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都結束了嗎。
呵。童桐在天光拂曉中醒來，微微地頭疼。眼前阿湛的臉與蘇霽月的臉重疊不清，只有一雙眼睛在昏暗中熠熠閃光。今天剛好不上班，童桐待在家里看書，無所事事，也樂得清閑。如今她找不到就在BJ的理由，也找不到回來雅信的理由了。所以她在哪里都一樣了，不若在這里等著。時光流轉，潔欣總會回來的。而那人，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呢。
阿湛的名字輕輕在她的心中回想。一雙湛藍色的眼睛，藍色寶石一般地，閃爍出破碎憂郁的光芒。
此間正思量，手機響了起來。童桐接了，耳邊傳來清澈如水的男聲。
童桐，我是阿湛。
嗯，阿湛。有什么事情嗎。
倒是沒什么。那個，童桐，我今天就要從美國回來了，很想叫叫你，你可以來機場接我嗎。
童桐聽見阿湛的話，登時耳朵紅了一半，心砰砰直跳。她在高山之巔尚無這般興奮，如今卻莫名其妙地耳紅心跳，心中有如春風拂過，癢癢的感覺。
唔。好。
童桐，你能來我很高興。我下午兩點的航班，登機之前我給你打電話。呵，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吧。
不過兩個月，是你歸來心切。
是是，你說的什么都是。
莫調侃我。
不敢不敢。
呼，很久沒有這樣暢快得說過話了。與阿湛相見，就好像是在春柳拂面的橋頭來一場不經意的邂逅，這樣美。
像一群思鄉的鶴鳥，日夜飛回它們的山巢。在我向你雙手合十膜拜之中，讓我全部的生命，啟程回到它永久的家長。
童桐，我就要登機了。
好，我這就來接你。
她在候機室安靜等待，聽到阿湛的飛機編號，站起來眺望。
人群中的阿湛，童桐一眼就能分辨出。身形清瘦高挑，一雙湛藍色眼睛閃爍著破碎的光芒。
遠遠地，阿湛就看到童桐等待他的身影。城市中的人鮮少外出活動，皮膚略偏白色，身形浮腫肥胖。只有童桐，皮膚黧黑，身形清瘦，渾身散發出來自古老森林的的野性芳香。一雙眼睛終日慵散，而一有風吹草動，立刻警醒。如何來說呢，兩月時間未見，B站真的是想念童桐。
阿湛，阿湛，我在這里。童桐呼喚阿湛，揮揮手，以便讓阿湛更好地看見自己。殊不知，她已經在阿湛的眼睛里了。
阿湛快步走向童桐。太久了呵，太久了呵。他來到童桐的身邊，又聞見屬于童桐的氣味。內心充滿喜悅，仿佛回到青年時代，那不曾有過的愛慕。童桐淺淺地笑了一下，她笑起來很好看。阿湛看著童桐的眼睛，一塊蜜糖在他的胸膛化開。
阿湛，我來接你來了。童桐略微調皮地眨眨眼睛。和阿湛在一起，仿佛千百年來就已經是如此了。從來沒有見過的人，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阿湛，我們不能永站在這里。你說，我們去哪里。
去我家里，可以嗎。
嗯，可以，走吧。你在前面帶路。
阿湛領著童桐回家，就好像余生都要與她在一起度過，并因此而喜悅。他想要童桐知道自己完全接納她，想要讓自己的住所有童桐的痕跡。童桐的心始終是歡快的。以往他們相互觀望，不敢靠近。而今他們都各自向前了一步。
阿湛的家，寬敞明亮。英倫風格，簡潔大方。陽臺上綠影婆娑，叫人眼前一亮。童桐不拘謹，隨意做外婆沙發上，四處打量。她租住的房子陰涼優美，有憂郁的嫌疑。而阿湛的住處，陽光充斥，體現他內心的明朗。沒有煙頭，沒有啤酒瓶子。他的生活克制明了。他總是睡在外側。一直在等待一個合適的伴侶。呵，阿湛真是個干凈的男人。
他們對著坐了一會，沒有對話，算是略略歇息。
阿湛忽然直起腰。
童桐，你有沒有聽說過戲子與異地書生的故事。
童桐一雙琥珀色眼睛驟然睜大，抬頭看向阿湛。阿湛的藍色眼睛熠熠閃光，沒有退縮。
是我所知道的那個故事嗎。
是，就是你夢中的故事。
阿湛，書生太懦弱。承受不了戲子的感情。這本來就是不對等的。一個想要聯結，渴望有人帶自己走出痛苦的深淵，而一個一味逃避，不肯直面，沒有留下的勇氣。
童桐，我們以前一定見過。
童桐思慮良久，回答，
是，我們以前一定見過。不是今生，而是靈魂相見。不管肉身如何輪回，而宿命卻始終注定。你知道我的意思嗎，阿湛。
我知道。
兩個人的臉上均露出釋然的表情。童桐只覺眼前黑壓壓一片，就要睡過去。
童桐？
童桐，你聽得到我說話嗎？童桐！
我聽到了。童桐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她回到戲子起訴的那個清晨，看見戲子的靈魂一點一點地剝離她的肉身，輪轉回還，再次與他相見。靈魂當真永無止息。童桐看到戲子的表情，以及她的每一次等待。
故事終于結束，戲子等待那一刻，也也已經太久。只是一個念想的事。
童桐悠悠轉醒，滿眼的淚水。
阿湛，你看到了嗎。
童桐，你所見的，為我所見。
天色已晚。童桐回到自己住所。阿湛開車送她，由此得到童桐的住址，童桐一路上沉默著，一言不發。阿湛知道原因，自己內心也悲傷。
童桐下車，阿湛目送。童桐在陽臺上和阿湛揮手告別，阿湛走了。
童桐躺在床上，忽然想對阿湛說些什么。打開手機，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嗟嘆著沉沉睡去。
夢境消散，睡眠踏實酣沉。翌日陽光大好。童桐去上班。公司離見到阿湛的機會不多，阿湛總是很忙。童桐定下近期目標，面相大眾征稿。她每日整理，以天性對文字的敏感勘選。
阿湛得著空隙來看她，與她閑談，驚訝于她的文采。
阿湛，過幾日我打算去吉林蘋縣采訪。
好，你萬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