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八日,早晨,天色微微有些陰暗,氣溫卻比昨日更趨暖和。
慶歌醒來后,剛剛穿戴好衣物,小侍女特意放輕了的腳步聲,便也準時從樓下響了起來,這么多時日相處下來,倆人已是極為熟稔,彼此間對對方的脾性與作息習慣,也算是慢慢有了更多的默契。
小珂愛臉紅的天性依然如故,按慶歌的說法,這丫頭沒得救了……
但往往有了閑遐,又會可勁兒地逗弄小珂,非要搞得小侍女滿臉紅霞,怯生生地遠遠跑開后,才恣意放肆地大笑上幾聲,然后才開始忙碌手頭上的事情。
匆匆吃過早餐,慶歌惦記著昨日那兩個木匣子,找了個由頭支使開了小侍女,便上了三層閣樓,反鎖了房門,從木箱子內將兩個木匣子抱了出來,懷著些許忐忑,將那裝著于右任聯對的殘字取了出來,緩緩打開……
哇哦,果然如自己的意料那般,殘聯紅紙依舊古色古香,那上面于右任的親筆手書字跡,卻神奇地消失不見了。強忍心頭激動,再次打開自己默臨的聯對,果然還是白紙黑字,沒有絲毫的變化,高檔墨汁的松香味,正淡淡地沁著鼻頭。
慶歌臉上笑意愈發盛放,快速打開了另一個木匣子來,情況同樣如此,鄭板橋親手所書的那殘破扇面上,空空如也,自己默臨的那份卻毫無變化!
尼妹的,慶哥哥我也總算是擁有金手指了哦,雖然……有點奇葩,目前看起來,也似乎對自己毫無用處,但若用來坑坑人的話,哼哼哼哼,倒是大有作用??!
慶歌笑瞇瞇地坐在椅子上,幾縷晨光自窗外漏進了書桌子上,藍幽幽的,顯得有些清冷,心里頭卻熱鬧地尋思著。
事實上,慶歌一時的突發奇想,便是猜測到了,當前生地球文明的某此東西,比如字畫和詩詞古文等等,如若在這個藍星時空,完整地重現于世人眼中,并不虞有任何的變化,將會成為一件古董而存在于世;但若只是殘缺的不完整品,例如于右任缺了上聯的對子,鄭板橋損壞了小半邊的扇面,如果有人將其完整地復制“重生”了,那么原本的真跡殘缺品,便會被某種神秘力量給真正毀滅,暫且稱之為“規則”力量吧,如果沒有預料錯誤,陳夫子家里的那張《冠軍帖》殘頁,估摸著也在自己寫出了完整版后,上面的墨跡,也肯定是同樣消失無蹤了。
這種神秘莫測的“規則”力量之下,看起來似乎沒有給慶歌帶來任何的直接好處,但在實際上,卻如慶歌所想那般,還真是個坑人的古怪金手指呢!
原因非常簡單,慶歌是誰?他可是自前生地球時代復活過來的“古代人”,還是被譽為“美術界小朗朗”的天才畫家,自身畫技超群不說,對于國學的造詣也是不凡,記憶中的唐詩宋詞古文名篇,沒有1000個,恐怕也有800個了,張長生半闕《沁園春.詠菜花》,就能引來無限仰慕,他要是把唐詩三百首隨便背誦個百八十首出來,真心不要太簡單,以他對這個時代的古韻學所了解,恐怕真正完整地被保留下來,又或者挖掘重現的并不多,而有了這個“規則”存在,誰敢說這些記憶中的東西,就不是他劉慶歌的“原創”了?
至于廉恥何在的良心指責……慶歌表示真心沒壓力,自己該算是這藍星時空唯一的“地球人”了,怎么就不能代表前生地球,從而擁有前生文明的一切版權了呢?咳咳,說實話,還是有些小心虛的好不好……
況且,以他能夠完整地默臨出至少120份名家碑帖、100余張中外名畫、還精于雕刻之道,真要是有人惹惱了他的話,只要知道了對方家里珍藏的古董字畫中,有哪幾件是不完整的,他完全可以呆在家里動動手,重現出完整版來,等到隔天,對方卻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珍藏,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詭異消失,然后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只是這么想想,慶歌就覺得神清氣爽起來,那種快感,肯定是要爽到天上去了哦!
哇哦,要不要讓張純亮和馮希仁去調查一下林家,荒州城三大家族之一啊,家里珍藏的前生古玩字畫什么的,肯定是大把大把的,還有錢寧鎧那二貨,聽說家里還是荒州城首富,珍藏的古物,也必定少不到哪兒去,貌似那些東西還是挺值錢的……
坑人大業,大有可為啊!
慶歌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難怪前生時穿越文那么紅火,而只要是穿越人士,似乎每個人都必備金手指一枚,雖然自家這個看起來弱弱的,跟逆天完全扯不上邊兒,嚴格說起來,也只能算是鉆了這方天地規則的空子,配合著自己的所學,卻只能用來坑坑人,但總好過什么都沒有,對吧!
