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軍營中鼾聲此起彼伏,數萬軍士都在享受這戰后片刻的寧靜。
連日的奔波讓魅酒兒睡得極沉,就連有人闖入營帳都未曾驚醒。
“起來,跟朕去演武場!”
百里玉樹毫不避忌地掀開魅酒兒身上的薄毯,一把將沉睡的她拖了起來。
“去演武場干嗎?”
魅酒兒連忙扯過一旁架子上的罩衣裹住自己,話剛出口,人就被百里玉樹帶出了帳外,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了演武場。
“離開朕身邊不過數日,你看你吃了多少苦頭?”百里玉樹凝視著晨光中那讓所有人都想擁有的女子,見她臉上的刀痕,不禁難過,柔聲道:“朕想永遠保護你,但終究做不到,當看見你的臉,你知道我有多么心痛,萬一以后你再遇上危險,我都不敢想象我會做出什么來!你必須有自保的手段,從今天起,每日跟朕習劍半個時辰。”
魅酒兒還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百里玉樹卻已經將一柄木劍塞到了她手中:“你是女兒家,朕已經命大匠師替你打造一柄輕薄的短劍護身,現在你要瞧仔細了,朕演練一套劍法給你看。”
“你的劍法,我怎么學得會?”
魅酒兒看向百里玉樹,臉上未有任何遮掩,眼神中帶著疑惑,心中滿是百里玉樹大開大合又力逾千鈞的劍招。她從小便不愛習武,盡管蛇王請了蛇族內所有的高手為她和蛇子玉教習武藝,到最后她依舊學不會一招半式。
可她天賦卓絕,十歲不到便能與巨蟒通靈,倒也沒人在意她武藝稀爛。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在蠱王峒外遇險時她只能劃爛臉自保,若是有蛇子玉七八成的本事,也斷不會如此窩囊。
想到那日的屈辱和不甘,魅酒兒快走了幾步,跟著百里玉樹來到演舞臺之上,不等百里玉樹開口,就認真地捧著劍坐在了一邊。
百里玉樹笑笑,滿意地點頭:“酒兒!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美?”說完俊美的臉色染上了一層嫣紅,就如天上的朝霞。
“看仔細了,朕開始了!”
魅酒兒的眼里閃過一絲暖意,目光緊緊跟隨著他,見他舞劍的模樣故意模仿著女子的動作。
“皇上,你這是?”
百里玉樹朝她一笑:“學會這個就行!”
話完,他身形一轉,舞動的身軀好似弱不禁風的女子被人推倒一樣失去重心,眼看就要跌坐在地,手里的長劍卻突然如毒蛇一般從肋下穿出,若此時身后真有男子欲行不軌,必然一劍穿胸。
緊接著,他又踉踉蹌蹌向前奔逃,眼看要到演舞臺邊緣,山窮水盡之際,突然一個翻身,整個人在空中倒轉過來,那柄木劍被他擎在胸口,劍尖貼著鼻尖向后刺去,身后若有追兵,猝不及防之下必定被洞穿小腹。
一招一式,全都不需要太深的內功底子,魅酒兒習舞多年,這些動作也的確并不費力。但就是這些看似簡單的動作,一旦關聯起來,竟然全是凌厲狠辣的殺招,不留余地,招招奪命!
“這些劍式不像他平日所練?”魅酒兒心中暗想。她哪里知道這些招式完全就是為她一人量身打造,每一招都如此精妙,是百里玉樹徹夜未眠,用了一個晚上琢磨出來的,花費不少工夫!
“你看清沒?”百里玉樹的聲音打斷了魅酒兒的思緒。
“看清了!”
魅酒兒有些心虛,瞧向百里玉樹,發現他的眼眸里盡現血絲,心里不禁又是暖意融融,卻忍不住使起性子,故意撒嬌道:“皇上,有些劍勢太過狠辣,不太好學!”
“那咱們一招一招地練,一定要全都學好!”
“嗯!”
魅酒兒重重地點了點頭,拿起木劍來到演武場中間,演練起了第一式,但效果并不完美,連百里玉樹一層的威力都沒有。
“你握劍的姿勢不對!”
