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朕親自給你賜婚如何?
- 掌嬌
- 咩咩桑
- 6003字
- 2018-08-08 15:00:16
在梅家的子侄之中,顧則淮最瞧得上的也就是梅睿了,不是梅睿聰穎,而是矮子當中拔高個……要是梅睿真聰明,也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了,“這短時間你日日來找我,我都沒見你,是想要你好好想清楚!”
“不管是身子不好,還是名聲受損,傅家七姑娘以后的親事都難了,可就算是這般,她都不想嫁給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如今日日來我跟前跪著,有何意義?”
梅睿揚起臉,連連擺頭,“不會的!傅家那樣的門第,她能夠嫁到梅家去,那是祖上燒了高香的,她不會不愿意的!”
梅家老祖宗時常說的話,他也記到心里去了。
顧則淮只覺得梅家一個個人真的是頭腦簡單,淡淡道:“怎么,難道你覺得全天下的姑娘都想嫁給你了?光是你身邊的那些鶯鶯燕燕,人家傅家七姑娘不愿意嫁給你也正常!男人好色是常事,可也得有個節制才是,更不能因此誤了事!”
梅睿不好反駁。
可他是個倔性子,只跪在原地不愿意離開,十九上前來拽他,“表少爺,侯爺要歇息了!”
梅睿就是固執的不肯下去,死死盯著顧則淮。
就算是顧則淮一直低頭看密折,還是能感受到一道炙熱的目光。
多么純粹的感情!
如今天下的男人大多都是以權勢為重,娶一個高門嫡女對一個男人來說會增添多少助力,他相信梅睿不會不知道,梅睿,還是太年輕了些,“你下去吧,強扭的瓜不甜!”
十九要上前將他拽下去。
就算是被“請”出了門,顧則淮隔的老遠還能聽到他的聲音,“侯爺,我是真的想娶她為妻,要我娶了她,我愿意遣了身邊所有的女人……”
吵吵嚷嚷,實在是聒噪!
顧則淮再沒有看兵書的興致了,只覺得梅睿不穩重。
可當初的他又何嘗不是這樣?
那個時候顧老夫人一心想要為他求娶高門之女,家世得行容貌樣樣出挑,可那個時候的他一心只想娶她為妻,在沒碰到她之前,誰都可以,可若是遇見了她,那就只能是她了。
那個時候他的八字都已經合過了,可他還是一意孤行。
彼時,顧老夫人是個好說話的,起碼那個時候的他是這樣以為的,可那個時候的顧老夫人卻也沒答應,后來他鬧騰了一通,什么辦法都想盡了,顧老夫人這才松口,直說以后他莫要后悔。
如今他后悔了,要是他沒有娶她,只怕她如今還活的好好的!
一想到這,顧則淮便覺得錐心的疼。
虛云!
虛云那邊還沒給他消息,白馬寺已經死了不少人了!
還有三日,他再給自己三日的時間,若是她再不能活過來,便……放棄吧!
當初她的尸身就算是用冰存著,可一日日下來,尸身已經漸漸腐爛了。
她是多愛美啊,日日描眉畫黛,得了什么好看的口脂總纏著他問他好不好看,得了什么新料子總是偷偷送去宜繡坊做新衣裳,直說府里頭的繡娘們做的衣裳不好看……她回來了,會怪自己嗎?
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可但凡是有半分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只是堅持了五年,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便是再無堅不摧的人怕也會垮的。
再給自己三日吧,再過三日,若是她還是沒能活過了,那就……放過自己吧!
如此,又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朝堂之上為了年初雪災的事依舊吵嚷個不停,堂堂金鑾殿活像城東菜場似的,以齊閣老為首的清流是主張減免賦稅,說什么百姓民不聊生,賦稅太重,會讓百姓苦不堪言。
兵部尚書吳子亮卻言若是賦稅減免,將士的軍餉和糧草便不夠了,首輔大人還是拿出以前和稀泥的態度來,兩面都不得罪……到了最后,所有人包括皇上的目光都落在為首的顧則淮面上。
可難得的見著顧則淮微微垂著頭,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到了最后這件事還是不了了之。
剛下了朝,皇上便叫汪泉將顧則淮請到了御書房,誰知道半道上他還碰到了齊閣老。
不,也不算是碰到吧!
下朝了齊閣老該是回去的,如今卻在途經御書房的路上,想必是等著他了。
齊閣老看著嚴肅,一向更是秉持著氣節不能丟的原則,如今卻是朝著顧則淮示好道:“侯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顧則淮對他沒什么好印象,故而沒什么好臉色,“齊閣老有什么話就在這兒說吧!”
