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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停滯

20世紀80年代以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陷入了停滯狀態。這從這些經濟體的GDP平均值、通貨膨脹調整、實際增長率等方面可明顯看出。例如,美國在1980~2007年的GDP平均年增長率為2.62%,而在經濟危機影響下,2008~2013年的年增長率僅為1.42%。前后兩個時期,日本的增長率分別為2.61%和1.09%,歐洲五個最大的經濟體(德國、法國、英國、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增長率為2.42%和不足0.65%。與20世紀50~70年代的平均增長率相比,1980~2007年的平均增長率無疑是令人沮喪的,至于2008年以來的增長率更是少得可憐。遺憾的是,在2015年以及未來的幾年中,這些國家的經濟前景仍然比較黯淡,相關內容會在后續章節中進行深入討論。

長期的經濟停滯會帶來很多嚴重的后果。其中最令人擔憂的就是數千萬的長期失業人口和非充分就業人口,以及逐漸威脅到民主國家性質的、不斷擴大的收入與財富分配差距。另外,必要環保舉措的落空也帶來嚴重后果。

何以這些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經濟體在20世紀80年代會陷入經濟停滯呢?這種長期的經濟停滯狀態即使在20世紀30年代經濟大蕭條時期也不曾發生。為什么重振經濟增長的政策并未奏效?又是什么原因使這些并未奏效的經濟政策依舊被強制推行?

經濟長期停滯的原因是復雜而多樣的,在接下來的章節中我會對其進行詳細的闡述。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在80年代經濟陷入停滯的核心原因是很明顯的,即消費需求增長緩慢,而就這些發達經濟體而言,其GDP中約有2/3都來自消費需求的增加。由于消費需求的增長速度遠低于二戰結束之后的一段時期,因而就企業而言,它們沒有理由加大投資以提高生產能力,相反,低投入必然導致低經濟增長。

80年代以來消費需求增長放緩的三個主要原因如下。

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經濟政策沒有隨著客觀經濟環境的變化而變化,沒有及時適應“消費社會”的變遷。80年代人類社會第一次迎來真正意義上的“滿足型消費”,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絕大多數人已經邁進或正在邁進“滿足型消費”的隊伍。“滿足型消費”的實現是經濟增長的結果,18世紀后期開始的工業革命,特別是20世紀二戰后經濟穩步、快速的增長都使人們的收入不斷增加,從而將人們推進了“滿足型消費”的行列。

不容否認,絕大多數發達國家的人均GDP在2015年會超過3萬美元。可以說,自80年代以來,今天人們對商品以及服務的消費已經達到了令人滿意的程度。這在下列熟悉的現象中更是顯而易見。

縱觀剛剛過去的30年,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肥胖人數不斷增加,人們的衣櫥中也堆滿了幾乎不穿的衣服,仿佛有一種強制力促使人們去沖動購物,購買一系列無聊的甚至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自80年代以來,人們在非必要性支出方面的開支呈指數級增長,例如,在數碼產品方面的消費以及眾多為滿足虛榮心又或者是一時興起的奢侈品消費都在不斷增加。換句話說,多數民眾似乎已經對購買“無用處”商品的行為習以為常了。

當然,我們已經知道,幾個世紀以來,那些富人總是沉湎于“炫耀性消費”,以此來達到炫富的目的。美國經濟學家凡勃倫(1857~1929年)在其1899年出版的《有閑階級論》中提及了這種“炫耀性消費”。然而差別在于凡勃倫所指出的“炫耀性消費”多局限于少數富人群體,80年代以來的“后滿足型消費”卻體現在發達國家的絕大多數人群中。

大量數據表明,這種現象的確是客觀存在的。在這里,我們只列舉這樣一個例子,相信就足以說明問題了。假設1975年美國各超市所售物品平均數量是1萬種,那么2013年這一數值則翻了兩番,突破4萬大關。究其原因,主要在于這些超市售出了越來越多的同類產品,這些產品的相似度極高,它們彼此的差異更多地是人為制造出來的,是虛假性的差異,遠非實質性的差別。就其他發達資本主義國家而言,境況也別無二致。