更何況自己的血脈力量都未曾激活,等哪天真激活了,這藍星時空的“規則”力量,還真說不準會不會有意外驚喜出現呢。
一上午的時間,便在慶歌的心滿意足與自我YY中,快樂流逝,等到午間飯點,小侍女提著食盒敲開了門后,他才從臆想中恢復了正常,也果然如他所料,小珂上午時被忽悠去陳夫子家中,藉口是慶歌借用那張《冠軍帖》殘頁一觀,卻被陳蘭告之,殘頁上的字跡,已經莫名其妙地褪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保藏方法有誤,陳夫子正為這事兒頭痛著呢。
慶歌自是明了緣由,也不說破,這種坑人的能力還是當成秘密的好,真要被人知曉了去,恐怕沒有什么好果子吃,變成過街老鼠是肯定的事情,估摸著那些宗族豪門,哪家沒有幾件珍貴的古物?完整的有多少不清楚,但殘損不全的包保只多不少,萬一發現了自己,居然有能力毀掉那些價值不菲,又稀缺罕見的古韻之物,保不準就先把他給毀了再說呢。
因為春慶籌備的繁雜,慶歌并沒有馬上進行他的坑人大業,在安伯諸人的協助下,就這么忙忙碌碌地又過去了十來天。
此時整個荒州城內,河內堂張氏的春慶之爭話題,隨著時日的臨近,又在二三兩房放出的詞與書的剌激下,持續熱議著,大房的毫無動靜,也被越來越多的市民,認為是主動放棄了春慶之爭,隱隱中大房已然未落,二房和三房將會取代大房,成為河內堂新嫡脈的流言,讒口囂囂。
如張小躍那貨一樣自來熟德性的裴俊,一周前就暫時停了官學的功課,天天往慶歌所居的庭院跑動,倒不是對慶歌的春慶計劃沒有信心,一方面確實想著給大房盡盡心,另一方面卻是呆在慶歌身邊,著實學到了不少古韻學知識,在慶歌的刻意指導下,連著幾天臨摹慶歌手書的于右任書法,以及鄭板橋的墨竹筆意,對書畫一道的領悟上,居然獲益良多,眼看著突破至6級的血脈靈紋,也將凝煉圓滿,比早先的預估,足足提前了半年之多。
當然,因為落款處的“一條冰凍魚”的原因,交流會時,被所有人疑為準宗師級紋章大師神作的那張素描畫作,竟也是出自慶歌之手的“秘密”,便也為裴俊所知,心頭大感震撼的同時,信誓旦旦地保證連未婚妻陳蘭都不給透露,封口費嘛,自然就是慶歌必須指導他的書畫之道了。
其實對于慶歌而言,并沒有過多的所謂,反正春慶開始后,計劃中本就有駐地工程展示,掛幾張現場素描畫,也是應有之義,有心人真要打聽的話,誰能保證駐地兩千來號人中,就沒有一個不被收買的?
但若在春慶開始前,盡量地保密,倒也是好事,畢竟讓對手少知道一張己方底牌,總不會是壞事。至于指導裴俊書畫之事,更是舉手之勞,他原本的職業就是教師,心中也沒有敝帚自珍的狹隘思想,怎么說也算是朋友了,指導指導又有何妨。
恍惚間,藍星歷293年臘月三十日終于來臨,雖然沒有春慶般被大眾所重視,慶歌還是被邀去了大房主宅,與伯父一家及安伯諸人,吃了頓豐盛的團圓飯,席間順便敲定了大房春慶預告開場的日子。
藍星歷294年元月一日,上午。
整個荒州城早起或晚起的大多數人們,在城內多個人流聚集的廣場或商業區,看到了那張惹眼醒目的《春慶之夜》招貼海報。
手書大楷——春回大地,普天同慶。
以紅為主色,輔以金、綠、藍、橙四色,三只或猙獰、或威猛、或可愛的神獸,栩栩如生,拱繞代表河內堂的華麗神弓,配以春慶(春節)由來與年、歲、夕三大獸傳說的文字解說。
最下面吊人胃口般,預列出大房春慶活動預告。
元月十四:除夕日,上春聯,除夕夜,壓歲錢;
元月十五:元宵日,開放大房沁春園,賞花燈,猜燈謎,領獎品,舉辦自助晚宴以酬來賓;
元月十六:十二守護獸游園展,FZ-9駐地成果展,云云。
因了文明傳承的幾近斷絕,以及宗姓制度法不外傳的觀念限制,這時代的大部分普通人,對于春慶的概念,也僅僅是“春天到來的慶典”這么簡單,別說是普通市民了,恐怕就連那些自謂博學的《古韻學》專家夫子們,對于“過年”的內涵,也是不甚了了的,又哪里見過這種圖文兼具,寓傳說于傳統的新鮮說法?
單單那海報上,精妙傳神的圖畫、書法,所透露出的古拙韻味,就已毫不遜色于二三兩房先前造勢的詞、書,再配上極度契合春慶主題的傳說故事,與當下的藍星歷史,居然是如此的相似,三只怪獸,三段故事,述說的就是人類與異獸的斗爭史,引起共鳴與認同感,也就成為了必然。
海報猶如一枚重鎊炸彈,轟得荒州城人心激蕩,話題不絕,唱衰大房勢弱的流言蜚語,僅僅小半天時間不到,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河內堂春慶之爭,有史以來,第一次直面社會底層,炒作話題造勢的初衷也已達成。
隔日,一個意外的流言,卻讓始作俑者慶歌,郁悶地差點驚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