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殺手
- 我是梅花盜
- 我為鋒
- 3661字
- 2019-04-20 14:53:17
香。
花香。
花香從一間小院閨閣里溢出來。
閨閣內房有個浴桶,浴桶里有芍藥、玉蘭、桂花、梅花、菊花等花,花瓣或紅或白或紫。
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就在這花中。
她一動不動,似在享受這花浴。
只是誰都看得出來,享受的人并不是她。
她極美的臉已是一陣青一陣紅,青紅之中還帶著冰冷。
她美目盼兮,盼眼前這個男人消失,永遠消失。
她的美目已噴出了火,火中似有千萬道劍氣縱橫,要在這個男人身上縱橫,將他碎尸萬段。
只是這個本該千刀萬剮,被碎尸萬段的男人,卻還在看著她邪笑。
這張世上獨一無二俊逸的臉,無論怎么笑,都很迷人,很醉人。
但卻偏偏長在眼前這個王八蛋臉上。
他的笑,就成了她的噩夢。
噩夢自然還沒結束,這只是個開始,開始在用銀針給她施針。
不多時。
她已成了刺猬。
又不多時。
她生出了一種的感覺,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
她臉頰竟自通紅。
竟自想起有天夜里路過一處人家,正欲投宿,卻看見人家旖旎的一幕。
他們沒有看見她的表情。
她卻看見了他們的表情。
他們的表情很陶醉,說不出的陶醉。
她忘不了。
她現在就竟似也有了那種表情。
但就在這時。
她被一陣刺痛痛醒。
她睜眼便已見這王八蛋在收針。
銀針一收。
她不僅神清氣爽,還飄飄然。
梅三見了她這副表情,他的表情卻已僵住。
他拍了拍額頭,苦著臉喃喃,“完了,似乎有針過度,又有一個美人對我癡情不忘了?!?
說著,他忽又嘆了一口氣。
“我雖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也不介意有很多女人,可是這個……這個只怕是要對我死心塌地了?!?
“只怕我的心雖大,卻不能分多少情給你,畢竟我還有很多女人啊……”
他哭喪著臉,點開了這女子的啞穴,想安慰一下她。
只是這個女子并不需要他安慰,需要安慰的卻是他自己。
只見啞穴一打開,女子就尖叫起來,“王八蛋!我殺了你,閹了你……”
梅三沒等她再尖叫,已忽又將她的啞穴點住。
他拍了拍胸膛,安撫猛然驚跳的心。
女子火紅著臉,已不是那種潮紅,是憤怒,簡直能噴出火的那種憤怒的紅。
梅三就看著她這張火臉,心下已知這次又將一個好端端的嬌滴滴的美人惹怒了。
只怕他的下場又將是天涯海角的追殺,瘋狂的追殺,不殺死他,不將他碎尸萬段誓不罷休。
這樣的表情,他已見過很多很多,在幾乎已是江湖所有的美人那里,他就已深深體會。
只是他不解。
為什么他每次疼愛那些女人,那些女人非但不領情,還非殺了他不可。
她們看見他的時候,眼里也只剩一個字:死。
折磨死。
慢慢的折磨死。
就是讓他慢慢享受生不如死的滋味。
梅三想到這又長嘆一聲:“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總是喂了狗……”
他忽又想起那首經典的歌詞,于是就唱了起來。
“啊啊啊……給我一杯忘情水,讓我的癡情不再喂狗……”
他剛一唱,就忽然截然而止。
他的聲音也從惆悵之中,變為冰冷,忽對著窗外冷冷地道:“聽夠了嗎?”
果然。
窗外忽傳來一聲笑聲,“聽夠了!你唱的真難聽,我實在已聽夠了!”
梅三冷道:“那你就不該來?!?
這人笑道:“我非來不可?!?
梅三道:“哦?”
這人還在笑,“有美人之處,少了我就少了樂趣。”
說著,不等梅三搭話,窗外這人又笑道:“美人沐浴,不如鴛鴦戲水?!?
梅三冷冷道:“我喜歡與美人鴛鴦戲水,卻并不喜歡別人看我們鴛鴦戲水?!?
窗外的那人又笑道:“我說的鴛鴦戲水并不是指閣下與美人,而是在下與美人!”
聽了這句話,梅三的臉更加冰冷,“你知道為什么沒有人敢碰我看上的女人嗎?”
窗外沉默少許,這人忽問道:“為什么?”
梅三道:“沒有為什么?!?
窗外又一陣沉默,這人不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梅三冷冷地道:“只因他們也不明白為什么?!?
這人忽冷笑,“莫非他們已死?不明所以的死?”
梅三也冷笑:“你似乎并不笨,只可惜你現在卻偏偏在做了一件蠢事?!?
“什么事?”
“你不該來?!?
這人正要冷笑,卻已笑不出來。
只因他已不能笑。
死人是不會笑的。
他已倒在了地上,冰冷的地上,他的尸體也已冰涼。
沒人去看他。
死人是不值得去看的。
梅三也沒有去看他,只因他根本就沒有出來。
那么,這人為什么會死?
只有兩個人知道。
一個是梅三,另一個自然是殺這人的人。
殺這人的人又到底是誰?
小院昏暗,連月光都不愿灑下。
只因這里太過肅殺,肅殺中還有幽森,幽森中就隱藏著一個極為可怕的殺手。
這看不見的殺手不是鬼,卻是一個隨時都可以要任何人去見鬼的殺手。
走進這院子里的活物,都將是死物,除了梅三和那個女子,也僅僅除了他們。
這個殺手就是為殺梅三而來的,然而他卻并沒有出手。
他為什么沒有出手?
是不是他下不了手?
不是。
絕不是。
他沒有機會下手。
半點機會都沒有。
他為什么沒有機會?
