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崠嶺上的古道

王麟瑞

藤崠嶺坐落在武平縣武東鎮五坊村。由五坊村通往上杭汀江河岸石下渡口的古道，就要經過這座大山。古時，中堡和武東中正區域的稻谷、大米、土紙、竹木等農副產品，均通過這條古道，肩挑至石下渡口，爾后裝上木船，運至上杭、峰市、潮州、汕頭等地。這條古道是石砌的大道，全長約20里。在這條古道上還建有三座茶亭，供行人小憩。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武東豐田片各戶的公糧均挑到豐田村聯坊課的倉庫里。爾后，由政府請群眾挑至石下渡口，發給“腳錢”（運費）。1954年，我13歲，參加了一次挑公糧，從豐田聯坊課出谷40斤，挑至石下渡口，嘗試了一次世間第一苦“挑擔行長路”。

那天，參加挑公糧的有幾十人。開始，大家快步如飛，走了五里路后就慢下來了。又走了幾里路，便來到五坊藤崠嶺腳下的冷水坑。這里建有一座茶亭——“濟眾亭”，磚木結構，系清代中正區廖日昇、廖藜照募建。亭外有股山泉，行人站在山泉口邊，即可喝到清涼的甘泉。大家在亭內小憩，有說有笑。一位長者講了一個老虎吃人的故事。古時，藤崠嶺山高林密，山中野豬、山麂、老虎等野獸經常出沒。清朝末年的某日下午，一位行人路過藤崠嶺時，一只埋伏在路旁灌木叢中的老虎猛沖出來，用前爪將人抓牢，然后朝頸部猛咬一口，此人就一命嗚呼了。嶺下村子里的人聞訊后，帶了鳥銃、銅鑼，趕往山上救人。當找到這位行人時，地上一大攤血，他的身體被老虎吃掉了一半……大家聽了，都毛骨悚然。

小憩后，大家挑起擔子準備上山。從嶺下到嶺頂，大約有10里，道路像梯子一樣，十分崎嶇。大家挑著沉重的擔子拾級而上，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感到擔子越來越重，寸步難行。忽然，有位大哥打了一個“噢嗬”，唱起了山歌：“世上挑擔苦難當，咁企嶺子唔得上；屋下有老又有細，一日唔挑餓斷腸?！苯又晃淮笊┮渤艘皇祝骸皫X子咁企唔抹怕，有嶺上哩有嶺下；有情阿哥等一駁，老妹同你做雙鞋?！北娙艘宦犐礁瑁D時心花怒放，感到擔子輕了很多，腿也不那么酸了，于是打起精神，鼓足力氣，繼續拾級而上，不久便到了崠頂。站在崠頂上向前方瞭望，便是上杭縣的一片田地和村莊。汀江猶如一條長長的白帶，滔滔的河水自北而南地從山腳下流過。崠頂上也建有一座茶亭——“大嶺崠亭”。此亭由八根石柱做支柱，屋頂由木杠枕、椼桷、瓦片建成。亭兩邊還建有庵廟，供奉有菩薩。眾人在亭內歇息時，一位長者介紹了這座大嶺崠亭和前面的葛藤亭的來歷。他說：700多年前，本縣撫民令王均德離任后，在豐田桑梓坑開居，其第六代裔孫王伯欽，住在左田下屋，這兩座茶亭都是他建的。

歇息后，大家又挑起擔子趕路。從崠頂到石下渡口還有約10里。經過小憩，又逢下嶺，步子自然快了一點。走到半山腰，便到了“葛藤亭”。此亭系磚木結構，亭邊還建有小屋。大家在亭內喝茶、抽煙，這位長者繼續介紹：王伯欽為人善良，克勤克儉，惟讀惟耕，處世賢良。置良田百畝，每年可收稻谷60余石。伯欽公想，為使后裔昌盛，今須施功德。因此，在藤崠嶺上建了兩座茶亭，亭前亭后石砌路面400余丈。還花白銀二百兩，購買茶亭左右界內土地、松杉雜木，歸一族管業使用。亭界址為：亭前路邊食水井起至亭后近石下養魚潭為界，路上下各5丈。建亭后，還在五坊窄子山買糧田數畝，用于施茶缸一切開支，還雇人每日煎茶，供過往行人飲用。同時，每年八月十五日聚集本公后裔到此修路，清除路邊雜草，以便行人暢通、安全。王伯欽真是功德無量啊！話剛落音，一位大嫂唱起了一首山歌：“擔竿挑擔拉拉橫，阿哥武平妹上杭；總愛兩人情意好，葛藤亭里好聊涼。”一位大哥也唱了一首：“葛藤亭里陪妹坐，亭子下面汀江河；老妹肯同阿哥聊，一同搭船下潮州?！北娙寺犃斯笮Γ陬D時飛到九霄云外去了。于是又挑起擔子，邁開輕盈的步子，很快就到了石下渡口。

我是王均德公二十代裔孫，長大后，訪問了許多老人，并查閱了有關史書和族譜。中華民國30年編纂的《武平縣志》卷十一《交通志》第十部分“路亭”中記載：“濟眾亭：中正區廖日昇、廖藜照募建”；“大嶺崠亭、葛藤嶺亭：俱乾隆中，左田王伯欽建，并施茶日（茶日——疑系“茶水”之誤）。”又據《武平縣志》卷二十六《鄉行傳》中也記載了廖日昇、廖藜照、王伯欽的姓名。特別是王伯欽建造葛藤亭的情況，在本縣《王氏族譜》中有詳細記載。因此，筆者認為，藤崠嶺上古道和古亭的情況與史書、族譜中的記載基本吻合，可以信之。

五坊古道 謝福英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