2013年,美國的廣告費用總投入高達3300億美元,占其GDP的2.2%,這一數值相當于希臘1140萬人口所創造的GDP總和,是美國政府2013年教育投資支出的2.5倍。這些廣告費用投入的宗旨在于刺激人們的消費,激發人們去購買那些“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他們所需的”商品和服務。對其他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相關數據進行觀察也可以得到相似的結論,它們的廣告費用支出均達到了一個較高的水平。其中,即使在廣告支出占GDP比例最小的日本,這一數值也相當可觀。2014年所獲得的數據顯示,日本2012年廣告消費支出超過GDP的1%,但即便如此,50億美元的支出也相當于阿富汗3200萬人口所創GDP的3倍,同時也遠高于日本政府在教育方面的財政預算。

事實證明,企業為了在競爭中謀求生存、獲得成功,勢必會銷售越來越多的“后滿足型消費”的商品和服務,無論這些商品和服務是多么沒有必要,抑或造成多大的浪費,它們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通過打造流行時尚,淘汰所謂的過時商品,并在其中加入一些新的賺人眼球的、實際上卻微不足道的新功能,再加上相關營銷策略的運用,這一系列行為已然構成眾多企業人為制造消費需求的一種模式。在外界刺激因素的導向下,人們更趨于選擇并購買新產品而淘汰舊產品,很少會對舊產品進行有效修理和維護以便繼續使用。有時,那些所謂的“舊產品”即便仍然保持著一種很新的狀態,也擺脫不了被拋棄的命運。“勤儉節約”這種良好的品質不斷被暗示為一種過時的、守舊的理念。許多生產者和消費者并不在意他們無所顧忌的生產與消費對環境所帶來的壓力和破壞。

另外一個能夠說明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已經步入“滿足型消費”時代的事實是自80年代以來,就這些國家的企業而言,毫無例外地,民眾對企業所生產產品的消費比率不斷走低,呈現下滑趨勢,換句話說,即需求不足。例如,G7(美國、日本、德國、法國、英國、意大利和加拿大)的消費比例持續低于80%~85%。當經濟不景氣時,這一比例跌至60%~70%也就不足為奇了。簡言之,80年代以來,伴隨持續的消費短缺,G7的工業生產能力相對萎縮。

汽車產業的變化最能反映這一現象。最新的數據顯示,如果汽車行業發揮最大的生產效能,那么2012年的汽車年產量可高達9400萬輛,然而同期的銷售量卻僅有6400萬輛。在過去的幾年中,汽車的銷售在一些新興經濟體還是有較為顯著的增長,盡管如此,汽車行業的生產能力仍未能得到有效的“施展”。也正因如此,汽車行業,特別是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汽車行業會采取各種促銷策略以提升銷售量。

不容否認的是,自80年代以來,服務業也面臨同樣的問題。誠然,服務業的確存在需求過旺的情況,但這種現象是在眾多原因作用下形成的,偶然性因素非常多,并不足以代表服務業的普遍狀況。事實上,服務業處于一種長期產能過剩的狀態。倘若不是餐飲業、酒店業及其他服務行業在過去30年中存在長期產能過剩的問題,何以在同工業的比較中,服務行業表現出更加“疲軟”的競爭力,破產企業數量也明顯高于后者呢?不僅如此,已有數據清晰表明,與其他行業相比,服務業從業人員的工資更是處于一種增長停滯狀態,其失業率以及非充分就業率也遠高于其他行業。

消費需求增長緩慢的第二個重要原因在于,80年代以來,許多人的工資處于停滯狀態,甚至出現下滑,失業人數和非充分就業人數則不斷上揚,因而這一群體中的成員不僅無力購買奢侈品,甚至連一些必要的日常開支也無法全然滿足。這無疑是80年代以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工資和財富分配差距日益擴大所帶來的必然結果。在第二章中,我們將對這一問題做翔實而具體的分析。

第三個重要的原因在于生育率史無前例地下跌,導致人口增長緩慢,甚至持續下降。相關數據顯示,只有當女性生育率達到2.1時,國家才會擁有相對穩定的人口規模。總的來說,二戰后幾十年的時間里,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女性生育率可以達到3.0。但是70年代之后生育率便開始走低,到2014年,美國的生育率已經逐漸下降至1.86,幸好有移民力量不斷補充,美國才得以避免陷入人口總數減少的困境。其他國家的狀況也并不樂觀,例如,德國、意大利和西班牙的總和生育率已下降到1.4~1.5,英國生育率也僅有1.9。在法國,縱然政府采取了各種政策使生育率保持在2.08的水平,但即便如此,實際生育率也低于2.1的基準線。日本的總和生育率更是降到1.2~1.4,此外,日本還面臨著嚴重的老齡化危機以及人口銳減的問題。因此,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人口低增長或者持續下滑,都將成為消費需求增長遲緩的一個重要原因。

