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臨鎮3
- 琴魔在世
- 船川
- 5043字
- 2018-06-30 12:38:23
赤察爾和秦康還在糾結著回不回西北的問題。
“怎么了,現在安全了就不回去了?”赤察爾冷哼一聲,滿是揶揄。
“那是,省的將軍覺得我這個累贅擾了您的花好月圓。”秦康反擊。
“什么花好月圓?”
“喲,將軍還真是健忘啊。”
“你把話說清楚!”
……
李辰亦卻拉著臉,扯了扯杜小寒的衣袖,示意他出來。兩人繞道大堂,又繞回了后院,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李辰亦低聲才開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窗戶上的血跡是怎么回事?”
杜小寒這才想起來,進這個院子之前曾看見過窗戶上那點斑駁的血跡,又不得不佩服起李辰亦這個看起來不著四六的公子哥來,在剛剛接受了那么多信息之后,還能回到自己的思路上來。這點絕不是杜小寒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能做到的。
李辰亦看著杜小寒望著自己的神色,咧嘴笑了,又恢復往日嬉笑模樣:“好了,別崇拜哥了。”
杜小寒機械的扯了扯嘴角,轉而道:“難道還發生了別的事?”
“別的事不知道,但琴怎么會這么容易就折了,還無聲無息,你看那秦康也沒看出有多少難過啊,還能在那拌嘴。”李辰亦嘖嘖道。杜小寒真是服了李辰亦,說話不正經的時候又夾著兩句正經,說正經話的時候,又不正經起來。
“杜少俠,李公子。”白芷盈盈的走來,一襲綠衣像隨風搖擺單位楊柳一樣蕩悠悠的,杜小寒忙對白芷笑了一下,白芷也笑著回應了。
“怎么就他是少俠,我是公子了?難道他功夫比我好嗎?”李辰亦不滿道。
“那兩位少俠好。”白芷笑道。杜小寒好像就沒有見過白芷不笑的樣子,她臉上總是掛著盈盈的笑,像三月的風,清新又舒爽。“李少俠接下來什么打算?可回燕京?”白芷又笑著問道。
“不回,我和杜少俠還有事,這既然沒事了,我們就撤了。”李辰亦答到,就示意杜小寒走。
杜小寒忙道:“白姑娘,那日我住廟中聽到有人欲對姑娘圖謀不軌,你可以千萬要小心啊。”
白芷沒有驚慌,只是微微挑了眉說道:“多謝少俠提醒,白芷記住了。”
李辰亦實在看不得杜小寒這般模樣,拽著杜小寒的胳膊嚷著“走了,走了。”就拖著杜小寒走了。
出了門,李辰亦放下手道:“你還關心那小妮子,她待在白楚身邊有什么好擔心的,再不濟她身邊還有一個天風,再再不濟她自己武功也不低,你不知道瓊海輕功了得嗎?逃命還是一絕的,況且她在瓊海這么多年,別人怎么傷的了她。”李辰亦笑杜小寒杞人憂天。
“她從小就在瓊海?”杜小寒問道。
“反正從我記事起就在了。”李辰亦隨口答道,又撲騰進了客棧對門的鐵匠鋪,和鐵匠討論起兵器來。
杜小寒對刀啊劍啊的沒有研究,只得東看看西看看,聽著李辰亦和鐵匠的學術探討。
“師傅,這劍不錯啊,這鐵打的勻稱啊。”李辰亦稍顯走心的夸道。
“那是,臨鎮有七十八家鐵鋪,這只有我這家敢開在這最繁華的地段了,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我這手藝。”鐵匠夸耀道,臉上漏出得意之色。
“對對對,我來這幾日,也就見您這鐵匠鋪做工最好。您看看,這刀,這重量,拿捏的好啊,一般人可做不出來。”李辰亦又拿起來一把刀顛了顛。
“公子識貨啊,我這刀少一分太輕,使不上力,重一分太重,使的力都用在提刀上了,威力減半,這才恰到好處啊。”鐵匠拿著自己精心打造的刀,滿眼欣慰道。