齊閣老神色不變,“方才朝堂之上侯爺想必也聽到了,去年年末今年年初處處都是大雪,百姓流離失所,朝廷勉強能夠拿出賑災的糧食來,今年這才開春,卻是已經下了幾場大雨了,照著這個趨勢下去,怕是今年夏天洪災是再說難免的。”
說著,他更是一躬身道:“所以還請侯爺在皇上跟前美言幾句,就是不愿減免賦稅,還請皇上撥款加固黃河河道,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顧則淮淡淡道:“我是武官,您是文臣,加固黃河河道是該由戶部和工部該操心的事,您就算是找誰也不不該找到我這兒來的!”
“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您是當朝次輔,是戶部尚書,這國庫里頭還剩下多少銀子,您比誰都清楚,加固黃河河道?用什么加固?皇上兩句話,這河道就能加固起來了?”
這文臣之間的事情,他向來不會攙和。
說完這話,他就走了。
御書房中,皇上正召集了首輔大人等人在商量朝政要事,文官們彎彎腸子多,也拉幫結派的,譬如首輔大人和齊閣老每次見面的時候笑瞇瞇的,實際上卻是在心里將對方罵了千百回了。
顧則淮進去的時候,他們吵得正厲害,首輔大人那一派主張加固黃河河堤,說歷年來黃河一帶百姓皆民不聊生,不如這次想個徹底解決的法子來,徹底疏通的好。
這簡直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要朝廷有銀子,不早解決這事兒了嗎?
齊閣老一派秉承齊閣老的主張,說去年剛經歷了雪災,朝廷根本就拿不出這么多銀子來,所以主張撥款加固河堤,更提出減免賦稅。
兵部尚書可不依了,這賦稅少了,將士們都去喝西北風啊……
皇上也正頭疼著了,看著他來了像是看到救星似的,“鎮南侯可有什么見地?”
幾位大臣如今正吵得臉紅脖子粗,可見著他來了也不忘點頭打招呼。
顧則淮笑著道:“皇上怕是問錯人了,臣不過一介武夫,如今有諸位大臣在,臣就不班門弄斧了!”
“鎮南侯說的這是哪里的話?旁人不知道,難道朕還能不知道嗎?你雖是武將,可論學識,不比讀書人差,當年更是中過舉的,一手字寫的堪比大家,不必自謙了點頭!”
皇上看到他,臉上總算是有了些笑意,道:“來人,給鎮南侯賜座!”
在場的不少大臣們都是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一個個都站著吵了半天了,也不嫌累。
立馬有內侍搬了一把太師椅來了,顧則淮也不說什么,直接坐了下來,玩弄著手上的玉扳指。
原本皇上將他請來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有什么決斷,可他倒好,一言不發,到了最后這事兒又是不了了之。
到了諸位大臣都退下之后,皇上和煦道:“鎮南侯用過飯了沒?朕與他們商議了半天,也餓了,來人,擺飯吧!”
顧則淮雖得皇上看重,可放眼朝堂內外沒誰能得皇上在御書房留飯了。
顧則淮雖位高權重,也是極謹慎的,本是想要拒絕的,可站在皇上身側的汪泉卻是吩咐內侍去準備碗筷。
顧則淮不好再推辭。
天氣漸暖了,汪泉的咳疾也好多了,臉上是似笑非笑,“鎮南侯可不能推辭,皇上前些日子還和奴才念叨著您了,說是您身上戰功累累,身上的傷也多的數都數不過來,突發舊疾,皇上也是心疼得很,正好今兒御書房準備了滋補的黨參烏雞湯,鎮南侯待會兒可得多喝兩碗!”
若換成了別人這樣說話,皇上定已經訓斥上去了,可換成了汪泉這樣說,皇上只覺得理所當然,這是汪泉在替他拉攏權臣了。
顧則淮笑了笑,若是再推辭,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御書房那邊的飯菜很快就呈了上來,滿目琳瑯,顧則淮并沒有用什么,皇上見著,也放下了筷子,“……你年紀輕輕的,比朕只小幾歲,身上就落了一身傷,朕聽說福建那邊有位名醫,擅治槍傷箭傷,朕已經派人去找了!”
