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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曉瑟
  • 十一eleven
  • 3223字
  • 2018-09-10 14:44:18

人說忍字心頭一把刀,恨又何嘗不是。

前所未有的恨意,仿佛隨著心臟的猛烈搏動,匯入血脈,流向四肢百骸。

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這個兇橫的人。若非她一意孤行,拆人姻緣;若非她刁蠻無腦,引狼入室,馮府不會敗落,父母不會慘死,兄長不會被流放……而她,因為是外嫁女,逃過了一劫,雖然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過,但相比起來,已然是幸運。

長久以來每每受了委屈,皆是一笑而過,為什么要忍讓?以為忍讓可以換來家和萬事興。可惜自己珍視的家被毀得七零八落。家都不存在了,和又從何說起?

既然如此,忍耐不僅沒有意義,反而成為了禁錮自身的枷鎖,被人輕視的緣由。就讓自己活得瀟瀟灑灑,恣意飛揚吧,至少在生命結(jié)束的那一刻,可以說上一句:此生無怨無悔。

馮曉瑟的眼睛凝滯住,直勾勾、陰測測,鋒利得像刀,寒冷得像冰。卯足了勁,駑箭離弦一般,她反手回敬了馮曉磬一個耳光。勢大力沉,連掌心都隱隱刺痛。

自出娘胎以來,馮曉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別說挨打了,就連挨罵都沒有過。她先是愣了愣,繼而像是一頭發(fā)狂的野獸,嚎叫著:“你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敢打我!”

馮曉瑟不容她繼續(xù)叫囂,上前一步,抬手又是一個耳光,無窮無盡的憤恨,仿佛裹挾著能夠翻江倒海的能量。馮曉磬發(fā)髻上的金釵飛脫了,被她打得眼冒金星,除了胡亂地揮舞雙臂,根本沒有了還手之力。馮曉瑟穩(wěn)穩(wěn)地制住她,借勢用力一推,馮曉磬沒有防備,腿腳站立不穩(wěn),一屁股摔到地上。

臉上火辣辣的疼,尾椎骨傳來脫節(jié)樣的痛,到底讓馮曉磬清醒了些。馮曉瑟彎下腰,臉離她很近,近的能夠看清她微微抖動的眼睫毛。

馮曉磬莫名的心慌,她的眼睛太可怕了,僵硬,仇恨,不加掩飾的殺氣。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馮曉瑟卻又逼了上來,伸手揪住馮曉磬的衣領(lǐng),用只有她們兩人才能夠聽到的聲音:“以后你最好安分守己,我不但敢打你,還敢殺了你。”

馮曉磬害怕了,仍然嘴硬卻隨著她壓低了說話的聲音:“殺人要償命的,你不敢。”

馮曉瑟冷笑,松開了衣領(lǐng)上的手,輕輕地撫平上頭的皺褶:“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舒服地死,痛苦地死,又或者,生不如死。想想看,當日你摔下山崖,我若是想害你,只需要把救你的人引到錯誤的道上,可能在你落地的地方做些手腳,你以為你還有命站在這里發(fā)瘋?”

也許是馮曉瑟的態(tài)度過于云淡風輕,語氣過于自信篤定,馮曉磬心里冷到寒顫,不由自主地就相信了。

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突然間跌落,人的內(nèi)心會畏懼比自己更為強悍的力量。馮曉磬不知所措,遽然嚎啕大哭,眼淚將厚厚的脂粉沖刷成一道道溝壑,有些可怖,又有些可憐。

這一招,是以退為進?人總是會同情弱者,將姿態(tài)放低來反襯自己的粗暴?仿佛已是兩世為人的馮曉瑟此時不憚以最深的惡意來揣測人心。

她輕嘆一口氣,張開雙臂將涕淚四下的馮曉磬擁在懷里,表情是悲天憫人的溫柔,目光還帶著一絲哀愁:“一切都過去了。五姐姐,妹妹知道你心里的痛苦,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在宣泄,打也好,罵也好,妹妹是不會怪你的。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這一幕,讓旁邊的馮曉琴腦筋打結(jié),呆若木雞。不但是她,就連津津有味看熱鬧的女眷們都是瞠目結(jié)舌,明明是劍拔弩張地對峙,激烈地交鋒的打斗場面,怎么驟然變成姐妹情深,相互安慰的溫情脈脈?

正當眾人面面相覲,不知如何反應(yīng)之時,黃嬤嬤從外頭進來,徑直走到老太太跟前,笑道:“老太太,才剛園子里丫頭來報,戲臺子茶點已經(jīng)備好,戲班的戲子們打扮整齊,就等著老太太、太太們并各位貴客的大駕。”

黃嬤嬤說這番話時氣沉丹田,嗓門張大,是以廳堂里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有的人不禁面露失望,老太太出面了,熱鬧也就收場了。戲臺子上唱的戲,扭捏作態(tài)的,哪里比得上眼前這一出的精彩。

老太太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便有人興致高昂地回應(yīng)著:“那感情好,老太太見識廣,品味好,咱們就等著老太太帶著吃喝玩樂呢。”

老太太微微一笑:“既如此,咱們走吧。今日小兒失態(tài),讓眾位笑話了。”

見老太太沒有過多遮掩,女眷們也樂得順著桿子爬:“老太太說的哪里話,誰不是打年輕時過來的,姐妹們斗斗嘴,磕磕絆絆常有的事兒,感情倒還是一樣的好。”

