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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市場經濟 (5)

計劃經濟體制之下是政企不分的,政企不分也就是政資不分,政府成為當然的第一投資主體。有投資主動權而又不承擔投資風險,是政資不分的顯著特征。于是到處都在上項目,鋪攤子,即使原來有制定好的投資計劃,在這種情況下也總是被打亂,或“推倒重來”。結果往往是該完成的沒有完成,不該做的卻做了。這類問題能單純歸咎于制定計劃的人不稱職或執行計劃的人不負責嗎?應該說是不能的。這些人雖然負有一定的責任,但問題的根本弊端仍然在于計劃經濟體制的不合理。正是不合理的計劃經濟體制及其造成的政企不分、政資不分,才最終引發了經濟的無秩序狀態和無政府狀態。

計劃配額的制定與實施中強調“輕重緩急的排列順序”,但是每個地方、每個企業都有自己的“輕重緩急順序”,而且這些“順序”基本上是不一致的——地方著眼于本地的財政收入、本地的產值增長率;企業著眼于本企業的利潤指標、產值指標。這樣,在原材料供應不足的情況下,地區經濟封鎖就難以避免了,時常見于報端以及新聞報道的“羊毛大戰”、“蠶繭大戰”、“黃麻大戰”、“茶葉大戰”等等便是由此而產生的;在市場容量有限的情況下,還有另一種形式的地區經濟封鎖:“本地的商業企業應先從本地的工廠進貨”以及對外地的商品采取歧視性的對策等等。這些也恰恰都是“經濟無秩序”的表現,因此都應當到計劃經濟體制那里去挖根源。

最后,我們有必要分清“體制”和“手段”兩種概念。作為體制來講,計劃經濟體制與市場經濟體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經濟體制,二者不可能并存共處,經濟無秩序狀態則同計劃經濟體制不可分割地結合在一起;而從手段的角度看,計劃和市場作為兩種不同的資源配置手段,則不僅可以結合,而且可以互相補充。因此為了使經濟有秩序、有規則地發展,消除以權謀私之類的問題,就不能指望回到計劃經濟體制去,而只能加快市場經濟體制的建設,在市場經濟體制下既發揮市場的基礎性調節作用,又發揮計劃的高層次調節作用,并且對市場主體的行為、市場秩序、政府的調節職能等從法律上加以規范。

市場經濟有規則

正如計劃經濟未必帶來秩序一樣,市場經濟的自發調節并不代表著混亂;相反,正是市場經濟用一只“看不見的手”為市場參與者制定著規則。當然,市場上也會有投機、有低效、有不公,但是厲以寧教授接下來會告訴你,這絕對不是市場經濟本身的錯!

中國一直在加快從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的過渡的步伐,或許是變革中的事物在最初發展時總會遭到各種非議,市場經濟從踏入中國國門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是輿論的焦點。

首先,在社會各界常常會聽到這樣一種說法——“市場沒良心”。市場上的確充斥著種種不盡如人意的事情,也難怪廣大群眾憤慨。有人看到了假冒偽劣商品屢禁不止,消費者受損失;有人則看到了一些商店、攤販為獲取暴利而猛抬價格,消費者被“宰”;有些人在股市或期貨市場上操作有誤,或在行情變幻莫測的股市或期貨市場上損失頗多;還有人則由于所在的企業在競爭中失利,效益太差,不得不減產停產,裁減人員或發不出工資,從而對市場產生反感……于是大家便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市場沒良心”的感嘆。當然,此中不乏有一些人總是留戀過去,動不動就說過去如何如何,現在如何如何,這種“今不如昔”的看法中自然暗含著市場經濟不如計劃經濟的意思,只是沒有挑明而已。

那么,究竟該怎樣看待類似的議論?厲以寧教授分析說,這里實際包含了三個問題:市場機制有沒有良心?參加市場競爭的人有沒有良心?管理市場的人有沒有良心?現分別做一些分析。

撇開道德因素看“良心”,我們可以說,市場是一種機制,市場機制本來就沒有良心,它也不可能有什么良心。在市場機制之下,供給大于需求,價格就下降,需求大于供給,價格就上升,價格的上下波動與“良心”無關。因此,從市場機制的角度來考察,“市場無良心”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對于后兩個問題——參加市場競爭的人有沒有良心,管理市場的人有沒有良心,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確切一點說,有些人有良心,有些人沒有良心,有些人在某種場合下有良心而在另一種場合下又沒有良心,不能一概而論。但必須指出的是,無論那些參加市場競爭的人和管理市場的人有沒有良心,都與市場機制有無良心不相干,因為這是兩類不同的問題。即使參加市場競爭的人和管理市場的人有良心,那么市場機制仍然沒有良心,因為市場機制不可能有什么良心。

