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冷冽，碧血劍像是活了，劍刃散發著熒熒紅光，向牧天野籠罩了過去。

牧天野不動如山，如一尊入定的老僧，看著刺來的碧血劍，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這輩子經歷過的風浪也已不少。

當蕭四海離牧天野還有一丈時，一張大網突然從天而降，四個年輕人各持一角，向蕭四海撲來。

蕭四海的反應極快，身形急轉，長劍向天，剎那間十數道劍光閃耀，劃破了虛空。

這一劍，足有穿金裂石之威！

“叮叮叮”

一連串輕響，那張巨網竟沒被斬碎，落下的速度反倒更快，轉眼間就將蕭四海籠罩。

四名年輕男子身形交錯，很快就將他綁了個結實。

“我的好師弟啊，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么性急，一點也沉不住氣。”牧天野敲擊著桌面，緩緩說道。

他似乎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茶，很是從容。

之前牧天野擺下空城計讓蕭四海放松警惕，后又使用激將法，為的就是逼蕭四海就范，使他接近自己一丈之內，步入早已設計好的陷阱之中。

不得不說，牧天野的城府之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你不是也沒變嗎？還是那么卑鄙。”蕭四海扭動著身軀，想要掙脫束縛，可不知為何，越是掙扎那張網卻收縮的越緊。

“別白費力氣了，這張網是用天蠶絲混合十幾種稀有金屬編織而成，就是一頭蠻牛也掙脫不了。”牧天野站起身，緩步走到蕭四海身前，繼續道：“這些材料足以制作一件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寶甲，但我知道你肯定還會回來，所以我還是用來制作這張網了，它本來就是用來對付你的！”

蕭四海不語，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怎么不說話了？”牧天野繞著蕭四海轉了一圈，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扇在蕭四海臉上。

他怒喝道：“師傅怎么會看上你這么個愛上妓女的廢物！竟然把萬劍訣交給你！”

“你說什么？”蕭四海失聲道，眼中滿是不相信的神色。

那樣一個天真無邪，美麗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是一個風塵女子？蕭四海不相信。

“不相信？實話告訴你，那個賤女人不過是我從青樓買回來的！”牧天野冷笑，轉身坐回椅子上，道：“我雖然年老體邁，但男女之事還勉強可以，連一個青樓女子的手你都不敢碰，還得讓她每晚到我床上來，你說你不是廢物是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的！”蕭四海怒吼，目呲欲裂。

他越發掙扎起來，可那張網卻越收越緊，勒得他似要窒息。

“不可能？不可能她何必替我擋那一劍？”牧天野將手中的茶水潑在蕭四海臉上，冷笑道：“醒醒吧，你真以為你從幾個地痞流氓手里救了她？你真以為她想跟你浪跡天涯？你真以為一個青樓女子會有所謂的真愛？你現在不覺得這一切都很巧嗎？”

牧天野又指著那四個年輕人道：“你難道就不覺得他們眼熟嗎？”

到這時，蕭四海才注意到拉著這張大網的四個年輕人，他們赫然就是當年那幾個小流氓。

“噗通”一聲悶響，蕭四海筆直的倒了下去。

他的天已塌！

“你們騙了我……你們合起伙來騙我……”

他喃喃自語，目光呆滯地看著地面上揚起的灰塵。

依稀間他似乎又看到了當年的那些畫面。

一個不為人知的小鎮子里，幾個小流氓輕薄于她，他出手相救。

一條小河邊，春花爛漫，她像孩子一般追逐著彩蝶。

雪山峰頂，風雪飄搖。

她像個孩子一樣高興的手舞足蹈，只因她從未見過雪的樣子。

飄絮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贊嘆道：“四海哥哥，雪好美！”

蕭四海笑了笑，撐著一柄油布紅傘，替她遮擋住這茫茫大雪。

兩人沉默著。

飄絮突然抬起頭，看著蕭四海道：“四海哥哥，我陪你浪跡江湖好不好？”

“你怎么會突然想起這樣的事？”蕭四海笑問。

“哎呀，好不好嘛？”飄絮拉起蕭四海的手，撒嬌道。

“好！”

他的眼里盡是寵溺，又怎會舍得不答應她呢？

“那我現在也算是江湖中人了吧？”

飄絮笑的很迷人，她的眼睛本來就會笑，這一刻，世間萬物似乎都暗淡了下去，但很快，她又皺起了眉頭，道：“唉……要是現在有酒就好了！”

蕭四海疑惑的問道：“為什么？”

飄絮玉指輕點蕭四海的額頭，道：“笨……因為江湖和酒更配啊！”

天地間，又只剩下了她的嬌笑聲。

塵埃落定，一行清淚順著蕭四海的臉頰流在地面，他喃喃地道：“你好會演……”

他現在早已不需要去想他們是否愛過，對于從前，他心里剩下的只有惡心！

一個人的信仰，活下去的動力在一夕間崩潰坍塌，那是否意味著這個人已經死了？

他這些年來，原來一直都活在一個騙局中！可笑的是他竟然還為了這個騙局拼搏了這么多年！

“這就崩潰了？你還真的是一個廢物！”

牧天野站起身，一只腳狠狠在蕭四海頭上踩著，隨后蹲下身，抓著蕭四海的頭發將他的腦袋提起來，狠聲道：“當年師傅挑斷我手腳筋，逐我出師門，若我像你這般廢物，早就不知死在哪條臭水溝了！”

這時牧天野才露出手腕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疤，一指寬，蔓延至整個手腕。

這樣的傷口尋常人根本無法活下去，很難想象是什么樣的意志堅持他活到現在。

“好在我命不該絕，不少奇遇使我恢復了正常。”牧天野大笑，但緊接著他又怒道：“可我不甘心！要不是師傅偏心，把所有好東西都留給你，我又怎會去偷萬劍訣？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話畢，他狠狠將蕭四海的腦袋砸向地面，“砰”的一聲悶響，地面再次揚起一陣灰塵，鮮血很快就流了一地。

蕭四海努力動了動嘴，但誰也聽不清他說了什么。

“你說什么？”牧天野俯下身去，耳朵貼在他嘴邊。

“殺……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