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驛站
- 糖蓮子
- 二胡的暮年
- 3457字
- 2018-12-19 23:54:21
“夫人,到了驛站了,可要下來梳洗換裝?”馬車停在了驛站旁,逐夢在車外揚聲問道。
先前說好在距京城五十里的地方下來歇息的,但考慮到棠梓遠嫁去越國,這一路官路驛道上的驛館又都是打了招呼的,行起事來更是方便,便選在了到驛站這兒才歇一段行程。
“那便在此處停歇下?!碧蔫饕鄵P聲道,她這一身紅嫁衣里三層外三層,繞是佩環她們體貼地伺候著,也著實是將她悶的不輕,也是時候換身輕松的行頭上路了。
下了馬車,才發現暮色四合,天光暗淡,想她雞鳴酉時起床梳洗,平旦寅時動身離京,隔著馬車卻恍惚不覺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那離京城也定是越來越遠了。
“可是丞相府的馬車?套房都準備好了,幾位只管進去用膳梳洗休息,馬車等一應物什小人都會令人安排好的?!?
還沒到驛站門口,就有一人帶著一小隊人遠遠地迎了上來,來人氣都沒喘勻,就恭敬出聲詢問道,再看院內忙忙碌碌,又有來來往往的人搬運行李,想來這驛丞也是忙得夠嗆,只是不知是誰跟他們一樣半夜行到此處在此住下。
逐夢看著院中一行人員動作快速卻不帶一絲慌亂留了個心眼,帶著笑上前對驛丞說道:“如此勞煩驛丞了,我等先伺候主子進去梳洗,留一隊人馬幫驛丞搬運行李,馬匹要喂的飽飽的,明天一早兒好趕路?!?
“是,小人但憑大人吩咐?!?
雖然不知這黑衣女子是誰,但看她這通身的氣派,又是第一個出聲的,地位肯定不低,反正,叫大人絕對是沒錯了。
驛丞得了吩咐,吩咐下人仔細搬運行李,又趕忙轉身為棠梓一行人帶路。
轉了幾個彎,入了一個四合院子,東西南北皆有住房,驛站不比京城,況且來來往往住下的人只不過是過個夜,少有久住的人,自然沒有多大的規模,但勝在清靜整潔,看得出來這座院子也算是驛站里較好的一處了。
“小人先命令下人們將熱水抬上來,好讓各位洗洗風塵,晚膳隨后送到。”見他們對這處院子還算滿意,驛丞出聲道。
“那在此謝過驛丞了,只備些清粥小菜過來,不必大動周折?!碧蔫鞒雎暬氐馈?
“小人不敢,這是小人的職責所在?!毕騺硎侵髯右笈抛鍪?,奴才還要感恩戴德的,他倒是難得收到別人的感謝,還是丞相的女兒,忙俯身恭敬地回道。
棠梓進了房屋,在佩環的幫助下將其余配飾取下,又脫去層層的華衣,就覺得好似卸去了重擔般,通身沒了束縛。
“小姐,熱水也備好了,可用奴婢伺候你沐浴?!迸瀛h一邊將自家小姐的頭發梳散,一邊出聲詢問道。
“不用了,你也下去收拾一下,我自己來就行,等我用膳時你再過來就行?!碧蔫骺粗饣ㄧR中的自己笑著對佩環道。
“是,那奴婢先退下了。”佩環將木梳放下,俯身行了個禮,退出房屋,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往常除了在丞相府,公主府,自己也就在城外的山莊里歇過夜,像現在這般離家甚遠,父母哥哥都不在身旁,倒真是有點不適應。
驛道旁的驛站不是環山就是環林,如今已入秋,又是在夜間,只開了了一扇木窗,倒覺得有點涼寒。
棠梓起身將木窗關閉,轉身往屏風后走去,不知是屋內另有人在,還是自己的裙擺不小心掛上了屏風,只聽到有衣帛撕裂的聲音從屏風旁傳來。
棠梓忙彎腰看著裙擺,微微轉動,并未看到有撕裂的地方,又覺得腳底一硌,忙移開腳步,發現是一塊美玉,撿起來一摸入手滑膩有潤澤,看的出來這是經常放在手里把玩的,只是不知這是誰掉在這兒的。
可能是收拾屋子的人不小心掉下的吧,將手中的美玉放在一旁的案子上,又慢條斯理地脫下長裙掛在屏風上,棠梓這才踏進木桶里開始沐浴。
趕了一天的路,滿身的疲倦,如今半躺在這溫熱的水里,聞著鼻端的碧桃香味,再多的疲倦也煙消云散,愜意的她近乎昏昏欲睡。
等等,碧桃香,她這屋中特意囑咐了不備熏香的,又怎會有碧桃香,而且似乎還是迷香。
棠梓大吃一驚,急忙從桶中站起,拿過一旁架子上的換洗衣袍立馬披在身上,口中喝道:“何方宵小,還不快點給我滾出來?!?
