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臨鎮4
- 琴魔在世
- 船川
- 5253字
- 2018-07-01 21:30:00
“哈哈哈哈哈,你們不會當真了吧?!”李辰亦笑的亂顫,差點被一顆花生米噎死,咳了許久。
杜小寒拍著李辰亦的背,突然覺得這個人有點智障。白楚和阿木也是一臉無奈。
四人從酒館回來,只見赤察爾在客棧門口急的團團轉,白芷在一旁安撫,天風還是一臉面癱的站在白芷身后。
“怎么了?”白楚問道,心中卻又一絲不安。
“秦康不見了!”赤察爾急切道。
“那…”白楚沒有接著問下去,但剛回來的四人心中已是了然。
“嗯。”赤察爾點點頭,心中滿是焦慮。
“將軍莫急,這一點動靜都沒有,你可去自己的房間看過?也許秦姑娘給你留了什么話。”李辰亦在一旁開口道。
赤察爾這才想起來,自己從馬廄喂了馬就去秦康房間找她,眼下還沒有回自己的房間。
“我這就去看看。”赤察爾說完就回了房,眾人皆是跟著。
果然,赤察爾一開房門就看到桌子上一張字條,娟細的行書寫著:
“前緣已盡,后路莫追。”
赤察爾捏著紙條的手在抖,其他人也就退了出去。杜小寒給赤察爾帶上門,嘆了口氣。
李辰亦在一旁:“你嘆什么氣?”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杜小寒失落道。
“什么酸詩?呃,我還是回去睡覺吧。”邊走著邊聳了聳肩。待李辰亦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杜小寒八卦道:“兄弟,你心里是有什么人吧?”
杜小寒連忙扒拉下李辰亦的手,連說著“沒有,沒有”便回屋睡了。還沒睡著,就聽見門外稀稀拉拉的聲音,便開門去看。
赤察爾收拾了行裝準備出門,一旁的隨從也已整裝待發。
“將軍這是要去何地?”白芷道。
“不知。但就算把這天下翻了過來,我也要把秦康找出來!”赤察爾篤聲道。
“將軍可愿聽我一句勸?”白芷不帶著往日的笑意,臉上反倒有一絲凄楚之色。
“世人都愛癡情郎,那是世人只看到了癡情郎的情深,卻沒瞧見被愛人的痛苦。”白芷望著赤察爾認真說道:“將軍是明白人。”
赤察爾的臉色由紅轉白,沉默了許久。
“將軍?”一旁的隨從輕輕喚了喚赤察爾。
“準備回程。”赤察爾道。
“是!”隨從答道。
赤察爾正襟危坐在馬上,突然有種滄桑之感。路過白楚的時候,西北人桀驁的一面卻又出來了,“三年之后,點秋大賽,我翰海派還要向貴派討教幾招。”
“隨時恭候。”白楚回答的官方又自信。
看著一行人消失在視線里,李辰亦靠著門嘖嘖道:“白姑娘好口才啊!”