此外,美國、英國、法國近些年始終處于一種貿易逆差狀態。盡管意大利和西班牙仍維持著貿易順差,但其額度所占GDP的比重還不及1.2%,與80年代之前的貿易順差額度相比,這一數值就顯得微乎其微了。就日本而言,直到2011年它都維持著較大幅度的貿易順差,但時至今日日本也加入了貿易逆差的行列,其貿易逆差的額度已經超過了GDP總量的1%。回顧二戰剛剛結束后的那段時間,這些國家都保持著較大幅度的貿易順差,無形之中增加了對國內企業生產產品的需求,而今時過境遷,過去的貿易順差態勢已難以重現。就這些發達國家而言,唯一例外的要屬德國了,德國一直保持著較大幅度的貿易順差,其額度超過了GDP的7%。但德國保持這一現狀的秘訣并不光鮮,它更多的是通過削減工資增長幅度、增加貧困人口數量以抑制國內需求來實現的。關于這一問題,我們將在第七章中做進一步的分析。

隨著80年代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經濟陷入長期停滯狀態的證據愈發確鑿,如需求增長緩慢以及隨之而來的投資動力不足,政府部門著力推出了一系列經濟政策以刺激需求、恢復增長,然而下述原因的存在使這些措施并未取得預期成效。縱觀這些政策,它們多集中于擴大供給,這是因為保守黨政府依然沉迷于“小政府”的定位,并繼續奉行供給學派的經濟政策;而就自由黨政府而言,無論情愿與否,他們也選擇了“小政府”的定位和絕大多數的供給學派主張;與此同時,大多數選民也對保守黨政府和自由黨政府的舉措給予支持,他們認同“小政府”主張,支持供給學派所倡導的減稅以及其他經濟政策。針對相關原因的討論,在本章的后續部分,以及與美國、日本、德國和其他四個歐洲經濟體相關的章節中將進一步展開。這里,我們暫且先轉向對供給學派經濟學的批判。

供給學派的支持者認為,之所以會出現持續的經濟停滯現象,其根源在于低投資率,基于此,應該努力提高投資率,至于具體舉措,則是要堅決執行減稅政策,特別是要對那些富人和企業減稅。然而,這一主張顯然是經不住推敲的,在過去30年或更長的時間里,事實并不能證明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企業存在為進行投資而積聚資本的困難,相反,只要有對產品和服務的需求,就會有必要的投資緊隨其后。80年代以來,利率持續下降的事實就已經充分證明,資本處于“供給過度”的狀態,可用資本總量遠大于貸款需求總量,導致貸款利率下降。

在美國,考慮到偶然性因素所引發的波動,作為“基準利率”的政府十年期國債利率持續下降。美國在2008年采取非傳統的超寬松貨幣政策前,這一利率從1981年的峰值13.9%跌至2007年的3.4%。2008年采取該政策后,到2015年這一利率降至2%左右。日本的國債利率亦大幅下降,從1980年的8%左右降至2013年前的2%,隨后日本銀行向市場注入大規模資金,以致利率在2015年伊始就跌至0.3%。同期,歐洲也出現了國債利率大幅度下滑的現象,例如,英國的國債利率從14%跌至4%左右,德國從11%跌至2%以下。2008年之后,加上歐洲中央銀行采取超寬松貨幣政策,歐洲國債利率更是低至0.75%左右。當然,企業的貸款利率與基準利率是會保持高度一致的。

企業會因缺少資金而抑制投資的這種觀點是站不住腳的,前文所提及的產能過剩,已經使這一言論不攻自破。就這一問題,在后續章節中還會繼續給予關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企業擁有大規模的現金積累(這里所說的現金也包括近乎現金形式的、可以在短期內出售的金融票據), 80年代以來企業現金積累額緩步走高。在剛剛過去的幾年中,位列美國前500強的企業,其現金占有額高達2萬億美元,位列日本前400強的企業擁有的現金總數約2.2萬億美元。而歐洲最強的5家企業現金總數就達到了2萬億美元,其中最大的一家德國企業更是遙遙領先,擁有高達1萬億美元的現金積累規模。上述數據源自各國中央銀行,因而是可靠且值得信賴的。