“這刀得花費不少時間吧,還有這一屋子的刀啊劍啊,您一個人忙的過來?”李辰亦指了指一屋子的兵器。
“實不相瞞,忙不過來啊,又不放心別人,也沒收到個徒弟,你看,我每天都忙到半夜哩,就這活都做不完。”鐵匠無奈道。
“那昨天半夜可有聽到什么動靜?”李辰亦把玩著手上的刀不經意的問道。
鐵匠一愣,這原來不是主顧,而是來打聽事情的。“沒有,沒有,昨天我睡了,睡了。”鐵匠收了視線,又開始打鐵,不再看李辰亦。
李辰亦放下手中的刀,走到鐵匠跟前,偷偷的遞了一個碎金字過去,道:“我就是問問,您知道就說,不知道也不打事。”
鐵匠看看金子,又看看李辰亦,這廝笑的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又看看杜小寒,不過一小孩,終于伸手接住了這枚金子,小聲說道,“昨晚子時,對面客棧有打斗的聲音,過了一刻就沒有了。”看了眼李辰亦,“我就知道這么多。”
李辰亦看著鐵匠不說話,鐵匠被看的發毛,又道:“看見一個人,抱了個黑布袋走了。”
“是不是這么長?”李辰亦比了個長度。
“嗯。再多我真不知道了。”鐵匠答道。
李辰亦起身,和杜小寒一起離開了。這就對了,斷魂琴怎么會這么容易就被人毀了去呢。
“接下來怎么辦?”杜小寒問陷入沉思的李辰亦。
“等。”李辰亦只說了這一個字。
“等什么?”杜小寒又問。
“等琴自己出來啊。”李辰亦笑了,“走,我們還去街上轉轉,沒準能見到你爹呢。”
杜小寒覺得李辰亦的思維跳躍的不像話,一會琴一會找人的。有時候雖然和李辰亦離的近,可卻又看不透他。“可能,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杜小寒心想。
才一會的功夫,斷魂琴斷的消息就傳遍了大街小巷,不斷有人涌進來福客棧一探究竟。而來福客棧的那些人,早就看了斷了的琴紛紛要走,一時竟被攔了去路,想進去的進不進去,想出來的出不出來,竟將這小小的客棧堵得是水泄不通。
“好好的一把琴,怎么就斷了。”
“是啊,我還指望能見識見識琴魔呢。”
人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李辰亦看著來福客棧要被踏破的門檻,無奈的搖搖頭,開始在街上晃悠起來。
“哎,你說等琴自己出來,怎么出來啊。”杜小寒小聲問。
“別哎哎哎的,叫李大哥!”李辰亦不滿道。
“是,李大哥!您就告訴小弟吧!”杜小寒拖著聲音乞求道。
“等兩天,風聲過去了,人也差不多走了,琴就該出來了。”李辰亦話又只說了一半,杜小寒心想算了,不該打聽的別打聽,況且他關心的也只是那枚撥片,他爹有的那枚。想著也在臨鎮待了好幾日,杜羽也該回去了,要是杜羽回去沒見到自己,又出來找,那就是個死循環了。
“那李大哥再多呆兩日,我明日就準備回去了。”杜小寒打定主意道。
“那怎么行!好歹兄弟一場,你怎么能把我一人留在這里,不行不行。”李辰亦急了,“說好一起去煙霞鎮的。”
“你隨時可以來。”杜小寒道,“只是怕是我爹已經回去了。我得回去看看。”
“那也不急在這兩日,你讓你爹等兩日。”說著拉著杜小寒的衣袖,“好弟弟,你就再陪我兩日吧。到時候我一定陪你回去見你爹好好和他老人家解釋。”
“你爹才是老人家!”杜小寒反駁道。
“他本來就是啊。”李辰亦無所謂道。杜小寒這么說八成是答應了,李辰亦也不再多和他爭辯。
因為斷魂琴來臨鎮鎮的人又因為斷魂琴斷又離開了臨鎮,有的人甚至不等第二天當天就離開了。就和當初的煙霞鎮一般。老鴇子痛心疾首沒了客人也沒來秦康,客棧掌柜感嘆下次能有這么多人是什么時候,當然也有人暗自慶幸斷魂琴斷,這琴魔終于消停了,武林終于要平靜了。