白芷低頭自嘲的笑了,道:“不過是說給我自己聽。”又挑眉看了李辰亦一眼,笑的十分燦爛,“也說給你聽。”說完自顧自的回房了。
李辰亦打了個顫,站直了身子,黑著臉罵了句“神經病”回了房。杜小寒不知道兩人打什么暗語,只得回了房。只有白楚,神色深深的恍了神。阿木喚了好幾聲“少主”才回過神來,進了屋。
這一夜誰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天蒙蒙亮,杜小寒起來的時候,白芷已經回去了。白楚也一副隨時要走的樣子,而心大的李辰亦還在睡,仿佛天塌下來都不關他的事。
“杜少俠,要不要過來坐坐。”白楚給杜小寒斟了一杯茶。杜小寒順從的過去,低頭喝茶。
“少俠有沒有想要學一兩個傍身的功夫?”白楚吹著茶,然后道。
杜小寒愣了。是可以成為和他們一樣的武林中人嗎?說實話,雖然大家都叫他“少俠”但大家都是客氣,而眼前的白楚看著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卻已是武林公認的少年天才了,杜小寒心動了。
“每年點秋大賽之后,為期半年各地門派都有招新考試,少俠可以一試。”白楚見杜小寒不做聲便道,“瓊海,少俠也可以一試。”
“我…”杜小寒不知道怎么開口。
“少俠可以考慮考慮,不急。”白楚又接著道:“和少俠還真是有緣,煙霞鎮一別沒幾日又見到了。”
“呵呵…是啊。”杜小寒應付道。
“更有緣的是我這兩天得到了一些消息,和令尊有關。”白楚說道,眼睛卻看著杜小寒。
“你有我爹的消息?他現在在何處?”杜小寒急切道。
“不知。你知道我追查琴魔至此,得到一些消息關于您的父親,但令尊一直對我避而不見,我也很是不解。”白楚道。
“這么說,在秦康出現以前你就知道我父親與此事有關?”杜小寒問。
“是。”白楚答。
“那之前為什么不告訴我?”杜小寒問。
“初見確實不知,再見你情緒波動太大也不便說了。況且你也什么都不知道。”白楚解釋道。
杜小寒原本只是猜測杜羽和琴魔有點聯系,這下物證人證都有了。“白少主,我父親絕不是琴魔,他只是一個大夫!”杜小寒向白楚解釋道。
“這點你放心,杜大夫是一個懸壺濟世的人我早就查證過。只是有些問題想請教他罷了。”白楚拍拍杜小寒的肩頭,示意他不要這么緊張。
聽白楚這么一說,杜小寒終于松了一口氣,只是這一口氣送了,還剩下九十九口氣壓著他。杜小寒不自覺的抓起茶杯,可茶杯里早已沒有水,白楚見他這幅模樣知道自己嚇著了這個少年,連忙倒了一杯水給杜小寒就到門外去了,留下杜小寒自己消化。
李辰亦醒來的時候,只見杜小寒坐在客棧的大堂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茶都涼透了。
“傻了?”李辰亦潑了杜小寒手中的涼茶,又讓人上了一壺熱茶。
“李大哥,我要回去了。”杜小寒道。
“行啊,等哥吃完早飯咱就回。”李辰亦坐了下來。
杜小寒望著他,不說話。
“怎么,飯不能吃?”李辰亦疑惑道。
“能能能。只是大哥真要去?”杜小寒小心問道。
“那當然啦,自己兄弟,況且我閑人一個。”李辰亦抓了一個鮮肉包網嘴里塞,哈著氣說道。
看著李辰亦吃飯的模樣,五官一會擠在一起一會又舒展開來,杜小寒好像又找到一點煙火氣,重重的的點了下頭,吃起肉包來。
白楚出去了就沒回來,至少等杜小寒他們走的時候也沒回來。李辰亦明明起床很晚,可兩個黑眼圈太明顯了,雖然他一直強調這是臥蠶。
“小公子,小公子!”鐵匠師傅看見李辰亦出來連忙叫道。
“師傅,您說話我可不信了啊。”李辰亦癟著嘴,還是走了過去。
“哎呀,這位公子就不要和我一般見識了。”鐵匠陪笑道:“人家姑娘托我收一下東西,我就收了啊”
“得了吧,你呀,定是被美色迷惑。”李辰亦一針見血道。
鐵匠嘿嘿的笑著,轉頭對杜小寒道,“小公子,這有封信給你。”
“給我?”杜小寒吃驚道。誰會給他寫信呢?李辰亦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臨鎮城外,十里亭見。秦康”
竟然是秦康?!赤察爾揚言要將天下翻過來找的人竟然在找自己,杜小寒真是有點摸不著頭腦。
“算了,別想了,見一見就知道了。”李辰亦看著杜小寒一臉疑惑的模樣。
“嗯!”