值得強調的是,深入研究發達資本主義國家銀行貸款的相關數據和報告可以發現以下事實:80年代以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中小型企業也面臨著和大型企業相似的銀行貸款難問題,只有像在經濟大蕭條時期,企業產品銷路不佳,未來銷售前景黯淡時,中小企業方能從銀行獲得一些貸款。為進一步論證這一并不令人感到意外的結論,我們姑且在這里引用2012年美國獨立企業聯盟的相關調查結果:“無論企業規模大小如何,當企業處在優勢地位時,銀行會拒絕為其提供貸款,反而只有當企業銷量下滑,且在短期內無望恢復到之前的理想狀態時銀行才會發放貸款。”

因而,當低成本資金的供應尚未阻礙企業追逐更大的經濟利益,以及客觀上還存在著在后續章節中將探討的80年代以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失業率所清晰折射出的勞動力供應過剩現象時,我們只能得出如下結論:企業之所以不愿意投資,是因為自20世紀80年代起,它們就面臨著需求不足的問題。也就是說,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已經陷入了一種需求不足的惡性循環之中,為此,企業不得不背上產能過剩、抑制投資的包袱。

前文提出了兩個關鍵性問題,只有對這兩個問題做出回答,才能解釋為什么建立在供給學派基礎上的、失敗的保守經濟政策會一直被執行。這兩個問題分別是:為什么如此多的選民竟愿意犧牲自身利益以支持保守黨的決策?為什么自由派政治人士接受并認同多數保守派所倡導的“小政府”理念?

就第一個問題可以做出這樣的回答:眾多選民曾看到過別人或者自己本身就遭受過的經濟停滯所帶來的苦果,因而他們傾向于相信諸如減稅、擴大投資以及高增長率等保守派所倡導的內容。畢竟這些內容給人的感覺是直觀的、有說服力的。即使考慮到過去40余年所呈現出的無可爭辯的量化數據,以及前文所提及的對供給學派的批判,甚至可以說他們的許多言論是荒謬的,盡管如此,我們也都難以扭轉選民做出犧牲個人利益以支持保守派候選人的局面。顯然,一些選民的思想原本就趨于保守,而另一些選民也很容易在那些經驗性的駁斥面前敗下陣來,從而接受保守派所主張的減稅政策,并期待經濟領域能夠呈現出更好的景象。

回顧80年代以來的政治趨勢,我們可以做出如下概括:隨著諸多選民步入中產階級行列,他們愈發變得“保守”,寄希望于維持現狀并進一步提高他們的生活水平。針對自由派所主張的增加稅收政策,保守派做出了針鋒相對的批判,這些批判同樣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選民的認可和支持。

顯然,鑒于上述所提及的原因以及諸多原因的復雜交錯,我們很難確定究竟有多少選民是支持保守派主張的。但是,毫無疑問的是,一些選民,特別是那些受教育程度比較低的選民,他們之所以會做出犧牲自身利益以支持保守派政策的決定,原因在于自身的愚昧和無知。此外,一個鑄就保守派選舉實力的重要原因是,越來越多的選民,尤其是支持自由派候選人的選民并沒有參與到投票中來,這一結論已經被多項研究所證實,在本書中我們還會討論到近些年發生在發達國家的選民參選人數下降的問題。當然,這里只是簡單呈現了影響保守派選舉實力的一個因素,除此之外,其他影響因素還有很多,而這眾多因素已然構成了現有政治經濟體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筆者在探討三大經濟體以及歐洲最富裕的四個國家的情況時,還會對相關問題做詳細分析。

許多自由派人士選擇接受保守派所提出的經濟主張,主要出于兩方面的考量。其一便是出于政治需要,將其作為一種策略性的選擇。鑒于80年代以來發達國家保守派在眾多選舉中居于強勢地位的客觀現實,接受保守派政黨所主張的經濟政策通常可以有效提升自由派政治家競選成功的概率。相關內容在本書中還會有所涉及。

其二則是出于對現行制度的考量。自由派政治人士認為在現行制度下,接受保守派所主張的減稅、減少國家干預等“小政府”理念或許是比較好的選擇。因為他們認為現行的政治經濟體制并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甚至根本就不會發生變化。也就是說,只要現行制度保持不變,那么自由派所主張的諸如通過大幅度提升稅率以獲取必需的資金刺激經濟增長、提高社會保障以及對未來的投資(如環境保護方面的投資、基礎設施建設的投資以及對教育的投資)等舉措就不可能被采納。

