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招聘派遣工

蔣束很早就在《班主任大賽規程》中看到過，初賽一周后，學生處會在學校網站上掛出成績不及格的老師名單，名單上的老師需要在兩周后參加補考，如成績依然不合格，會扣除當月班主任費的15%作為懲罰。可是，直到這天上午，學校網站上依舊沒有貼出相關名單。

“學生處到現在都沒有公布名單，你是怎么知道的？”蔣束問。

那名女生說：“是我們譚老師自己說的，他還叮囑我們考試前一定要好好復習，千萬別像他這次一樣。”

看來學生處也是為了給這些不及格的老師留些顏面，所以只通知了他們本人。這可與學生處主任陳諄的一貫作風不太相符。

第二日午自習，蔣束手持文件袋，懷著忐忑的心情，敲響了15級14班的大門。

出來開門的正是譚泰。見到她，譚泰并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由于當時大多數學生都在午休，他用手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將她請進班里。

蔣束打開手中的文件袋，將里面裝訂好的資料遞給他：“這個給你，你可能會用的到。”

“這是什么？”譚泰問。

“這是我之前總結的班主任大賽復習重點。”

譚泰這才反應過來：“噢，沒事，不用了。”他從隨身攜帶的教案下面，抽出幾張有字的紙，遞到蔣束面前，“你看，我也在復習呢。”

蔣束裝作開玩笑說：“你不要，是不是嫌我的字不好看？”

看著紙上一行行娟秀整齊的字跡，譚泰實在沒辦法以這個借口拒絕，只是笑著搖頭：“沒有，沒有。”

蔣束也不好為難他，試探著問：“你確定自己可以通過，那我就真的不管你啦？”

譚泰重重點頭，臉上依舊掛著招牌式的微笑。

所幸幾天后，譚泰順利通過了補考，躲過了被扣薪水的危機。

……

與班主任大賽同時進行的，還有淮海職專2016年度派遣制教師的招聘考試。

聽學校人力資源處的老師說，這次學校共招聘15名教職工，報名人數卻已超過了1600人，派遣制崗位都已超過“百里挑一”，可見現如今就業形勢之艱難。

蔣束很明白人力資源處同事這樣說的意思，作為淮海職專“唯二”全編制的行政科室，時刻敲打派遣制職工安守本分，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為學校做貢獻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尤其是負責學校招聘與離職的人力資源處。

倒是穆瀾卿先沉不住氣了，一進13班就開始抱怨：“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么，人員穩定，流動量小，領導只會表揚他們看人準，會招人。相反，人員流動大，無疑就是給他們人力資源處自己找麻煩，增加工作量。所以他們當然會這樣危言聳聽，好讓咱們安心在這兒工作，哪兒都別去。”

彼時，蔣束正在班里為這次招聘考試布置考場：“親，你能小聲些嗎？幸虧這會兒樓道里沒人，要是讓好事者聽見，咱倆可就慘了。咱學校干別的不快，傳流言的速度可是一流的。”

穆瀾卿得意的笑笑：“沒事，我都關好門了。”她走到蔣束身邊，幫蔣束一起在課桌的左上角貼上帶有數字的便簽，以便考生按號入座，“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穆瀾卿的話，令蔣束不可置否。

“蔣束，再告訴你一件事。前天下午，其他人都去上課了，辦公室里只剩郝頤和我兩個人。郝頤跟我說，她去財務處為學生補交住宿費時，聽見人力資源處主任和財務同事的對話。”

原來，人力資源處主任和財務處主任兩個人一向交好，財務處主任曾不止一次的和人力資源處主任提及自己部門人手少，活兒多得忙不過來。

正巧，這次人力資源處主任去財務處核對之前的工資報表，想到財務處這次并沒有申請招聘科員，便隨口問了一句。

誰成想財務處的同事卻說：我們主任說，這次招聘的都是派遣工，我們財務這邊可要不起這樣的人。萬一這些臨時的手腳不干凈，卷款私逃了，這不是給咱學校找麻煩嗎，連帶著我們也一并跟著吃瓜落兒。

人力資源處主任笑著回應她：派遣的也不是沒有好處，萬一你們做賬出點差錯，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把責任往讓他們身上一推，輕則扣工資，重則開除。這不是挺好嘛，你們主任怎么這么死腦筋！

蔣束聽后大為震驚：“她們說這話的時候，一點都沒有避諱郝頤嗎？”

穆瀾卿輕輕一嗤：“若說財務處的人不認識郝頤，我相信。但我不相信人力資源處主任不認識郝頤。人家是不屑于避諱咱們罷了，量咱們不敢也不能怎么樣。”她說完，重重嘆了一口氣。

蔣束見她如此，連忙轉移了話題：“你家段祎怎么樣了？這段時間很少見到他。”

“噢，他最近在上課。”穆瀾卿回答。

“他是體育老師，這不刮風，不下雨的，難道還能不上課嗎？”蔣束笑說。

“此‘上課’非彼‘上課’也。”穆瀾卿解釋說，“段祎打算報考中學體育老師，可體育老師招考，筆試也要考《教育綜合知識》。雖說我們都是師大畢業的，但他對理論課向來不重視，所以現在正在外面上補習班，重新學習這方面的內容呢。”

“段祎打算考其他學校的正式編制，那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也想啊，可今年上半年招英語老師的學校不多。而且我們兩個都是應屆畢業生，收入本來就比一般老師少。段祎現在經常請假去上課，工資都快扣沒了。我要是也像他一樣，我們兩個人就都沒收入了。更何況，S市生活水平這么高，我們兩個總得有一個人掙錢養家啊！目前看來，這個人就是我了。”

看著穆瀾卿隱隱有些失落的神情，蔣束還想再叮囑她幾句，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只是安慰她說：“如果段祎真考上了，你們……你們以后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淮海職專2016年度派遣制教師招考，很快落下了帷幕。新員工將在六月初入職。

沉重的科務工作和繁瑣的班主任工作，如同扁擔的兩端，狠狠壓在了蔣束瘦弱的肩上。如果不是每日早午自習進班時，都可以看到譚泰的身影，學校的工作對于蔣束來說，完全可以用“度日如年”來形容了。

蔣束心心念念的六月總算來了，只因這次新招聘的15名教職工中，有一名將會被分配到教學研究室工作，也就是她每天“戰斗”的地方。

但令蔣束沒想到的是，與新員工一起來到教學研究室的，還有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