說完兩人就往十里亭趕去了。十里亭的路不通煙霞鎮,也遠離西北方向,而是去燕京的。李辰亦對這條路熟,十里亭也是他落過腳的地方。
等到杜小寒和李辰亦趕到的時候,秦康正在抱著琴在等他,風掀起了她的披風,藏藍色的披風倒把這個風塵女子襯的清新高潔。她就看著杜小寒一步一步走進,眼里噙著的淚也越來越大顆,終于還是落下來了。李辰亦最見不得女孩子哭,索然把杜小寒往前面一推,牽馬轉身走了。
“你去哪?!”杜小寒急道。他覺得自己可能要面對一件大事,心里很是不安。
“她既然叫鐵匠轉告你,怕是我也聽不得,我去轉轉,你們說會話。”李辰亦背對著杜小寒說完就走了。
杜小寒轉過身來,朝著秦康走去。秦康見李辰亦走遠連忙上前拉住了杜小寒的手,道:“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像她,現在這么一看,手也像!”
秦康握著杜小寒的手,摸來摸去的。“這骨相真好!”秦康又感嘆道。
杜小寒尷尬地抽回了手,問道:“像誰?”
秦康收了手,示意他坐下,把琴展示給杜小寒看,伸出手把杜小寒的手拉到這把琴上,道:“這琴的主人。”
杜小寒不由自主的摸了那把琴,心中自是無畏雜陳,然后收了手,抬眼看秦康,眸子里全是疑問。
秦康把琴收了起來,又把琴套套好,說道:“你娘對我有救命之恩。”秦康把手放在琴上,思緒飄向很久的以前。
“娘?“杜小寒嘀喃道。在他的記憶里他從來沒有叫過娘,在父親面前更是不敢提起。突然聽到這樣的一聲稱呼,杜小寒也是傻了眼。
秦康知道杜小寒一時難以接受,也不管他,自顧自的說起來:“當年我才十六,跟著我父親學琴。父親不畏權貴,寧死也不為鎮上一戶名紳演奏,竟被活活打死。我哭著哀求他們放過父親,接過卻引得那家公子注意,不但沒救下父親,險些把自己也搭進去了。這個時候,和我父親同行的一名樂師替我解了圍。只是見那樂師是男子,怎么也不愿意。但這個樂師沒有理會,一曲尚未彈畢,眾人已是昏睡過去。這個樂師就是你娘,和我父親共事許久,我卻不知她是女兒身。之后你娘幫我安葬了父親。”秦康擦了一把淚,接著說道,“從此我便跟著你娘,過了幾年安穩日子,直到她離開。”
“她,去哪了?”杜小寒終是出聲問道。這是他第一次聽人說起他母親的往事,空白的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在這個世界上似的。
“不知道,只是走的時候很開心,跟我說'終于可以見到他了'。”秦康拭了拭淚,“然后,把這把琴留給了我。”
杜小寒沉默了,線索又斷了。秦康起身,把琴鄭重的交到杜小寒手上:“以前我不知道這把琴這么厲害,現在也算物歸原主了。”
杜小寒忙推脫著說道:“娘把這把琴送給您,那就是您的。秦姨您就拿著吧,我要了也沒用,不會彈,反而落灰了。”
“你叫我什么?”秦康大喜道。
“秦姨。”杜小寒重復一遍道。
秦康眼睛的水龍頭閘又開了,過了好一會才道,“我和你娘本就不是什么姐妹,我一直把她當我的救命恩人,如今你能叫我一聲秦姨,我怕是承受不起。”
“娘既然把琴送給您就必不把您當外人,這句'秦姨'您是擔的起的。”杜小寒笑著說道。
“哎!哎!”秦康開心的答道。
“秦姨,”杜小寒邊說著邊掏出了胸口的玉撥片,“你看這是不是我娘的?”