因而,對自由派人士來講,若希望保持現有權力,或者想在一定程度上擴大權力范圍,那么他們就必須做出適當的犧牲,給予一定的讓步,例如放棄自己的某些主張,探尋一種相對折中的方案。當然,在這種選擇面前,不要奢望自由派倡導者能對經濟現狀的揭示以及未來投資產生具有實質意義的影響。簡言之,自由派候選人及其選民基本上都同意在現有制度下向保守派做出適當妥協,以保持、積累其對抗保守勢力的政治優勢。這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在過去30年的時間里所謂的“自由”政府反而變得更加“保守”了。對相關問題的探討,在后續與美國、日本、德國以及其他歐洲發達經濟體相關的章節中還會有所涉及。

在本章結束之前,有必要附上GDP的相關考察結果。對GDP增長率的討論貫穿全書,應該說GDP是衡量經濟體規模大小的一個便捷而又有效的依據,但它也有嚴重的缺陷,特別是基于下面兩個重疊交叉的原因,我們在使用這一數據時需要更為審慎。

第一個原因在于,一方面,GDP只是對實際經濟規模進行一種估算,它所提供的數據并不是嚴密而精準的。另一方面,GDP是以西蒙·庫茲涅茨為代表的經濟學家于1934年首次提出,并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做了專門講授后才開始使用的。而提出這一概念只是為了回應美國政府所提出的要求,而非應對大蕭條。

從庫茲涅茨的言語間可以明顯看出,他堅信GDP是最能反映客觀經濟規模實際狀況的參考值。

當缺少明確的標準時,人們所具有的將復雜問題簡單化的能力就會變得“異常危險”,定量測量尤其如此。所謂的確定性結論往往會讓人們想當然地認為它是非常精準且最接近本真的,然而其中卻充斥著對認知的誤導。對國民收入的衡量會存在幻想和濫用的傾向,特別是在他們處理反社會群體沖突的中心事件時,一個論點的有效性往往依簡單化與否而定。Simon Kuznets, “National Income, 1929 -1932, ”73rd US Congress, 1934, 2d session, Senate Document No.124, p.7.

因此,我們必須將數量增加和質量提高之間的差異、成本與收益的差異以及短期與長期之間的差異深刻印在腦海中。在確定更高的增長目標時需要具體指明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增長,以及增長的目的是什么。換句話說,標準必須明確。Simon Kuznets, “How to Judge Quality, ”The New Republic, October 20, 1962, p.28.

第二個原因是,GDP是以無數假設條件為基礎而得出的近似值。至于為什么GDP所提供的只是近似值,相信即使通過最簡單的方式進行闡釋也遠遠超出本書的研究范圍,因而在這里僅舉幾個例子作為說明。

對GDP的測算只是考慮了成本基礎,而沒有加入比較難估算的收入流,即投資所創造的流向未來的資產。基于此,長期被排除在外的“知識產權”于2013年首次被納入成本基礎當中,包括制作電影、書籍、藝術品、電視節目以及研發等在內的費用也紛紛被納入GDP的計算里。除此之外,政府在衛生健康、國防以及航空航天方面所增加的數百億美元的研發投資,使GDP增加了約5600億美元。這一龐大的增幅相當于GDP增長了3.6個百分點,幾乎接近瑞典2012年所創的GDP(5910億美元)。

為防止未來環境惡化所進行的投資也需要計算在成本基礎之中,因為那些關于投資收益標準的設定以及相關收益的價值測算會在將來產生重要影響。這也就是為什么眾多社會學家,特別是那些專注于環境可持續發展的社會學家堅決反對用GDP作為測試發展水平的指標。

此外,家庭所提供的服務以及所生產和消費的物品價值也是非常可觀的,即便沒有數千億美元,也足有數百億美元,然而這些價值也沒有被計算在GDP當中。從理論上講,這些服務和商品可以獲取其應有的市場價值,但在實踐中是缺少可行性的。其他的暫且不說,單就每個家庭為年邁的父母所提供的看護和醫療服務而言,如果以市場價值來衡定也將是一筆巨額開支,然而這些內容也未被列入GDP的統計中。

作為便捷的近似值,本書接下來的章節中使用了GDP和GDP增長率。然而,問題的關鍵在于我們需要通過變革現存制度來實現這一目標。這些變革包括:一個社會不能只是想著通過生產越來越多的后滿足型奢侈品或者其他玩具、飾品等來提升GDP增長率,而應更多地關注如何構建更加公平與民主的社會,如何更好地維護現有的自然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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