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妍轉身借橡皮時，林梔夏看見她后頸浮現的血色數字——71:59:59。

這是林梔夏的秘密。自從有記憶開始，所有人頭頂都懸浮著死亡倒計時，像一串猩紅的電子表。便利店老板還剩三年兩個月，班主任的數字停在六個月零三天，而此刻溫妍的倒計時，比她昨天看到的縮短了24小時。

“梔夏！“溫妍突然湊近，蜜桃色唇釉泛著水光，“那個轉學生在看你“

林梔夏抬頭，正撞進教室后排的視線里。春日陽光從百葉窗漏進來，在那人銀邊眼鏡上碎成星子。他黑色高領毛衣外披著松垮的校服，冷白手指轉著鋼筆，腕骨處隱約露出暗紅紋身。

最可怕的是，他頭頂沒有數字。

“裴寂同學來做自我介紹吧“班主任話音剛落，鋼筆“啪“地滾過三八線，停在林梔夏攤開的筆記本上。墨跡在《滕王閣序》的空白處洇開，染紅了“萍水相逢“四個字。

“抱歉“清冷的聲線裹著薄荷香逼近。少年俯身取筆時，袖口擦過她手背，林梔夏突然看見幻象：暴雨夜的天臺，這人渾身濕透跪在地上，懷里抱著個渾身是血的女孩——那女孩穿著她的校服。

“林同學？“裴寂的指尖在桌面輕叩。林梔夏驚覺自己正攥著他的手腕，觸感像握住一塊正在融化的冰。

全班哄笑中，她慌忙松手。少年鏡片后的眼睛突然閃過異色，左眼琥珀金，右眼孔雀藍。

“你看得見“他用口型說。

下課鈴響時，林梔夏被堵在儲物柜前。裴寂單手撐在她耳側，高領毛衣下鎖骨處的紅痕若隱若現：“今天下午四點十七分，溫妍會在校門口被公交車撞飛“

“你胡說什么！“她抬腿要踢，卻被裴寂握住腳踝。少年掌心溫度透過白襪灼燒皮膚：“不信的話，現在去音樂教室二樓窗邊“

林梔夏跑到音樂教室時，溫妍正在馬路對面買奶茶。四點十七分整，失控的公交車撞飛垃圾桶，擦著溫妍的裙擺沖進綠化帶——那本該是溫妍站著的位置。

身后傳來鼓掌聲。裴寂倚著鋼琴，指間夾著未點燃的香煙：“這份預知能力好用嗎？“

“你到底......“

”噓“他突然掐住她后頸，拇指按在溫妍出現過數字的位置，“從你碰到我的那刻起，我們就是綁定的觀察者了“

林梔夏渾身僵硬。透過裴寂的襯衫領口，她看見對方鎖骨處浮現金色沙漏紋身，細沙正從上方緩緩墜落。

“當我的沙漏流盡，你的倒計時就會歸零“裴寂的呼吸噴在她耳后，“想救溫妍的話，明天帶草莓蛋糕來天臺“

暮色中的天臺，林梔夏看著裴寂咬下草莓尖。奶油沾在他唇角，竟像凝固的血漬。

“第一個規則，“他舔掉奶油，“不能對將死之人透露未來。“

“第二個規則，“草莓被捏碎在掌心，“每周必須和我見面三次。“

“第三個規則，“沾著果醬的手指突然按住她嘴唇，“禁止和其他異性單獨相處。“

林梔夏拍開他的手：“憑什么我要聽你的？“

裴寂突然扯開高領毛衣，露出心口的金色沙漏。林梔夏驚覺自己鎖骨發燙，掏出小鏡子看到相同紋身正在皮膚下浮現。

“就憑這個共生契約“他指尖劃過自己鎖骨，林梔夏的同位置立刻傳來刺痛，“從你碰到我的那刻開始，我們的生命就變成雙螺旋結構——當然，你肯定聽不懂這個比喻“

遠處傳來溫妍的呼喚，林梔夏轉身要跑，卻被裴寂拽住書包帶子。少年將草莓蒂塞進她掌心，眼底泛起妖異的流光：“明天數學課，記得阻止溫妍撿橡皮“

夜風掀起他的襯衫下擺，林梔夏隱約看見后腰處有大片燒傷疤痕。那些疤痕組成詭異的圖案，像是......被撕掉翅膀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