因為有人離去的關系,李辰亦和杜小寒終于搬離了禪房,住進了來福客棧。至于有這么多客棧為什么要去來福客棧,李辰亦自有自己的打算。
“前兩日派人請你過來都不來,今日自己倒來了。”一進門白楚就笑盈盈的說,只是這笑意著實淺了些。
李辰亦沒理會,拉著杜小寒就上了樓。果然還是客棧里舒服啊,李辰亦往錦被上一躺,軟軟的,終于在睡了幾日硬的如同鋼板一樣的床板上找了些安慰。杜小寒看著他,往塌上一坐,只想著方才為什么沒見到白芷姑娘。
“哎,杜老弟,你去廚房給我弄些吃的吧,我餓了。”李辰亦怕是在家也沒少使喚人,使喚起來真是順口。無奈,杜小寒起身,去廚房給李辰亦找吃的了,還順手帶上了門。
順著走廊還未下樓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白楚哥哥,芷兒從來沒有奢求過什么,只是想待在你身邊而已。”白芷語有哽咽的說道。
一旁的人打斷她的話:“白芷!”然后又穩了穩情緒說道:“父親和我只想你能快樂長大,健康成長,如今你跟在我身邊太不安全了,明天就讓天風陪你回去。”
“我不。”白芷拒絕道,“我知道楚哥哥擔心什么,可是事情現在不都解決了嗎?我們一起回去。”
“怎么可能解決了?玉撥片還沒有找到,父親的囑托還沒有完成,朝廷又步步緊逼,怎么可能解決。”白楚道。
“只要我們安生立命,做好自己的本分,朝廷不會拿我們怎么樣的。”白芷充滿希望道。
“那其他門派呢?瓊海的基業又置于何地?”白楚道。
“說到底,白楚哥哥心里只有瓊海這塊牌子吧。”白芷痛苦道。
“白芷,我不是出生在普通人家,我,我有我的責任。”白楚道。這個少年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和冷靜。
白芷哭著跑了出來,杜小寒避之不及,只在原地愣站著。白芷沒有理會他,看了一眼就走了。杜小寒這是第一次見白芷哭,隱忍著,壓抑著,卻也壓在了杜小寒的心頭。
白楚神色如常的看了他一眼,過來關上了門。隨著關門的一聲響,終于把杜小寒拉回了現實。他回了屋,李辰亦還以為吃的來了連忙跳起床來,等看到杜小寒兩手空空氣急敗壞道:“吃的呢?!”
杜小寒把剛才那一幕和李辰亦說了,李辰亦收起了怒色,添了一分嘲諷道:“人得到的多,就想更多,人人都是如此。”
“包括你?”杜小寒下意識道。
“包括我。”沉默良久,李辰亦道。
杜小寒不懂什么江湖,也不了解江湖的恩恩怨怨,杜小寒只是意識到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他只是一個他們武林路上恰巧遇見的一個普通人吧。
“但你不一樣。”李辰亦看著杜小寒的眼睛直直的說道。
“怎么不一樣?”杜小寒被盯的有些不自然。
“我不去住旅店是因為一口氣,但你是不想麻煩別人,所以不一樣。”李辰亦道。杜小寒知道他是指上次阿木來請他們去住客棧的事,只是這樣的小事他還記得。
“走了,吃飯去。”李辰亦嬉笑道:“順便去損一損那個掌柜。”
杜小寒想李辰亦和白楚是有什么大仇,這好好的一個武林掌舵手成了掌柜,好好的一個公子成了浪蕩子。無奈的跟了出去。
“哎呀,把人家姑娘弄哭了都不哄的嘛?!”李辰亦在白楚房門口大聲嚷道,連隔壁房間的阿木都忍不住探出了個頭看看這個李大公子。
李辰亦順勢道:“阿木,出來,我們一起喝酒去。”
“不了,少主這離不開人,李公子和杜少俠一起去吧。”阿木恭敬的回道。
“是不是我現在請不動你,要不我讓你家少主請你?”李辰亦商量道。
“這…”阿木露出為難的神色。
門開了,白楚一襲白衣飄飄的出現在門口,開口淡淡道:“一起去吧。”
“這不太方便吧。”李辰亦幽幽道。
還未等白楚回答,一旁的阿木搶道:“少主去,我就去!”