百里玉樹將她手抬高:“手腕用勁,別使用蠻力。”
“劍從肋下刺出時,這只手要抬高!”百里玉樹不厭其煩地一點點教著她,從后拉住她另一只手:“跟著我,你再走一遍!”
魅酒兒被百里玉樹摟在懷里,心里踏實,臉上更是微微發燙:“可我要是都學會了,你是不是不再擔心我了?”
百里玉樹一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緊靠著魅酒兒的脖子低下頭,咬著耳根說道:“若是朕心上沒有你,也不用教你這些。酒兒,其實是朕太怕失去你,你一定要好好學,你天資聰明,這些難不倒你的!”
“嗯!”
魅酒兒展顏一笑,原來兩人心里都把對方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與其再去抱怨過去的種種傷害,倒不如放下一切,重新開始。
“皇上,你再練一遍給我看!”魅酒兒好像下定了決心。
百里玉樹低低地應了一句,長劍便舞了起來。兩人太過專注,這一刻已經無暇理會這世間的任何人和任何事,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有一雙充滿怨恨和嫉妒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們。
“賤人就是命硬!”
蘇璃將目光收回:“掉下寒潭都死不了,你可真是命大!”
說完一轉身,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但行至一半,卻又折了回來,在另一座營帳停下了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好大的酒味!”
她剛進入,便被一股刺鼻的酒味嗆得掩鼻,只見百里獨孤斜躺在營帳中央還在散發著微弱紅光的炭火旁,正舉著酒壺往口中倒酒,身邊已經丟了一地的空壺。
“王爺這是做什么?你可是天下聞名的戰王?怎么一些日子不見,便成了這副模樣?”蘇璃的語氣中全是鄙夷之色。
“你又來做什么?”百里獨孤并不理會她,自顧自地飲酒,“莫非還想殺本王不成?”
“殺你?”蘇璃反問,語氣似有不甘,“我已經試過一次,王爺只是休息了幾日便無大礙,我殺不了你!”
百里獨孤笑笑:“知道就好!在本王眼里,你也不過是只螻蟻,我要殺你易如反掌,所以不要動不動就自己找上門來!”
蘇璃走近一步:“我是來安慰王爺幾句,實在不想看見昔日的戰王今日變成天下人的笑柄!”
“這些用不著你來替本王操心!”百里獨孤冷冷地說道,“失去了的東西,我會一件一件拿回來!”
“王爺這話什么意思?難道王爺想造反不成?”蘇璃眸中有些詫異,試探道。
百里獨孤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提高了警惕,將酒倒進口中,才說道:“他是本王的兄長,當今的皇上,即便天下人都笑本王,也無損我們之間的兄弟情誼!”
蘇璃一聽,突然大笑起來:“原來王爺是這樣想的?可你當他是兄長,他可未必把你放在心上,聽說當初你威脅到他的帝位,他便私底下和魅酒兒兩人串通好,故意騙你,讓你放棄與他爭位。如今你無權無勢,再無威脅,他便又和她好了,將你一腳踢開,自己逍遙快活,可曾想過你的感受?江山和美人,這兩樣他都不肯放手,你們之間哪里來的兄弟情誼?”
“住口!”百里獨孤雙目赤紅,“你不是他的女人嗎,為何幾次三番向我說起這些?他要是知道你來我這里,恐怕你十個腦袋也不夠他砍,還不快滾!”
“我偏要說,你盡管殺了我便是!”蘇璃壓抑得快要窒息,眼神中流露著痛楚之色,“我就是見不得他眼里只有她,若不是因為魅酒兒,我哥也不會死,他借你的手殺了我哥,全是因為那個賤人!”
百里獨孤神色一緊,伸手便將蘇璃拉向自己:“蘇南是我殺的,怨不得別人,你要是想報仇盡管向我來,若是我知道你想著法子害她,我不會留你性命!”
“你們可真是奇怪,為了一個丑八怪還要死要活的……”
啪!
蘇璃話未說完,百里獨孤手一松,她便重重跌倒在地,整個身子壓在酒壺之上。
“我警告你,不要再有下一次!”百里獨孤神色恢復,聲音低沉,轉身冷冷道,“馬上離開這里,以后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滾!”
蘇璃起身踉蹌地倒退了幾步,掀開門簾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