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出東方
- 民族復興中國夢
- 洪向華主編
- 6201字
- 2013-09-06 10:23:50
一、南陳北李相約建黨1920年2月中旬,正值舊歷年關,嚴冬酷寒。在一個干冷的清晨,從北京城朝陽門悄悄駛出一輛帶篷騾車。
車上坐著兩位乘客。一位約30歲模樣,帶一副金絲邊眼鏡,身材魁梧,一身皮袍,手提包里裝著賬本,腳穿一雙黑布棉鞋,看上去很像年前趕著去收債的賬房先生。另一位約40歲,中等身材,前額寬闊飽滿,身著長袍馬褂,看上去像個東家。
騾車穿過通州,經過廊坊,直奔天津。普通的騾車,在偏僻荒涼的土地上走著,顯得那么不起眼。車里坐著的,卻是中國共產黨創始時期的兩位重要人物,被人們稱為“北李南陳,兩大星辰”的李大釗和陳獨秀。這是李大釗第二次為幫助陳獨秀逃避北洋政府軍警的搜捕,冒著生命危險護送陳獨秀到天津,然后坐船奔赴上海。
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陳獨秀創辦的《新青20年》成為宣傳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陣地。李大釗則成為宣傳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先驅者。五四運動期間,陳獨秀、李大釗都在北大教書,一個文科學長,一個圖書館主任,都對中華民族的命運焦慮萬分,日夜思考著如何將中國引向光明的前途,擺脫黑暗的軍閥統治。五四運動有力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工人運動的結合,建立一個工人階級的馬克思主義政黨的需要擺在了中國先進知識分子的面前。作為先進知識分子主帥和旗手的陳獨秀和李大釗,自然擔當起了這一歷史的重任。
李大釗著文公開呼吁創建工人階級政黨。他指出:“中國現在既無一個真能表現民眾勢力的團體,C派(指共產主義派)的朋友若能成立一個強固的精密的組織,并注意促進其分子之團體的訓練,那么中國徹底的大改革,或者有所依托!”他和陳獨秀相約,分別在北京和上海籌備建黨。
在“南陳北李相約建黨”的同時,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列寧也關注著東方。為了便于同東方各國的革命力量進行聯系,幫助這些國家建立共產黨,1920年3月,俄共(布)中央批準建立了“俄共(布)遠東局”。隨后不久,俄共(布)中央與共產國際磋商,決定由俄共(布)遠東局海參崴分局派出一個代表團前往中國。4月初,俄共(布)派出的代表團到達北京。這個代表團為首的叫格里高里·納烏莫維·維經斯基。
維經斯基同李大釗等人的談話,特別是建立中國共產黨組織的話題,使李大釗很興奮。他高興地介紹維經斯基到上海同陳獨秀見面。4月下旬,維經斯基一行來到上海。當陳獨秀知道了維經斯基的真實身份后,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異常密切。他們開始一次次會面長談,深入討論在中國建立共產黨的問題。
列寧領導的第三國際對中國建黨的指導,加速了中國共產黨的建立。
二、共產主義星火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陳獨秀曾是毀譽相參的人物。不過他確是近代新文化運動的旗幟,被毛澤東稱為“五四運動的總司令”。在建黨之初,他又是國內一代先驅的啟蒙者,追溯中共的建黨不能不提及陳獨秀。
陳獨秀(1879—1942年),字仲甫,安徽懷寧(今屬安慶市)人。他189622 年考中秀才,翌年入杭州中西求是書院學習,開始接受近代西方思想文化。