他要殺的人就在房里面對一個美人。
無論哪個男人在這種時候,心里也只有美人,只想與美人做該做的事。
看起來,他要殺的人也是這樣的男人。
但只是看起來。
其實不是。
絕不是。
只因他要殺的人不是別的男人。
他也不是別人,別人也不可能是他。
所以,他才看出他要殺的人是個怎樣的人。
他很少有這樣的冷靜,只因他已很久沒有生出危險的預感。
他現在不僅有這種危險的預感,還越來越強烈。
為什么?
是不是他要殺的人很可怕,比他殺過人都可怕?
他不知道。
他很想知道。
但他并不想去知道。
只因一旦去知道,那他也將從此什么都不再知道。
死人,是什么也不再知道的。
他剛才配合那個人殺了那個聒噪的人,是在試探。
在引那個人趁他出劍的瞬間,從屋里竄出,然后他就在那個人竄出的瞬間,一劍洞穿那個人。
兩個瞬間,幾乎是同一時間,那個人絕不會想到他還可以再刺出一劍,幾乎同時的一劍。
但那個人似乎已想到了。
不然那個人為什么沒有出來?
是不是那個人沒有把握接得住他的這無聲無息的一劍?
他知道不是。
那個人既已想到了這一劍,就不會接不住這一劍。
但那個人為什么沒有動?
他似已想到。
敵不動,他就陷入被動。
他已暴露了位置。
他現在就像是一只已在陷阱范圍里的兔子,若輕舉妄動,就會落入陷阱。
但他不是兔子,想他的命,絕非易事。
他還可以安然退走,但他沒有退。
只因他是個天生的殺手,從無敗績,今日也絕不能敗。
但今日在酒樓上他已敗了一次,一劍不能擊殺目標,就是敗。
敗就是死。
但他不能死,他要將這恥辱洗干凈。
只要殺了那人,他還是沒有敗。
即便那個人很不一般。
很不一般的人死在他劍下的已不知凡幾,他必定也要這人也死在他劍下。
于是。
他一動不動。
他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那個人。
那個人在屋里,他看得見,看得很清楚。
清楚的看見那個人動了。
他還是沒有動。
只因那個人在做一件很奇怪的事。
那人的表情更加奇怪,說不出的奇怪,竟還唱著一首奇怪的歌。
“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
在浴桶花浴的女子早已噴出了血,暈死了過去。
風。
很涼的風。
凄涼而肅殺。
就從窗外吹進來,卻又將屋里的花香帶出窗外。
花香溢滿小院。
他聞到了這花香,該死的醉人花香。
他握劍的手已竟自有些抖,漆黑的眸子已有些恐懼。
他為什么恐懼?
只因他忽覺自己已有些控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個殺手若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那他已離死不遠。
長久的孤獨與寂寞就會在這情緒中爆發,然后他就會心亂。
心一亂,往往就會做出愚蠢的決定。
他本不是那么容易心亂的,但不知怎的,他的情緒里竟有了七情六欲。
殺手本是一個禁欲的人,他更是已絕欲,也從未有過欲。
但他此刻,卻已有了欲。
他為什么有欲?
屋里的男人和女人并沒有在做那種事,即使在做那種事,他也見過,但從來也都沒有引起他的欲。
但他此刻已起了欲。
他知道不是因為這個女人,絕不是。
是不是因為那個人男人?
他不敢想。
但他越不想,越在想。
哧!
他再也忍不住拔劍。
劍光徒然一閃,毀滅的并不是屋里的那個男人,而是草地里剛冒頭的老鼠。
所有的欲想,也在這一劍中的這一刻徒然消失。
他漆黑的眸子里竟有了一絲可笑。
可笑自己今日竟殺了一條狗,一條母狗,一只老鼠,還有一個畜生。
他這一劍,也是在試劍,在試探那人。
只是那人始終視而不見。
那人正在嘴對嘴,自然看不見他。
他卻看見了那人。
這是個機會。
這絕對是個絕佳的機會。
他豈會錯過?
他絕不會錯過。
于是。
他已一劍刺出,淡淡的劍光如同月光,從窗外照進了屋子里。
無聲無息。
沒有人發覺這是劍光。
絕沒有人發覺這是可怕的劍光。
只可惜,梅三已不算是人。
他只是個王八蛋,該千刀萬剮,碎尸萬段的王八蛋!
也幸好他是這樣的一個王八蛋,這樣怎樣都殺不死的王八蛋。
只見他扶著女子下顎的左手忽然消失,再出現時,就已到了后背,并夾住了一柄漆黑的劍尖。
劍尖又一頓。
這本堅硬的劍尖卻忽然變得像一條泥鰍,就從他的這兩根手指間溜走。
風來,風止。
窗戶又自動關上,月光也不會照來。
月光下的屋頂上,卻有一個少女冷冷地看著這個小院。
她忽道:“我要活的!”
她身后沒有人,卻忽然有低啞的聲音從她背后傳來,“遵命!”
“你只怕只能要到死的!”
這句更冰冷的話,也是從少女身后傳來的。
少女不用聽,便已知是誰來了。
但她卻還豁然回頭。
就見一個穿著一襲火紅的少女,已立在不遠處更高的屋頂之上,長發迎風飄飄,露出一張精致的臉蛋。
她站在那里就似一個火精靈。
然而,她的一雙眼卻是不是精靈的眼,那是一雙說不出冷漠的眼。
絕沒有一只精靈有如此冷漠的眼。
但她的眼并不是冷漠無情的眼,而是有情中絕情的眼。
她就像是看透世間,歷練幾度凡塵后飛升的仙子。
少女一見到她,本已顫抖的身子,更顫抖得厲害。
她忽就癱軟在屋頂,幾乎要掉落屋頂。
“金烏圣女!”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