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凌安候府二夫人姜茹就親自下廚為侯爺熬了一碗蓮子羹,伍肆說侯爺愛吃,所以她就請了廚子教的。
“喲,小香啊,咱們府里何時請戲班子了?這戲子真是沒規矩,都跑到梅園來了?!?
姜茹扭著柳腰,搖著自己手中的帕子,回頭大聲問著貼身丫鬟。
方才她二人剛拐過府北假山,就看到不遠處梅園小橋旁,左靈兒帶著丫鬟如霜也提著一個食盒正站在橋上往閣樓里張望。
看見她,姜茹心里極不痛快,一大早就碰見了最不待見的人,左靈兒仗著是當朝皇后左熙荷的遠親表妹,就處處想壓自己一頭,家道中落,她很小就被寄養在左府,衣食住行很優越,所以見誰都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哎呀呀,你瞧,原來是妹妹呀,我還以為是哪來的野戲子呢。”
姜茹假惺惺的走過去扯起左靈兒的手,笑盈盈的看著眼前這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不得不說,左靈兒的樣貌確實標致,她雖不似姜茹那般妖嬈,面龐卻雍容富態,別有一番華貴之美。
“哼,姐姐真是眼大漏神,改日得讓郎中瞧瞧才是,眼疾是病,別他日連戲都看不得。”
“你,哼!”
姜茹此次也沒占到什么便宜,索性也不理她,徑直的先進了小院,給侯爺送羹湯要緊,三夫人緊隨其后,來到門前,二人互不相讓,同時推門而入之時卻都泄了氣,此刻房中空無一人,侯爺又沒在。
左靈兒氣的一跺腳轉身甩袖子就往回走,她起這么早還是沒堵到人,自從入府以來,侯爺也就大婚之夜抱過她一下,此后再沒去過她的院中,這嫁的是個鬼么?整日連個影子都抓不著。
“哎哎哎,主子,這吃食怎么辦??!”如霜提著食盒跟在三夫人身后詢問。
“人影都沒有,給誰吃?別跟著我,煩著呢?!弊箪`兒自顧自的向前走,留得如霜立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看看是什么吃食?”
姜茹提著裙子和小香也出了樓閣,她抬手掀開了如霜的食盒,里面原來是一碗燕窩粥,她輕哼了一聲,左靈兒的手藝可比自己差遠了。
葉鳳修天沒亮就來到了林府,門前小廝立在兩旁困得直點頭,伍肆上前扒醒一個,命他前去通報,隨后二人便被迎進府內,林若樓睡眼朦朧的起身來到正堂,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兒了,這小子竟然此刻找上門來。
“出了何事,這般時辰來?!绷秩魳谴蛄寺暪?,清了清嗓子,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好奇的看著這個攪了自己美夢的損友。
“我睡不著?!?
“噗——,什什么,你在說一遍?!?
“我睡不著?!?
林若樓一口茶水噴了滿地,連自己的衣襟都弄濕了,他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衣著華貴,長相儒雅的男子,不相信他會如此的無聊,當那人再一次重復過后,他確信,這人有病。
“我說鳳修啊,葉小侯爺,你放過我吧,你睡不著到是去找你那些個貌美如花的夫人啊,找我何用?我算是撇不清了?!?
伍肆看著一臉愁容的林家大公子憋不住笑,他知道,濱州城里有個不大不小的傳言,講的就是堂中的這二位。
葉鳳修與林若樓都已弱冠之年,雖然小侯爺有三房美妾,卻沒娶正妻,二人整日黏在一起,吃酒玩樂,一個是城里盡人皆知的風流公子,一個是相貌堪稱妖孽的第一美男,棄家中美人于不顧,整日兩個男子形影不離,不得不讓人產生遐想,于是就有傳言,說葉小侯爺與林家公子根本就不愛女子,真正喜歡的是男人。
葉鳳修到是不把這屁話當回事兒,可林若樓是個好臉的人,又不能撇下這個結拜兄弟,只好裝傻充愣,今日,葉鳳修這個時辰來到自個兒府里,要是被人看到了,那不是要坐實了傳言。
“撇什么撇,叫他們說去,小爺我還真沒嘗過男人是啥滋味。”
葉鳳修挑了挑濃眉,水汪汪的眼眸好似帶著一抹溫情,直直地看向了林大公子。
“別,可別,我可沒那喜好,你若真敢,我現在就劈了你?!?