1899年因有反清言論被書院開除。1901年因為進行反清宣傳活動,受清政府通緝,從安慶逃亡日本,入東京高等師范學校速成科學習。1903年7月在上海協助章土釗主編《國民日報》。1904年初在蕪湖創辦《安徽俗話報》,宣傳革命思想。1905年組織反清秘密革命組織岳王會,任總會長。1907年入東京正則英語學校,后轉入早稻田大學。1909年冬去浙江陸軍學堂任教。1911年辛亥革命后不久,任安徽省都督府秘書長。1913年參加討伐袁世凱的“二次革命”,失敗后被捕入獄,出獄后于1914年到日本,幫助章士釗創辦《甲寅》雜志。1915年9月,在上海創辦并主編《青年》雜志(一年后改名《新青年》)。1917年初受聘為北京大學文科學長。1918年12月與李大釗等創辦《每周評論》。這期間,他以《新青年》、《每周評論》和北京大學為主要陣地,積極提倡民主與科學,提倡文學革命,反對封建的舊思想、舊文化、舊禮教,成為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和主要領導人之一。
1919年五四運動中,陳獨秀大力鼓動,被師生視為領袖,曾一度被捕。
出獄后他在思想上轉向共產主義。與李大釗相約建黨后,陳獨秀即奔赴上海成立馬克思主義研究會,成為共產黨發起組的前身。1920年6月,在維經斯基的幫助下,上海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的主要成員開始醞釀成立共產主義組織。戴季陶當時作為國民黨員,也對社會主義十分熱衷,并寫了一些文章來宣傳和解釋社會主義。但孫中山對他的這一行為和思想進行了訓斥。戴季陶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退出了馬克思主義研究會。張東蓀也因為與其他同志政見不一,選擇了離開。這時馬克思主義研究會主要成員有陳獨秀、李漢俊、俞秀松、施存統、陳公培五人,主要是在陳獨秀的駐地環龍路老漁陽里2號進行活動。為籌備建黨,他們五人起草了黨綱。1920年8月,李大釗從日本回國。他回憶道:“我回到上海以后,首先訪問了陳獨秀,談起組織社會革命黨的事,他說他和李漢俊正在準備發起中共,就邀我參加,做了發起人。”關于黨的名稱,叫“共產黨”,還是叫“社會黨”呢?陳獨秀自己沒有作出決定,而是與李大釗、張申府商量。經過反復商量,“共產黨”這一名稱被確定了下來。1920年8月,中國共產黨上海早期組織正式誕生。陳獨秀投身革命后,放棄了還算殷實的家2產。在北大時他月薪300塊大洋,專職任黨的領導后,就靠組織上每月三四十元的津貼和出版的《獨秀文存》的版費維持生活,有時只有一件汗衫,一天喝兩頓稀粥。
上海這個早期組織實際上是中國共產黨的發起組,后來在北京、濟南等地成立的各地早期組織都是在上海早期組織的指導下成立的。1920年10月,由李大釗、張申府、張國燾3人發起成立北京共產黨早期組織,李大釗為負責人。
羅章龍、劉仁靜、鄧中夏、高君宇、何孟雄、繆伯英、范鴻劼、張太雷等先后加入,成員大多為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的骨干。1920年秋,董必武、陳潭秋、包惠僧等在武昌秘密召開會議,正式成立武漢共產黨早期組織,包惠僧為書記。1920年秋,施存統、周佛海等在日本東京建立旅日共產黨早期組織,施存統為負責人。1920年秋冬之際,毛澤東、何叔衡等在長沙以新民學會骨干為核心,秘密組建共產黨早期組織。1920年底至1921年初,王盡美、鄧恩銘等在濟南建立共產黨早期組織。1921年春,在與無政府主義者組織的“共產黨”
分道揚鑣后,陳獨秀等重新組建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有譚平山、陳公博、譚植棠等,陳獨秀、譚平山先后任書記。1921年,張申府、周恩來、趙世炎、劉清揚等在法國巴黎建立了由留學生中先進分子組成的共產黨早期組織,張申府為負責人。這些共產黨早期組織的名稱不一,有的叫“共產黨”,有的叫“共產黨支部”或“共產黨小組”,但性質相同,都是組成統一的中國共產黨的地方組織,后來被通稱為“共產主義小組”。
各地共產主義小組成立后,有組織、有計劃地擴大馬克思主義的研究和宣傳,批判各種反馬克思主義思潮,發起建立社會主義青年團,創辦工人刊物,開辦工人學校,領導工人成立工會,開展工人運動,進一步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同工人運動的結合。這樣,正式成立中國共產黨的條件就基本具備了。
三、中國共產黨成立秘密集會1921年7月下旬的一天,上海法租界白爾路(今太倉路)上私立博文女校24 的樓上,突然來了9個臨時寓客。女校已經放暑假,學生和教員都回家去了。
