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妹妹會突然叫自己哥哥也太奇怪了。

洛文芳平時對他嘴硬又要強，洛瑾瑜也想得到一點點來自妹妹的關愛，可洛文芳倔強的像街邊的野貓，總是一臉警惕的打量從身邊走過的人類，但假如喂它一頓午飯的話，貓咪也不會介意讓你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

就是這樣，洛瑾瑜最煩惱的一件事，他和妹妹只能算重新修補了隔閡，卻怎么都混不熟，關系至少還沒親密到會叫他哥哥的程度。

“想把一只被拋棄的小野貓重新帶回家里，要多久？”

課間吃早餐的時候，洛瑾瑜捧著小碗，塞了滿嘴炒粉條，含糊道。

“你也想養寵物嗎？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去正規的寵物店買，大部分流浪貓都沒打過疫苗，沒驅過蟲，也不知道有什么遺傳病，寵物店雖然賣的貴點，但好處是省錢又省時間啊。”

程正豪家里養貓，他站在專業的角度給洛瑾瑜提了建議。

現在人常說，有貓有狗，人生贏家。程正豪養的那只布偶貓特別親他，這兩個家伙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但每當洛瑾瑜想要接近它的時候，貓咪就擺出一臉兇相，伸出爪子在他手上撓出幾道紅印子來。

洛瑾瑜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無意中造了什么孽，他最喜歡的無論是人還是貓，都不愿意接近他。

“不是真的養貓……就是打個比喻，你懂吧？”洛瑾瑜舉起手像章魚一樣比劃了一下。

“不懂。”程正豪很坦率的搖頭：“你怎么變得和文學社那些家伙一樣，說話喜歡拐彎抹角了？”

洛瑾瑜抓了抓腦袋，他最近確實有點多愁善感，在腦子里面蹦出來的任何東西都能聯想到自家妹妹，有時候洛文芳是一只貓，有時是一朵花，有時候她坐在晨曦布滿的房間里，歪著頭，輕輕地對他笑，陽光從窗后打進來，把她的長發染成金色。

昨晚他做了個夢，他躺在床上，看見了洛文芳待在床邊，神情溫柔又平靜。

“文芳？”洛瑾瑜試著開口。

“嗯，我在呢。”洛文芳點點頭，幫他擦去脖頸的冷汗。

洛瑾瑜試著活動身體，可是手腳軟的厲害，像是被釘在床上。

“哥哥你現在還不能死，你還沒來得及實現我的愿望呢。”

“什么愿望？”

“我想成為哥哥的……哪怕現在也是。”

夢里的聲音斷斷續續，聽不清楚，然后洛瑾瑜就就醒了。

他已經很多次做這樣相同的夢了，從小到大。按理說人在睡眠時做的夢，醒來很快就會忘卻，但夢里的場景熟悉無比，像是有人拿著刻刀把夢刻在了心上。

夢里的洛文芳是喊他哥哥的，或許那是自己腦海中的妄想也說不定，現實中的洛文芳根本不喊他哥哥。

“其實，昨天文芳叫我哥哥了。”洛瑾瑜有些靦腆的說道：“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所以我在想，自己和文芳的關系是不是變好了一點點啊？”

程正豪花了一些時間將他說的話連接起來，恍然大悟：“噢，把那位洛部長比作貓，確實挺形象的，又驕傲又帥氣，能征服這種貓咪的，可不是一般的鏟屎官。”

“差不多吧……”洛瑾瑜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不是挺好的嘛，總比一直對你擺臭臉要好，就拿貓來說吧，貓咪根本不會讓自己不信任的人摸它的頭。”

“所以妹妹是信任我的嗎？”洛瑾瑜臉上一喜。

“總之沒虧待你。”

程正豪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家伙的腦子是缺根弦還是進了水，包庇縱容哥哥在學校里申請一個廢柴社團，任你在活動教室里大鬧特鬧都不介意，如果這樣都不算喜歡的話，世界上可能沒有比洛文芳更好的妹妹了。

一個女孩不惜以傷害自己的方式都想要拯救他，可洛瑾瑜愣是沒看穿洛文芳的心意。

“我說兄弟啊。”程正豪伸手攬過同桌的肩膀，把他拉到身邊：“其實哪怕是家養的貓，也很有傲氣的，不論你每天都給它喂貓糧，梳毛，整理貓砂盆，看著你的眼神永遠是居高臨下，天王老子牛逼哄哄對你愛答不理的那種，但你能說它們不愛你嗎？貓咪寂寞的時候不好表達自己的想法，它在你看電視的時候纏著你肩膀亂跑，打翻你擺在桌上的飲料，無非是想引起鏟屎官的注意，陪它一起玩而已。”

洛瑾瑜發著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還是個情圣呢？”

“什么情圣。”程正豪搖頭：“我只是在給你講鏟屎官養貓須知啊。”

“可你家的吐司一點都不矜持，一天到晚都纏著你。”洛瑾瑜拿程正豪的布偶貓舉例道。

“我是吐司的第二任主人，剛來我家，吐司不適應的時候我一樣也被它抓的左一道右一道啊，但是前幾年那個特別冷的冬天，吐司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門外玩去了，結果門關上，它就站在門口凍了兩個小時，我發現的時候，它虛弱的連叫聲都發不出來，我把吐司抱起來，還伸爪子往我臉上亂撓。”

