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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之后,他便在我家住下了。

我在周一上學時便住在了學校里,兩周放一次假,因為是畢業班,只有兩天的假期;但這次碰巧趕上元旦的趟,學校難得沒讓老師布置太多作業。爸爸接我回到家時已是華燈初上,家里的萬年歷報響了十八點,莊梓羌正在擺放餐桌上的碗筷,還冒著熱氣的飯菜被媽媽一一端上桌。

桌上,我同爸媽說著也學校里的事,歡聲笑語向杯中汽水磨滅著的氣泡,至少,我想,對于莊梓羌來說是這樣,真實,但永遠觸碰不到。他只低頭顧著眼前的飯菜,有些長長了的劉海遮了小半眉眼,側光里只有她的輪廓,格格不入在這氛調中。

我們這邊才剛過了一小半,他已經是起了身,收拾著他的碗筷,我抬頭望他:“不吃了嗎?”他嗯了聲作應答,手里的動作毫不停頓,洗刷好后直接走向了臥室,找好衣物,進了衛生間。水流的聲音不一會兒便清晰地傳來,我用詢問的目光望向爸媽,媽媽給我加了一筷子魚肉,嘆道:“梓羌之前就不怎么喜歡和別人說話,他爸媽走了之后,就更沉默寡言了。你不在家這幾天,他天天悶在屋里,除了看書就是發呆,我叫他玩玩電腦什么的,他也不聽。”

爸爸插了一句:“沉絮,你們沒什么代溝,沒事多勸勸他,啊。”

我哦了聲,莊梓羌已開了衛生間的門,用干毛巾擦著濕漉漉的突發,寬大的睡褲有點短,長手長腳的他遮不全。他站在我身后用電吹風吹頭發,熱浪陣陣撲背,沐浴露的清香揮散開,都在昭示著他離我很近。

但我從未這么覺得。天上人間,他太遙不可及了。他用冷漠劃開一道天塹,以父母的死亡為名,堂而皇之地隔開旁人與他,他若不想,沒人能帶他飛離萬丈深淵。

洗漱好換上睡裙后,媽媽切好了一盤水果,我端著盤子去敲了敲莊梓羌的門。“請進。”他禮貌地說。我按下門把手,他正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著些什么。頭頂一盞燈白的發暗,他的影子被直直的光拉在面前的書上,大片我看不懂的數學公式囤在明顯的暗中。

我將水果放在他的書旁,啪地打開臺燈,他抬頭見是我,有些驚訝。“吃點水果吧。”我用小叉子叉起一片蘋果,坐上桌,沖他揚了揚下巴。

他低下頭,是那副十分欠揍的口氣:“你吃吧,我不吃。”

我刷地奪走他的書,翻來覆去入眼皆是灰色的題目,索然無味地在指尖上轉起來:“不吃也得給個理由吧。”

他的頭仍低著,壓抑的聲音莫名讓人心悶,入冬的寒意盤旋在話語間,凜厲莫名:“沒有理由。”

我不想再放低身段去哄他,冷哼一聲將書還給他,端著盤子轉身向門外走去。“麻煩把燈關一下。”走到門口是他突然叫住我,我也未理睬,重重地關上門又泄憤地踹了門一腳,夾雜著力道的聲音重重,像是什么被撕裂,難以愈合。

我們的第一次談話,就這么很不愉快地告終,驕扈的性子讓我并不覺得有何不對,以為再任性,再盛氣凌人,所有人依然回想爸媽一樣包容我;只是我卻天真的不得知,萬事都有個限度。

一直壓到大年三十,期間我和他不曾說過一句話。爸在天黑下來的時候開車載我和他去城南的曠野放煙花,遠處燈火高樓已有大朵大朵輕瞬即逝的花開過。下車時猝不及防一口冷氣吸進肺里,真真切切的冷,習慣了家里空凋便只穿著毛衣出來的我一直打著哆嗦,同樣也只穿毛衣的爸爸無奈正想讓我回車上時,一陣溫暖包圍住了我,是莊梓羌把他的羽絨服脫下給我。

煙火升空了,一朵壓著一朵的尾,層層疊疊映亮了半天的幽暗。那樣漂亮,漂亮地令人感動。好似這一生,便如這般道盡。

離我很近的地方,他呵出的熱氣可見形狀:“真美啊。”

兩三顆冰冷的星浮沉在遠天,安靜下來的蒼穹之上再不見方才的絢爛,只有一地燼灰,宣告者那時明媚。我在副駕駛座上,想象著此時后座的他,定是比煙花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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