我們不妨再對“良心”二字做一些探討。實際上,良心這個詞在經濟學中是不常使用的,也許把它換成“商業道德”、“職業道德”等更合適一些。參加市場競爭的人要講商業道德,坑蒙拐騙、牟取暴利是要受到譴責和處罰的;擔任某一職務的人要講職業道德,玩忽職守該受譴責,以權謀私更是不該。因此,當人們看到某些人在市場中缺乏商業道德、職業道德而發出“市場沒良心”的感嘆時,應該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要消除市場中的坑蒙拐騙、牟取暴利和以權謀私等現象,一靠法律,二靠教育。法律約束人們的行為,制裁種種違法的事件。教育則使人們樹立起正確的市場觀點,培育人們重法律、守法律的思想,使人們自覺遵守商業道德、職業道德并且抵制違背商業道德和職業道德的現象。

對人員的辭退、解雇應當算是市場經濟中正常的情況,正如企業的興衰存亡是市場中的正常情況一樣。人員的任用與辭退是否合理主要應以是否符合法律和遵照勞動合同為準。非法雇傭與非法解雇都是違法,不能認為前者對自身有好處就是“有良心”,而后者給自己帶來麻煩才是“沒良心”。

此外,說“市場機制沒有良心”,并不意味著“計劃機制有良心”,既然二者都是經濟運行機制和資源配置機制,那么無論是市場機制還是計劃機制,都扯不上有沒有良心的問題。談到“良心”最好還是針對有理性和行為能力的人。計劃經濟體制中的管理人員和企業經營人員同樣存在著是否遵守法律法規,是否講職業道德,以及是否對消費者負責等問題。同樣的,這一問題的解決一靠法律,二靠教育。

有了上面的分析基礎,相信我們就可以自行分析所謂“市場沒頭腦”的說法了。與“市場沒良心”的說法差不多,這一說法也是把“市場機制是不是有頭腦”同“參加市場競爭的和管理市場的人是不是有頭腦”這兩類不同的問題混淆在一起了。

市場機制不可能有什么頭腦,因為它是一種機制,自發地調節供給與需求,自發地配置資源。供給與需求怎樣從不平衡走向平衡,是通過無數次交易而自發地實現的。資源如何有效地配置,也是通過無數次交易而自發地完成的。這一切都不需要事先的安排。所以說,市場無所謂動不動腦筋,市場調節是無形之手。假定“市場有頭腦”,無形之手就變成了有形之手,就稱不上市場調節了。

但是,參加市場競爭的人和管理市場的人都是有頭腦的。參加市場競爭的人的目的在于通過市場交換而得到一定的收入,為此,他們就需要做出決策,進而確定某種安排;管理市場的人的目的在于使市場有序,維護市場的正常運轉,為此,他們就需要了解市場狀況并做出判斷,進而采取相應的對策。沒有頭腦,就不可能管理市場,也參加不了市場競爭,或不可能通過市場交換而取得一定收入。不過,盡管參加市場競爭的人和管理市場的人都有頭腦,但有人可能成功,有人可能失敗,有人可能賺錢,有人可能虧本。這一切都是在“市場機制沒頭腦”這個大環境中實現的。“市場機制無頭腦”與“參加市場競爭的人、管理市場的人有頭腦”是一致的,二者相結合才形成了市場經濟。

“市場沒頭腦”是很正常的情況,而并非市場的一大缺陷。如果給市場機制硬裝上頭腦,就等于取消了市場機制。那么,我們能夠做的是什么呢?前面已經說過,管理市場的人是有頭腦的,由管理市場的人所組成的政府也有頭腦,這樣,政府根據市場情況,可以做出判斷,采取措施,使市場機制的作用發揮得更好。這叫做以有形之手來補充無形之手,但絕不可以以有形之手代替無形之手。此外,還可以通過各種途徑讓參加市場競爭的人更有理性,減少盲目性。如果有更多的參加市場競爭的人成為理性的投資者和交易者,那么市場機制的作用就會發揮得更好。無論如何,市場機制本身是不可能有頭腦的。