只有廚役一人,做飯兼看門。他受熟人的委托,每天為樓上的新客人做飯并照看門戶,非經過熟人的介紹,任何人不得到樓上去。他不知道樓上住的是什么客人,口音言語也不太熟悉。他不知道,這是各地共產主義小組的代表,為了正式組織共產黨,秘密來到上海開會。他們是:長沙代表毛澤東和何叔衡、武漢代表董必武和陳潭秋、濟南代表王盡美和鄧恩銘、北京代表劉仁靜、廣東代表包惠僧和留日代表周佛海。除了上述9人外,還有北京代表張國燾、上海代表李漢俊和李達、廣東代表陳公博。他們代表著全國的50多名黨員。
1921年7月23日,所有參加中共一大的代表全部到達上海。各地代表到齊后,在博文女校樓上開了一個簡短的預備會議。來自各地的代表有的原來就相互認識,有的第一次見面,大家相互問候和交換意見,一致認為應立即舉行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告黨的成立。隨后,代表們趕到李漢俊家,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就在上海法租界望志路106號(今興業路76號)李漢俊及其兄李書城的寓所里正式召開。
李氏兄弟的寓所是一棟磚木結構的兩層樓房,上海典型的里弄住宅建筑。
會場的陳設十分簡樸,但氣氛卻很莊重。房間的正中放著一張長型大餐桌,四周圍著一圈圓凳;桌上放著茶具、一對紫銅煙缸和一只飾有荷葉邊的粉紅色玻璃花瓶;東、西墻邊各安置了一只茶幾和兩張椅子,靠北端的紅漆板壁邊,放置了一張小桌。
中共一大原定由陳獨秀主持,但因他未能來上海出席會議,大會臨時推選參與一大籌備工作的北京代表張國燾主持。毛澤東、周佛海擔任會議記錄。
開幕式上,首先由張國燾報告會議的籌備過程,說明召開這次代表大會的重要意義。接著,張國燾提出大會的議題,包括制定黨的綱領、黨的工作計劃和選舉黨的中央機構。之后,由馬林代表共產國際向中共一大致辭。他聲音洪亮,侃侃而談,顯示出很強的宣傳鼓動的本領。十幾年后,毛澤東對此還記憶猶新,評價他是:“精力充沛,富有口才。”
馬林講話后,代表們具體商討了中共一大的議程和任務,一致同意先由各地代表向大會報告各地區的工作,然后談論和通過黨的綱領,制定今后的實際25工作計劃,最后選舉中共中央領導機構。這些議程分別安排在之后幾天的會議中逐項進行。
7月24日,大會召開第二次會議,由各地代表向大會報告本地區黨團組織成立的經過、進行的主要活動以及工作的方法經驗。由于各地組織成立的時間都不太長,工作也只是初步開展,代表們的報告都比較簡短。
由于起草小組起草黨綱和工作計劃等會議文件,25日和26日沒有舉行會議。27日、28日和29日,大會連續舉行了第三、四、五次會議,談論研究黨綱和今后的實際工作。
在29日晚上的會議上,馬林提議第二天的會議應更換一個地方,以免引起巡捕的注意。據周佛海回憶,會議“開到第四晚時,究竟是馬林有經驗,他說:‘明晚一定要換一個地方。我們在此一連開了幾晚會,一定使巡捕注意。’我們說反正明天只有一晚,一時又不易找地方,大概不要緊。于是決定仍在原地。”
不速之客7月30日晚,照原定計劃召開了第六次會議,馬林和尼克爾斯基出席了會議。原定議題是由共產國際代表對會議談論的各種問題發表意見,然后談論通過黨綱和決議。然而,馬林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會議剛開始不久,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突然闖進了李漢俊的住宅,掀開門簾朝室內在座的代表們賊眉鼠眼地掃視了一周,這個陌生人的突然出現也引起了代表們的警覺,當即問他是干什么的。中年男子含糊其辭地回答說“要找社聯的王主席”,接著又說找錯了地方,表示抱歉后匆忙退了出去。此處附近倒真是有個社聯,但這個組織并沒有設立主席,也沒有姓王的人。具有秘密工作經驗的馬林機警地判斷說這個人一定是“包打聽”,建議會議馬上停止,并催促大家趕快離開此地。
于是,除了李漢俊、陳公博兩人留下外,其他代表先后離去。
現已有資料表明,當年闖入的那個中年男子是程子卿,他與黃金榮結過拜把兄弟,得以在法租界巡捕房擔任巡捕,后升為政治探長。程子卿闖進一大會場絕不是偶然事件。原來,馬林從莫斯科繞道歐洲來到上海的途中,就被幾個國家的情報部門和警方盯上了。馬林到上海后的行蹤,一直在荷蘭駐上海代理26 總領事和上海工部局的監視下。馬林在7月下旬頻繁出入李漢俊的寓所,引起了巡捕房的警覺和監視,程子卿的突然闖入會場就在情理之中了。
