許已經找到了爸媽還有星辰……至于她，應當被忘記才是，那么任性地拖累大家的人吶，活該被遺忘吧，活該消失在那個世界里吧。

“到了，江明月你頭好重啊！你吃什么長大的？”依舊是不諷刺自己不會舒服的毒舌哥哥啊。

“吃木頭長大的。”她不自覺就脫口而出。

末世二年，她確實是偶爾吃吃樹皮草根維生不錯。

“呵。”江秋不置可否，背了書包就下了車。

百葉林初顯秋意，搖曳的綠色和淺橙，如同剛被洗濯過一樣。

江秋悠然地走在前面，很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他不自覺放慢了腳步。而江明月則是以截然不同的心境面對這一切，但是她還好，沒有什么過多的恐懼心理，只是突然覺得，逆境或許真令人成長吧，昔年驕橫如她，竟一下子成了現在的自己，不知是福是禍了。

“小月兒，走慢點，吳奶奶跟不上了。”吳奶奶依舊慈祥地在后念叨著。

“吳奶奶，您在這里休息一下吧。我和哥哥去山廟里看看。”

或許是心理原因，她只覺這次的山路變得比上一個時空短了太多了。快到她都來不及支開哥哥獨自進入神廟。畢竟，她也對于小柳的存在保持疑問，這件事當然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小江！是你嗎？是你來了嗎？”隔著段距離就聽到了小柳的呼喊。然而更為奇妙的是……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好似完全沒有聽到小柳的聲音。

“你……你在哪兒呢？”江明月試探著看了看陸續人潮之上的木椽，企圖找到小柳的所在。

“等一下，”江明月只覺耳后一癢，“好啦！”

那句“好啦”伴著小柳少女一樣的笑意在她的心底炸響。

江明月一時一抖。

“好啦，你愿意帶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嗎？”

江明月心道：“那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呀。”

“不，你有的。你也可以選擇不管我。”

江明月只聽到小柳這樣回答，而后她驚覺小柳竟然能夠知道她心中所想！

“別……別害怕……我也不想的。”柳明月暗自苦惱于對于黑色羽毛筆力量不嫻熟的掌握。

聽著小柳著實可愛的聲音，腦補了一下小柳或許是吐了一下舌頭的畫面后，江明月妥協地這么想了一下。

“我……我愿意帶你出去。”

“謝謝你！我會幫你的！”柳明月感覺到了一種當時和忽忽和修待在一起時的那種莫名的感覺，就好像無形的絲線把眼前這個小伙伴的命運與所在的這片天地緊緊捆縛在一起。她此刻已看見了……那種閃爍著熒熒光點的細線，稍縱即逝。

“你在自言自語什么啊？”江秋緩緩打量了一下周圍，走了過來。

“我……沒什么。”江明月乖乖地站在那里，十分無辜地看著他。

“真沒什么？”江秋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江明月四周，眼底有些猶疑。

江明月點了點頭，拉著江秋來到了神像之前，很是虔誠地合十躬身，有模有樣的。

“要感謝永夜神，才會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啊。”她想著。而一直緘口不言的柳明月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快走快走……這里不能久待的。”小柳的聲音在心底緩緩響起。

江明月感覺到了小柳的急切，她還是將信將疑地準備回程，就這樣頂著江秋一臉無語的眼神，一路回到了家里。

“下次再也不和你出去了……”江秋無話可說。

江明月粲然一笑，毫無壓力地回敬他：“我也沒讓你跟著我啊！”她快步回了房間，鎖上了門，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房間問問小柳有關于穿梭時空的事。

“別想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總之，作為你帶我出來的報答，我會作為你的守護神保護你的！你我都知道，將來會發生什么。何不從此開始準備？”柳明月的切實能力一向無懈可擊。

“準備？”諸多東西在江明月心頭炸開。作為一個即便當年也是不算成熟的少女，她實在比較依賴于小柳的想法，盡管她實際上心中也有了一些打算。

“你有什么想法？”柳明月控制著羽毛浮動。

“登山包，水，干糧，保暖衣物，除菌藥品，急救設施……”

“等一下。倘若我們只有六天時間，那么這確實是我們需要準備的東西。但是……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你還有其他打算嗎？”

“車輛，水，耐久食物，糖，急救設施，帳篷，生活用品，汽油，登山包，鉚釘鞋，換季衣物，鋒利刀具，除菌藥劑……”江明月揣度地想，有些驚訝于小柳嚴肅的語氣。

“這是六個月的準備，”柳明月沉靜地漂浮在半空，“且，也只能堅持六個月。”

江明月于是慎思半晌，沉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雖說有些荒誕，但是足足六年，她甚至可以成立一整個將來可以作為庇護的基地。

這樣，她才有可能在之后的末世之中真正地，活下去。

但是，她能做什么？

昔年還只能和江秋斗嘴，做著少女夢的自己，能做什么？

“能做的有很多啊。”

比如可以開始參加一些野外求生的活動，可以鍛煉體能，可以學會做飯，可以學習醫護知識，可以去學習格斗，可以嘗試收集些將來的有限資源，可以嘗試戒掉挑食嬌慣的毛病，可以……

可以維護當年隨著末世到來而支離破碎的親情。

“嗯。”柳明月與有同感一樣的，以溫柔的語氣回答她。柳明月看著這個小姑娘，越發覺得這次的夢，就好像給了她一面小鏡子，因為這個明月太像曾經的她了。

但是，她好像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

或許，自己的使命，就是來守護她的也不一定呢。

“或者，你可以查一查病毒的來源不是嗎？”柳明月忽然有了一個從根源上解決問題的念頭。

江明月兩眼有光芒閃過，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