一群人簇擁著,老太太緩步而來,她意味深長地凝視著馮曉瑟,光影勾勒著她側(cè)臉優(yōu)美的線條,額頭飽滿,鼻梁挺直,輪廓清晰。

馮曉瑟仿若渾然不覺,依舊擁著抽泣的馮曉磬,不斷低聲地安撫著。

老太太發(fā)話道:“幾個丫頭都累了,就別去看戲了,回房歇著吧。”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馮曉笙、馮曉笛、馮曉琴連忙半屈膝行禮,然后應(yīng)道:“是。”

熙熙攘攘的女眷們魚貫而出,偌大的廳堂,頓時變得空曠而又安靜。

馮曉笙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只是拱肩縮背的身影,顯得很蕭瑟。馮曉琴長舒一口氣,見馮曉笛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才放松的心情不由得又緊繃起來。

馮曉瑟將馮曉磬扶起,她似乎軟成一團發(fā)面,糊里糊涂,無知無覺。喚來馮曉磬的丫頭,看著她被牢牢地攙扶著,又叮囑道:“好好照顧著五姐姐。”

馮曉磬掀了掀眼皮,驚疑未定:“你……”

“記著我的話,安生些,別瞎折騰。凡事過過腦子,不要一意孤行。否則,不但害了你自己,還會害了那些疼愛你的人。”

馮曉瑟前所未有的強勢和堅定、不容置疑,把馮曉磬鎮(zhèn)住了。她張了張嘴,硬是說不出半句話。呆滯著雙眼,蹣跚地離開了。

收回落在馮曉磬背影上的目光,見馮曉琴正好奇地端詳著自己,馮曉瑟笑著:“四姐姐是怎么了?不認識我?”

馮曉琴快人快語:“六妹妹好像變了。”

“哪里變了?”

“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感覺著不一樣了。”

“四姐姐你說的太玄了。什么變不變的,我還是我。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回去吧。”

“六妹妹,你的兩個耳光,打得真解氣。可是……”馮曉琴左右觀望,欲言又止,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秋后算賬。”

“還未發(fā)生的事,擔心也是多余。船到橋頭自然直,走著看吧。”

……

當人決定拋棄舊有,重塑自我的時候,也許命運,就在這一刻改變它的走向。

第五章

夜朗風清,月明星稀。

白日,黑夜,如同生命的輪回,亙古不變。

馮曉瑟端坐在案幾旁,臨字帖。這是她每晚必須完成的功課。

蘸滿了濃墨的紫毫筆,揮灑在宣紙上,墨香濃郁,經(jīng)久不散。她很專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起筆,承接,轉(zhuǎn)折,收勢,一氣呵成。

“寫的不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身側(cè)響起。

馮曉瑟回頭:“父親。您來了。”

“來了好一會兒了,見你正用心,便沒讓丫頭通報。”

馮曉瑟將毛筆擱在筆架上,正要接過丫頭遞過來的絲帕,馮子康比她快了一步,將絲帕拿在手里,抬起她的手,輕輕地擦拭著手指上的墨跡。

“往日里我曾說過,你的字體規(guī)整,婉麗有余剛勁不足。今日來看,筆畫轉(zhuǎn)折之處,光潔勁秀,筆鋒氣韻內(nèi)斂,捺腳頓按,更有兩分灑脫飄逸之氣,果然進益了。”

馮曉瑟很歡喜,笑得眉眼彎彎:“謝謝父親的夸贊。”

馮子康是個非常典型的嚴父,把關(guān)心和愛護都隱藏在沉默的背后,對子女要求嚴格,贊美很少。

微熱的絲帕,仿佛一股暖流,注入馮曉瑟的心田,無聲而又溫馨。

她凝視著父親,他身上散發(fā)著一種明亮而又不刺眼的光芒,是老于世故的圓融,通透;是深藏不露的豁達,穩(wěn)重;是慎于言,敏于事的精明,智慧。馮曉瑟很難將命途影像中,那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骨瘦如柴的男人與面前文質(zhì)彬彬的父親聯(lián)系在一起。唯一不變的,是經(jīng)歷過風雨洗禮的氣度,在遭遇患難之時,他的內(nèi)心依舊泰然,在面對無可抗拒的死亡之時,他的內(nèi)心依舊從容。

鼻尖發(fā)酸,馮曉瑟哽咽著撲進父親懷里。

馮子康背脊一僵,他不習慣,自馮曉瑟六七歲起,就從沒有與他這樣親近過了。但是很快,他的心里充滿了喜悅。

他的小女兒,愛笑、愛哭、愛鬧、愛撒嬌,看著她一天天長大,亭亭玉立,為人父的驕傲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他一直知道,妻子為了他,對家族,對親人,做出了許多妥協(xié),他很感激,同時也滿足于后院的和睦,哪怕這種和睦只是表面上的。

今日散朝,心腹小廝將家中所發(fā)生的事無巨細地向他回稟。馮子康不是偏激的性子,卻依然被氣得額角青筋直跳。

夫妻一體,兩人為了家庭彼此努力,彼此分擔,受些委屈,也不言辛苦。但他有原則和底線不容人踐踏,那便是心愛的一雙兒女。

那一刻他才驚醒,為了維持虛假的和睦,他的妻子兒女付出的,遠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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