“多謝皇上!”顧則淮笑了笑,如同寒冰融化了一般,愈發顯得面色俊朗。
就連皇上都不得不承認顧則淮生的好,“朕就不明白了,想當初你的容貌也是享譽京城,不知道多少名門世家的姑娘都想嫁給你,怕是誰都想不到如今堂堂鎮南侯身邊連個貼心人都沒有。”
顧則淮夾了一筷子離自己最近的清炒菜心,道:“您也是知道的,臣向來不喜歡那些鶯鶯燕燕的,溫柔鄉即英雄冢,這話臣一直不敢忘。”
“話雖這么說沒錯,可人來世上走這么一遭,活這么一輩子又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名利、財富和女人嗎?你看看你如今什么都有了,可身邊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實在是有些可惜!”皇上繼位并沒有幾年,雖說兢兢業業,看著是個明君,可后宮的女人卻是多的數都數不過來。
他想的很明白,在朝堂上要操心的事兒多,到了后宮,就是他逍遙快活的時候了,但凡誰說紅顏禍水,那都是沒有嘗過真正銷/魂的滋味,如今更是覺得顧則淮沒有碰到真正的尤物,“要是你喜歡,朕剛得了幾個美人兒,不如送到你府上去,平日里給你紅袖添香,陪著你說說話,與你暖暖床也是好的。”
“你看看你,整日不是忙著朝堂上的事兒,就是操練士兵,整個人身上一點煙火氣都沒有,那些姑娘們見了,怕都來不及,哪里敢往你身上湊?”
顧則淮道:“多謝皇上美意!如此絕色美人,皇上還是留著自己享用好了,臣實在是不好這些。”
皇上喝了一杯酒,放下白玉杯酒的時候似想到了什么,“要是你瞧不上那些姑娘,朕讓汪泉幫你搜羅搜羅那些容貌清秀的孌童如何……”
“皇上!”顧則淮聲音有些拔高了,他簡直不知道皇上到底在想些什么,“若是臣有需要會向皇上您開口的,臣和您之間實在不用在這些事情上見外。”
皇上點點頭,覺得他的話有道理,“你雖不喜歡這些鶯鶯燕燕,可鎮南侯府也得有人操持內務才是,之前皇后也和朕說起這件事來了,你心里可有屬意的人選?若是有了,朕給你賜婚!”
顧則淮心頭一冷,面上半點不顯,“多謝皇上關懷,臣公務繁忙,并沒有時間去想這些……更何況臣是武將,說不準什么時候性命就丟在戰場上了,將人家姑娘娶回來,實則是害了別人!”
“話不能這么說,你為國效力,拿命換來老百姓的平安康健,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你這般說,朕心里實在是不好受!”皇上笑瞇瞇的,只道:“朕不如親自替你做媒,你覺得皇后的侄女邱慕嫣如何?”
顧則淮笑了笑,沒有接話。
皇上自顧自地說道:“她從小就養在皇后身邊,皇后膝下無子,向來將她看成了親生女兒似的,時間久了,就連朕也將她當成了閨女似的,眼見著她模樣生的越來越好,性子也跳脫,朕想過了,怕是你也不喜歡那等拘泥于禮數的世家女子。”
“朕覺得她甚好,不論身份、家世、性子,還是容貌,你們都是配的,更何況,朕也聽皇后說起了,她愛慕你多年了,怪不得這幾年來皇后為她挑了那么多門好親事,她都不答應了!”
那日擅闖鎮南侯府祠堂的那個女子就是邱慕嫣——當今皇上的嫡親侄女,換成了別人,也就沒有這么大膽子了。
那日顧則淮還覺得奇怪,邱慕嫣平日里雖膽大妄為,卻也沒有這般張狂過,只怕這一切的背后都有人是有高人在指點的……
當初是他親手扶持著皇上登上了皇位,皇上感激他不假,可感激之情隨著他手中的權勢越來越重早已變成了忌憚,可皇上想要將他手上的東西奪過來,如今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只能說是派人在他身邊日日夜夜盯著他了。
想及此,他只覺得心中有些發寒,若他真的想要坐這皇位,那就沒皇上什么事兒了,“皇上何出此言?邱姑娘是姑娘家,這話您當真臣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傳出去了,恐怕邱家的名聲都毀了!”
頓了頓,他又道:“您這樣說,臣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一兩個月以前,邱姑娘的確是來找過臣,當時臣在書房與屬下商議要事兒,等著臣見到邱姑娘的時候,她卻已經沖到顧家祠堂去了,更是摔了臣亡妻的牌位,大鬧了一場……臣想找的是賢內助,可邱姑娘心氣太高,怕不適合嫁到鎮南侯府來!”