白楚不說話,只拿眼睛看著李辰亦。李辰亦避開了視線,“得,一起去,多個人多個筷子的事。”
外面的夜色已經漫下來了,一層薄薄的云把月亮襯的朦朦朧朧的。客棧旁的酒家據說是專門從漸清溪拉來的水釀的酒,四人找了一張靠近窗臺的桌子,點了半斤牛肉,若干小菜,和一壺酒吃了起來。
除了李辰亦已滿十六喝了點酒,其他人倒是只顧著吃菜了。白楚坐著端正,筷子下去每次只夾一點,隔很久再夾一次,大部分時間都是看著對面的李辰亦不說話。
李辰亦被白楚的視線逼的有些不耐煩,轉而倒了一杯酒給阿木,然后又把酒杯撤回來道:“你看我,傻了,阿木受傷了怎么能喝酒呢。”說完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一副懊悔模樣。
阿木正扒拉著碗里的飯,陡然聽白楚這么一說,心里大為吃驚,臉上仍裝做不在意陪笑道:“李公子說哪里話,阿木何時受傷了?”
杜小寒亦是一臉疑惑,阿木看上去分明和平時沒有兩樣啊,李辰亦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他又怎么知道阿木受傷了。只有白楚夾了一片牛肉,不再看他。
“哎呀,不小心把秘密說出來了,自罰三杯,自罰三杯。”李辰亦一臉“不懷好意”的表情,說完就自己給自己斟起酒來。
“你怎么知道?”白楚在李辰亦那口酒送進嘴里之前說道。李辰亦笑了,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道:“誰不知阿木和掌…舵你感情好啊,怎么可能分房睡呢,對不對?”李辰亦說完還對白楚挑了一個眉。
“我那是保護少主,沒睡一起!”阿木立即反駁道。
李辰亦用手示意阿木不用說了,“我懂,我懂,純潔的主仆關系,我明白的。”還對阿木眨了眨眼睛。
阿木臉都氣的憋紅了,撂了筷子氣鼓鼓的看著李辰亦。杜小寒忙給推了推阿木前面的菜,示意他吃菜,不要和李辰亦一般計較。
“說說吧,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李辰亦漫不經心道,眼睛卻直視著白楚,這是李辰亦這晚上和白楚對視最長的一次,以白楚的失敗告終。
白楚收了視線:“那晚有人用了迷魂散來搶琴。”
“你們打了一架?”李辰亦問道。
“嗯,殺了六個人。”白楚答道。
杜小寒驚了,“殺了六個人”這么隨意的說出口嗎?六條人命啊,江湖都是這樣殺人玩嗎?
“那琴還在客棧?”李辰亦并不關心那六個人。
“是。赤察爾將軍希望可以解秦康姑娘之憂。”白楚答道。
李辰亦不再說話,“噢”了一聲又開始吃菜,謎底都揭曉了,自然也就不問了。
“你想要那把琴?”白楚問道。
李辰亦左看看,右看看確定白楚是對自己說的,道:“不要,我要那把琴干嘛?”
白楚不再說話,阿木只等著少主再說話,杜小寒心不在焉的扒拉起面前的飯碗。
“我要的話,“李辰亦頓了頓,”是整個武林。”
一時間三個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李辰亦,這個才十六歲的少年,語氣卻沉毅且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