“倒是真的如他們所說,確實是警惕呢?!倍呿懫鹨坏缆燥@沉穩大氣,又帶著絲絲調侃的聲音。
來人一手環過她的腰身欲將她從桶中摟起,棠梓自是不愿,連忙掙脫開來,一手支著木桶邊沿就跨了出來,動作間的水滴盡數灑在了來人的衣袍上。
男人低頭看了看衣袍上浸透的水漬,抬眼看向棠梓咋舌道:“你倒是毫不客氣。”
棠梓微整好衣袍,又拿過屏風上的披風披上,將自己裹嚴實后,才抬眼覷向來人,只見男人像極了她在丞相府時遇到的冷面黑衣人,只是眉間神態與氣質風度卻不像那人,再細細回想那時的場景,才確定這人確實不是那人,只是大致輪廓像極了而已。
“你半夜私闖我房間,沒將你棍棒打出去已是客氣,舉止輕浮無度,難道還要我奉你座上賓不成?”棠梓譏諷地說道,若非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最是易惹閑言碎語隨風亂刮,她又是新來客,自是不能出現此等事端,她可真想將這人棍棒伺候。
“美人可別如此無情啊,我是過來尋你看場好戲的。”男人挑了挑眉,挑逗地說道。
“說話就好好說話,再不正經,我拔了你的舌頭。”棠梓心有不滿,出口威脅道,又撫了下衣袖,就欲走出屏風后。
“唉,你急什么,好戲還沒上場呢?”男人見她欲離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屏風后拽了過來。
見她惡狠狠瞪向自己的眼神連忙松開手,微微上舉,投降道:“放心,放心,我不動,我們就在這慢慢等著。”說著眼神看向房門處,又微側著頭斜著耳朵。
棠梓見他動作,也不說話,怕是又有人要進來了,只是不知道是誰罷了。
思考間,只聽房門‘嘎吱’一聲從門外被人推開來,有人走了過來,棠梓透著錦繡屏風仔細盯著來人,身量是男子特有偉岸高度,不是佩環,步態舉止間小心翼翼,仿佛怕被人瞧見般。
看這樣子是摸準了點來對付她的吧,只是不知她這剛到越國,連王府都還沒進呢,竟能惹得一些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準備收拾她了。
屏著呼吸,看著進了房門的人慢慢轉到屏風后來,棠梓暗暗地調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一張臉便從屏風外顯露了出來,面若冠玉,看著年紀甚小,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只是不知這又是何做派,竟也闖入她房間來。
蓮生本是特意派人看著哨,打聽好,掐著點過來的,只是沒想到屏風后竟然有兩個人,還有一人竟然是蓮鴻。
“你,你怎么在這兒?”蓮生面露驚愕地問道。
棠梓略有些疑惑,看著蓮生看向她旁邊的人,才知道這話不是對她說的。
“逐夢,捆了帶走。”身旁的人語線漸變,語氣冰冷的道。
話語剛落房梁上就跳下來一人,毫無聲息地出手將蓮生壓制住帶出了房門。
剛才從房梁上跳下來的人自然是逐夢,聲音她是不會聽錯的,能讓逐夢喊主子的人能是誰,自然是端陽王府的正經當家人蓮鴻了。
棠梓也沒看向身旁的人,徑直走出屏風外,站在離桌子近的地方等蓮鴻出來。
蓮鴻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有些錯愕,忙跟了上去:“你怎么……”
“臣女給王爺請安,王爺安好,先前不知王爺身份,多有得罪,還請王爺恕罪?!鄙忴櫾掃€沒說完,就被她一行禮,一賠罪給打斷了,只得讓她起身,表示自己不甚在意。
棠梓起身后,眼光微垂,等著蓮鴻慢慢靠近。
“不過,你竟然知道我是王爺,那就知道我倆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闭Z氣緩慢,似有深意。
見他的雙手又伸了過來,棠梓連忙往旁邊一躲閃,又福了一禮:“雖說是兩國定下的和親旨意,但到底要等進了宮,拜了禮,挑了成婚日子,才算得上是正頭婚姻?!?
棠梓見他眉頭一皺,欲張口說話,又連忙開口道:“王爺衣袍浸濕了,秋日里夜涼,可不能將就,還是早些回去,換了衣袍洗漱一番的好?!?
蓮鴻聽她這如炮彈般不停歇的話語,不就是要趕他走嗎,夾槍帶炮的,說了半天,他也不是這般不識眼色的人。
“你倒是有趣,行吧,今日夜里是有些不平穩,操勞了些,我回去歇著了,你也早些休息?!鄙忴櫩戳搜廴缘痛怪X袋的人,無所謂地說道。
“是,恭送王爺。”棠梓又行了一禮,起身后就不見了蓮鴻的蹤跡,微抻了下腰,移了幾步坐在了木墩椅子上細細思量起來。
先前是王爺闖了進來,后面是小白臉闖了進來,不過看他們這樣子怕是有些關系,而且王爺早就知曉了小白臉的動向,不過他為何不事先就告知她,好讓她避開,還平白無故來了這戲劇的一段。
拿過桌上的一盞涼茶就要送入口中,棠梓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難道是要竊香尋玉不成,她就知道這王爺舉止輕浮,猶如浪蕩花樓酒肆之人,定不會有什么正人君子的做派,棠梓暗暗咬牙想道。
“小姐怎不擦凈了再出來,這衣服都還是濕漉漉的,連房門都沒關,吹著涼風,可別生了風寒?!迸瀛h將手中端著的清粥小菜放在桌上,略有擔憂地道。
棠梓見佩環也換了身衣裳,知她也是收拾妥當過來的,便開口道:“知道了,我換身干爽的衣服來,再拿布巾絞絞頭發,你去吩咐廚房做碗紅糖姜茶來,我好喝了祛寒?!?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痹诟飼r小姐可是最不喜姜湯一類湯湯水水類的,小姐能主動提出,她自是要好好做到。
待一切收拾妥當,消過食又喝過姜湯后,棠梓躺進被褥里,意識也隨著夜色的愈加暗沉而逐漸陷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