秦康拿著那枚玉撥片連連點頭道:“是是是!這玉撥片玉質通透,一看就不一般。當時我就覺得秦娘子一定來自富貴人家,或者是富貴人家送的,還不是一般的富貴。”
“秦娘子?”杜小寒疑惑的重復道。
“噢,是你娘。不是我這個'秦',是彈琴的'琴'。沒人知道你娘叫什么,但是琴彈的好,大家都叫她琴娘子。”秦康解釋道。
“那秦姨你能不能給我用這個彈上一段?”杜小寒想知道這枚撥片到底不同在何處。
秦康見到這枚撥片早就心癢了,如今杜小寒這么一說便立刻應允下來。玉撥片和琴弦相合的第一個音,清脆的像剛拔下的生菜“咔嚓”的葉片聲。秦康大驚,不知道一個撥片可以把琴音提升這么多檔次,便興奮的彈奏起來。只是越彈越快,越彈越快,有瘋癲之勢。
“快讓她停下來!”李辰亦尋著琴聲過來,見秦康這著了魔的樣子,對杜小寒大喊。
杜小寒像剛從夢中驚醒一般,立刻伸手像秦康的后頸砍去,秦康停止了彈琴,暈了過去,鼻血卻流了下來。
杜小寒驚的連忙去找萬華丹給她服用。那是杜羽給他準備的,讓他以備不時之需。
“你們在干什么?!”李辰亦生氣的吼道,“斷魂琴也是這么彈的嗎?不要命了?!”
杜小寒沒見過李辰亦發脾氣,愣愣的舉著一顆萬華丹遞到李辰亦面前。
李辰亦一把拽住萬華丹,往嘴里一送:“你倒是有這個好東西。自己快吃,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杜小寒聞言也趕緊吞服了一顆。待半個時辰過去,秦康終于醒了過來,杜小寒道歉,如果不是因為他秦康也不會如此了。秦康笑笑道沒事,讓杜小寒別往心里去。
“小王爺怎么還不回燕京?貴妃娘娘該著急了。”秦康起身對李辰亦行了一個禮。
李辰亦看了眼杜小寒,抬了下手讓秦康起來,沒有說話。杜小寒吃驚的望著李辰亦,他知道李辰亦出身不凡,只當他是哪個大門派中的少主,或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罷了,哪里料到竟然是一位王爺。十六歲就封了王爺,母親還是貴妃,那必是皇上最喜愛的六皇子了。杜小寒沒說話,眼神黯了下去。原來父母忙是指這個,原來這個和自己住禪房嚼烙餅的人是個王爺。
“小寒,我不是要瞞你,只是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李辰亦解釋道。
“我明白。”杜小寒答道。所有人都有他們的理由,況且自己也沒有對李辰亦和盤托出,自己又怎么能這么要求別人呢。
正說著,遠處行來一隊人馬。
“王爺,皇上命您立刻回京,不得有誤。”為首的將軍道。
“知道了。”李辰亦擺手,轉而對杜小寒說:“本來不想走這官道的,但還是被逮到了。罷了,我回去了。下次去煙霞鎮看你。”
“你要回去了?”杜小寒道。
“嗯,杜老弟,下次見面不知道又是哪年了。這個給你。”說完李辰亦扯下衣帶處的雕龍玉佩給杜小寒。
“我…我不能要。”玉佩一看就價值不菲,杜小寒連忙拒絕道。
“給你就拿著,下次見面還我。”李辰亦把玉佩往杜小寒手里一塞,“走了,后會有期。”說完,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后面跟著一行人和滾滾煙土。
“他待你倒是不錯。”秦康頓了一下又道,“是我通知官府他的去向的。”
“秦姨?!”杜小寒道。
“我看他天天和你在一起,也不知道他怎么打算,只能將他送走了。”秦康緩緩道,“小寒,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誰都不可以相信,只有相信你自己,明白了嗎?”秦康眼里全是憐愛。
“那秦姨呢?我可以相信嗎?”杜小寒望著秦康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秦姨的命都是你娘救的,沒報完的恩,自然就報在你這。”秦康真摯道。她只有父親相依為命,是琴娘子幫她這個沒用的女兒送了終的。
“我不要秦姨報恩,秦姨過的開心就好。”杜小寒說道。
“好好好,你過的好我就好。”秦康拍了拍杜小寒的手臂,心里開心的不得了。
“走吧,去找你爹。”秦康道。
“我爹?”杜小寒驚道,這才注意到亭后有一架馬車,車夫正無聲的笑著看著他。
“嗯,不然我怎么能確定你是故人之子。”秦康說著便拉著杜小寒上了馬車,車夫點點頭便飛奔起來。
“杜大夫說煙霞鎮是暫時不能回去了,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讓你跟我一起走。”秦康坐在馬車里和杜小寒道。
杜小寒接過來,那是父親的發帶,他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