代表們撤離十幾分鐘后,法租界巡捕房派出的兩輛警車在望志路停下,車上沖出十多個巡警包圍了李漢俊的住宅。法國巡捕帶著幾名中國密探進入室內搜查,除了一些介紹和宣傳社會主義的書籍外,并沒有發現什么有價值的文件。桌子抽屜里放著一份黨綱草案,因為涂改得很亂,字跡不清,沒有引起巡捕們的注意。
法國巡捕在包圍搜查中未發現什么政治活動的證據,同時得知此處房子是李漢俊的哥哥、曾任北京政府陸軍總長的李書城將軍的公館,所以法國警官也沒有制造更大的麻煩,帶著中國密探失望地離去。臨走時,一個法國警官帶著警告和教訓的口吻對李漢俊說:你們這些知識分子,大概有某種政治企圖。但現時中國的教育尚未普及,民眾也沒有什么知識,談不到有什么革命舉動。希望你們今后多在教育上下功夫。今天既然找不到證據,只好便宜你們了。
在緊急疏散之后,代表們走出李公館,不敢回博文女校,生怕那兒早已被密探們所監視,于是穿小巷,走里弄,拐入漁陽里2號。這里是《新青年》編輯部。陳獨秀去廣州后,其夫人高君曼仍帶著孩子住在樓上。開會期間,李達夫婦也住在這里。所以大家不約而同匯集而來。
轉移南湖當晚12時左右,大部分代表集中在老漁陽里2號,商討下一步代表大會如何進行。大家一致認為,這次法租界巡捕房的搜查,雖然沒有造成損失,但代表大會已經不能再在上海繼續舉行了。為了安全,必須改變開會地點。這時,有人提出轉移到杭州繼續開會,但大家覺得杭州過于繁華,也容易暴露,到那里開會不合適。在場的李達夫人王會悟提議,會議可以轉移到她的家鄉浙江嘉興繼續開,嘉興的南湖游人不多,環境幽靜,距離上海又不遠。這個意見立即被代表們所采納。當晚,代表們就開始進行轉移的準備,王會悟專程去上海北站了解第二天開往嘉興的客車班次時間,其他代表也分別做了必要的準備。
為了縮小目標,避免他人注意,代表們決定分兩批南行。8月1日,第一批由王會悟帶著董必武、陳潭秋、毛澤東等人,乘頭班車出發,來嘉興預定游27船,安排會務,同時察看了第二天游船停泊的水域和路線。董必武等人當晚在張家弄鴛鴦湖旅館住了一晚。第二批由李達帶著其余代表,乘后一趟車,于8月2日上午到達嘉興,然后由王會悟引到南湖。
南湖會議的這一天上午,天氣陰轉小雨。起初,湖面上還有些游人在劃小船游覽。到了11時許,天空的云層更濃黑了。不多時,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在小雨中,游人漸漸散去,湖面上更為清幽安靜。細雨中的南湖別有一番情趣,代表們乘坐的畫舫在湖面上緩緩劃行。在這清幽的景色中,一個歷史性的會議繼續進行了。這次會議繼續上次會議被打斷的議程,討論和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和《中國共產黨第一個決議》,討論了黨的成立宣言,選舉了黨的中央機構。
南湖會議著重討論了中國共產黨今后的工作部署,具體研究了以工人運動為中心的各項實際工作。大會選舉陳獨秀、李達、張國燾等3人組成中央局,陳獨秀為書記,李達為宣傳主任,張國燾為組織主任。大會在“共產黨萬歲”
等口號聲中順利閉幕。
中國共產黨成立的偉大歷史意義在于,使中國革命有了堅強的領導核心,中國人民有了可依賴的組織者和領導者;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科學思想被用來指導中國革命,并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為中國人民指明了斗爭的目標和走向勝利的道路;使中國革命有了新的革命方法,溝通了中國革命與世界革命的聯系,為中國革命獲得國際援助和避免資本主義前途提供了客觀可能性。中國共產黨的成立是中國近代社會經濟、政治發展和思想演變的結果,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工人運動相結合的產物。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是中國歷史上的大事變。中國共產黨的出現讓絕望中的中國人民看到了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