他的話說的很隱晦,卻足以讓皇上聽懂了,要不是皇上今日這般逼他,他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依照著他如今的權勢,光是擅闖顧家祠堂這事兒,就足以要了來者的性命。
皇上臉微微有些沉了,想要邱慕嫣嫁給顧則淮,這事兒的確是他的主意,一來是邱慕嫣配得上顧則淮,更重要的卻是邱慕嫣胸無城府,且與皇后情同母女,很好掌控。
但是這件事,他是真的不知情,想必是皇后的主意了,“還有這事兒?朕倒是沒聽那丫頭說起過,想必是真的傾慕于你的,要不然也不會做出這般沒有分寸的事情來……”
顧則淮也聽出這話的言外之意了,只放下筷子拱手道:“若是皇上想要替臣做媒,別家的姑娘臣也就答應了,只是邱姑娘是皇后娘娘最疼愛的侄女,這門親事,臣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
“一二十歲的小姑娘,正是想著情愛愛的年紀,巴不得夫君事事能順著她,陪著她,對她稍有冷淡,只怕就要鬧開了……臣一心撲在政務上面,對她顧不了許多,到時候她哭哭啼啼鬧到皇后娘娘跟前,鬧到皇上跟前,皇上又該向著誰了?”
“只怕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會左右為難,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管吧,那是臣的家事,若是不管,又舍不得邱姑娘受委屈……到時候臣也無顏面對皇上了。”
皇上聽到這話就在心里咒罵了一句這顧則淮怕是狐貍轉世吧,別看顧則淮年紀不大,又是武將,可心思一點都不比文官少。
他之所以有信心能夠說服邱慕嫣到時候能成為他的眼線,就是因為他算準了顧則淮會對邱慕嫣不耐煩,到時候要是他不能插手鎮南侯府的家務事,又該怎么替邱慕嫣做主,邱慕嫣又憑什么對他言聽計從?
更何況到底是從小養大的姑娘,說是一點感情都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若要將邱慕嫣舍出去,總得換些東西回來才是!
皇上笑了笑,“你這樣說,朕可得好好想一想了……也是朕有些操之過急,慕嫣這丫頭,朕覺得她性子也是跳脫了些,不如就先拘在皇后身邊養些日子,朕看看再說!”
顧則淮也笑了笑,又說了些邊疆將士們的事情。
等著他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月捎上了枝頭,他的隨從十九跟在他身后,低聲道:“侯爺還是早做打算的好,屬下看皇上這些日子對您的提防是更甚從前,前些日子更是隱隱透出提拔鎮國將軍世子爺的意思來,屬下怕皇上想要從您手上分些兵權出來……”
這些東西,可都是顧則淮拿命換來的。
“就算是皇上有這個心,我也不怕!他要是真的敢將我的兵權分給別人,那也得看那些人有沒有膽子接!”顧則淮不以為意,一主一仆走在長長的宮道上,他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放眼京城、福建、遼東……哪個衛所都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要真的有誰敢接我的東西,我讓那些人怎么將這兵權接到手里,再怎么乖乖還回來。”
“皇上的心思,我也知道,當初我幫著他坐上了皇位,這皇位還沒坐穩了,就想著怎么鏟除我,我在一日,他一日覺得這皇位坐的不安穩,只是他也不想想,既然當初我有本事讓他坐上這皇位,怎么讓他坐上去的,就怎么讓他滾下來。”
十九是個極謹慎的人,低聲道:“侯爺,話也不能這樣說,比如說今日的事兒……若是皇上不和您商量直接當著本朝文武百官的面給您賜婚,難道您還能抗旨不成?”
“若您真的如此,到時候皇上什么都不用說什么都不用做,那些言官的折子就要遞到皇上跟前去了,您在朝堂上明面上雖沒什么敵人,可背地里怕是樹敵頗多,到時候群臣上書……只怕就難以收場了。”
“這些日子臣也算是看明白了,皇上看著是個極好說話的人,可背地里卻是軟刀子不斷!”
他是顧則淮的貼身隨從,更是當初顧則淮從小長大的隨從初一的親弟弟,當初兄弟兩人都是被顧則淮撿到的,這條命都是顧則淮的,所以也沒什么不敢說的。
顧則淮疑心極重,能讓他相信的人不多,可但凡能夠在他身邊貼身伺候的,他并不會提防。
對于自己的心腹,顧則淮更是存了十二分的心思去好好提拔,“你今日才看穿皇上是什么樣的一個人?你看的沒錯。”
“若到了那一日,我不答應這門親事,皇上會松口的,可這樣一來,我對皇上不敬的罪名也就坐實了。”
他的惡名已經夠多了,不在乎多這么一條,可能不多還是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