最后,“市場沒頭腦”也并不意味著“計劃有頭腦”,進而推出“市場經濟不如計劃經濟”的結論。任何一個對1958年的“大躍進”歷史有所了解的人,任何一個對1976年中國國民經濟陷于崩潰邊緣的情形記憶猶新的人,都可以明確地回答這個問題。

厲以寧教授在一些著作中一再闡述過,作為經濟體制,市場經濟體制更能促進生產力的發展,市場經濟與計劃經濟體制不可能并存,而必須由前者取代后者;但是作為調節手段,市場調節與計劃調節可以并存,市場調節是第一次調節和基礎性調節,計劃調節則是第二次調節和高層次調節。第一次調節是自發的,也就是“無頭腦的”;而第二次調節是由管理市場的人及其組成的政府來進行的,這自然是有頭腦的了。

提升消費者地位的市場經濟

計劃經濟下似乎永遠都是賣方市場。面對短缺經濟,消費者只有“有什么,買什么”的份兒;市場經濟時代的到來,終于給消費者帶來了“翻身解放當上帝”的機會。市場調節著供需的均衡,即使無法滿足消費者“買什么,有什么”的要求,也大大擴大了消費者的選擇范圍。

在計劃經濟體制下,企業和個人、生產者和消費者全都置于計劃配額支配之下。國有企業的產量、品種、價格以及供銷渠道幾乎都是由計劃部門或上級機關安排好的,它們即使想自行決定生產的數量、品種和價格,也會因為得不到計劃配額而不能如愿。個人作為消費者也同樣受到計劃配額的限制,相信很多人對生活必需品憑票供應的日子還保留著記憶。計劃供應什么樣的消費品,消費者就不得不接受那樣的消費品。

計劃經濟體制可以說是一種“生產者說了算”的經濟體制,又稱作奉行“生產者主權”的經濟體制,但并不是如字面上所指的企業主宰一切,而是指在企業與消費者的關系中,消費者處于完全被動的地位。實際上我們也不難理解,當時的企業必須根據計劃當局的指令進行生產,根本不可能主宰一切。“生產者說了算”無非是“計劃當局說了算”的另一種說法而已。企業生產什么,生產多少,產品調撥到哪些地區,由誰來銷售,價格多少等等,都不是企業自己能夠做主的。至于消費者,更是完全沒有選擇的可能。這一方面是因為消費品供應不足,另一方面是由于生產消費品的企業只遵從計劃當局與上級主管機構的指令,而不考慮消費者的意愿。

隨著市場的放開,鄉鎮企業、私營企業和個體工商戶逐漸興起,它們不可能再像國有企業那樣置消費者的意愿于不顧,而必須面向市場,面向消費者。它們生產什么,生產多少,要根據銷路來決定。市場經濟時代,計劃經濟體制下的“生產者說了算”(即“生產者主權”)被鄉鎮企業、私營企業以及個體工商戶所奉行的“消費者說了算”(即“消費者主權”)所代替。這一代替意味著計劃經濟體制統治領域的縮小——當一個消費者有機會通過選擇而購買到非國有生產者提供的產品時,他為什么一定要去購買國有企業生產的不容自己選擇的產品呢?

擺脫“生產者說了算”(或“計劃當局說了算”),轉到“消費者說了算”,意味著從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變。在這一轉變中,一開始就奉行“消費者說了算”原則的鄉鎮企業、私營企業和個體工商戶憑借著消費者的歡迎來迫使國有企業跟著這樣做。在國有企業中,誰先改變對消費者的態度,誰的產品就有銷路,至少在競爭性的商品與勞務市場上是如此。回顧實行改革開放以來,經濟中的變化在一定意義上也可以用“消費者說了算”對“生產者說了算”的替代程度來加以說明。

在談到消費者地位受到提升的時候,相信有不少人肯定想到了消費者權益受損的問題,即市場雖然提升了消費者的地位,但并不一定能保證這些權益。厲以寧教授舉了一個非常生動的例子來說明消費者在保護自身權益的斗爭中所遇到的無奈——“丟失一只羊,吃掉一口豬,牽走一條牛,找回一只雞”。具體解釋一下就是,某個企業或某消費者受假冒商品之害,依據市場規則來保護自己并求助于政法部門,結果是,請客送禮自然得到了少量賠償(有的甚至得不到賠償),但代價過大,得不償失。受害者往往會想,還不如不打這場官司——破了財,還惹了一肚子氣!可見,我們也不能總怪中國的公民法律意識差,不重視運用法律來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這在很大程度上與“痛苦的訴訟過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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