“我就解開外面的大衣，把吐司放到我懷里，然后拉鏈拉緊，就留一個頭出來。”程正豪做了個抱著貓的示意動作：“人在冬天可以拿貓咪捂腳，但那天的吐司身體凍的像冰塊，它在我懷里剛開始還掙扎，后來可能是累了吧，在我衣服里面睡著了。其實吐司很喜歡被人抱著暖暖的感覺，可能是上一任主人對它不好，它不太愿意給不熟悉的人摸頭或者擁抱，不止對你，吐司對所有的陌生人都是一副兇巴巴的態度。”

“說不定那個洛部長還挺喜歡和你待在一起的呢，不然干嘛每天都陪你去電影研究社看電影，連我都能征服吐司呢，你肯定也能和妹妹好好相處的。”程正豪笑道。

“唉，我也想和吐司混熟，我也想擼貓啊……”洛瑾瑜有氣無力道：“可我跟文芳好像永遠都是那種不咸不淡的感覺。”

程正豪聳肩，吃完早餐，將小賣部買來的巧克力面包包裝丟掉。他已經很久沒吃過學校的早餐了，從一碗湯米粉里吃出刷鍋的鋼絲，給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陰影。

“下節課是啥？”

“地理。”

正在低頭翻書桌的洛瑾瑜愣住了。

“我忘帶了……”

“去隔壁班借啊，八班今早最后一節課是地理來著。”

洛瑾瑜聞言心中一動，他從來都沒有在這種時候特意跑到別的班去找過洛文芳。

……

那個煩人的家伙又來了，洛文芳撇撇嘴。

“早上好。”

一男生提著石磨坊的包點大大方方的走進八班的教室，他徑直走到洛文芳座位前，輕輕將早餐放下，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

“嗯，早上好。”

石磨坊是一家開在學校旁邊的餐館，專做早餐，偶爾掌廚心情好也會做午餐和夜宵，手藝很好，是住宿生每天早上心心念念的夢想。

洛文芳有些興趣缺缺，這人每天都來給她送早飯，本身底子不錯，長了副好皮囊，高調的追求讓所有暗地里對自己抱著想法的男生望而卻步。說老實話，石磨坊只要洛文芳起床的早，有時間的話都會去光顧一下。可洛文芳根本不喜歡這個男孩，他還不要臉皮似的天天來，搞得她看著眼前的石磨豆漿好像也沒這么香了。

“天氣冷，不趁熱吃就涼了噢。”

真不愧是她的貼心小棉襖，看洛文芳根本沒想接受的樣子，男孩把包子遞到她面前，還順手撕掉了下面的籠屜紙。

“你到底打什么主意，我有喜歡的人了。”洛文芳不耐煩了，銳利的雙眼盯著他看。

男生沉默了一會：“沒什么意思，就是我單方面很喜歡你，給你送早飯來啦。”

“你是新的社團部部長，天天對我這個有污點的前任部長示好，似乎有點不合適。”

“沒什么合不合適的，我不在乎他們怎么看，文芳。”

在選舉中很輕松的就把洛文芳趕下臺的新任社團部部長——陸天平依然很溫和的笑著，望著洛文芳的目光中透著深情。

“因為我的幼稚傷害到你，真的很抱歉，去參加選舉只是想讓你注意到我而已……如果早知道會搞成這樣的話，當時我就不會這么做了。”

“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嗎？得了便宜賣乖？”洛文芳語氣帶著惱怒。

她原本想主動挑釁對方，結果反而是自己被惹毛了。

“為什么你總是不愿相信我呢……”陸天平嘆了口氣：“電影研究社那邊，你也不用再偽裝了吧，我說過我喜歡你，就算你換了發型，帶了口罩，我也知道是你。”

洛文芳悄悄打了個寒噤，但嘴上依舊不饒人：“聽起來像是個大變態。”

“別這樣，這是喜歡的證明……”

“這些事情，不要告訴洛瑾瑜。”

“我知道，因為你是一個要強的姑娘，不想當一個只能被保護的妹妹。”陸天平笑道：“我真的很羨慕你哥哥，有這么喜歡他的妹妹，拼了命都要護著他。”

洛文芳被說的有些害羞了：“總之不能告訴他！”

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把這頓早飯吃完，陸天平是不會走的，洛文芳一臉不悅的坐下，惡狠狠的咬一口包子，再吸一口豆漿。

但他們都沒有看到，走廊窗外望著這邊，渾身都怔住了的洛瑾瑜。

……

不一會，洛瑾瑜回來了，他沒借到書，兩手空空。

“咋了？”程正豪看他黑著臉，問道。

“我剛看到，文芳和一個男的一起吃早餐。”洛瑾瑜聲音嘶啞，緩緩開口道。

“偶買噶……”程正豪因為吃驚雙眼圓睜，扶額嘆息。

畢竟這對于洛瑾瑜來說，妹妹有喜歡的男孩之后，就是滅頂之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