隨后他扯了扯衣襟,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倒是葉鳳修哈哈大笑起來。
“不打趣了,說正事,再過幾日就是桃仙詩會,你準備怎么樣了?”
“我能怎樣,你葉侯爺站哪邊,我自然也就站哪邊嘍!”
林若樓蜷在椅子上喝著茶水,他并不在乎詩會上的輸贏,他在乎的是如何能獨善其身,不被那些個爭權奪勢的小人所利用,現如今林家的財力已經快抵得上半個東伏了,何人能不眼紅,都想利其所用。
什么桃仙詩會,倒不如說是東伏上流社會爭權的一個斗利場。
這個詩會本來是東伏上流王侯之中流傳的一個小游戲,為了大家各展才華,可自六年前,詩會的主賓為當朝的皇后左氏后,就慢慢變了味兒,大家雖還是以詩會友,但卻各成幫派。
皇后趁機替太子物色得力之人,這顯而易見的招式誰人不知,凡是東伏有頭有臉的都會給發帖,不去當然不行,去了又要分門站派,別提多別扭。
“左氏的如意算盤打的可不只一朝一夕,如今太子已身殘成疾,她還發帖,不知又要玩兒什么花樣?!?
林若樓看了看一邊搖著扇子的小侯爺,可惜他家老祖宗為何要將這大好江山拱手想讓,若是當年開國坐上皇位的是葉家,那今日哪有左氏一族爭權的份兒。
“正因如此,今年的詩會就更要去啦?!?
葉鳳修懶散的倚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若有所思的說著,索性將前些日子發生在侯府里的事告訴了他。
幾日前,夜半時分,有人悄然溜入王府書閣翻東西,被伍肆瞧見,葉鳳修命人暗中監視,見那人竟沒有帶走任何一物,又過了幾天,此人又溜入侯府,這次他拿走了一樣東西。
“是什么?”林若樓面色稍見凝重。
“濱州布防圖?!?
葉鳳修鄭重其事的說出了這五個字,林若樓疑惑不解,濱州地處東伏正中,若是別國想攻城也是該偷邊塞州郡的布防圖才是。
“偷圖人若不是為了攻城,那他就只有一個目的。”
小侯爺瞇著眼睛看向了若樓,那人恍然大悟的睜大了星眸,隨后二人異口同聲。
“行刺?!?
濱州布防圖上不但清楚的標明了各郡的防御地點人數,還精確繪出了皇城守衛的所在,這張圖是葉鳳修差暗頭花了近一年才畫完整的,比起偷布防圖的人他更擔心的是背后指使者,那人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圖的。
“人捉到了么?要如何處置?”
“喝!你不問我興許還能壓些火,那日還真有機會捉住人,可卻偏偏被一個白姓的小子壞了事?!?
“白姓?你說那人喚作什么?”林若樓微微皺起了劍眉。
“姓白,名錦屠,是州府劊子手白一刀的小兒子?!?
“噗——”又是一口茶水,這次林若樓嗆的咳了半天。
葉鳳修也皺了眉頭,心想這人是什么毛病,以前怎么沒發現,改日得找郎中給他瞧瞧。
“怎么,難道認得此人?說來也怪,這些日子城里都翻遍了,愣是沒尋到人。”
葉鳳修合起扇子在手中敲了敲,水眸深陷,面色凝重,這人很可能也是被指使的,他看著咳嗽不止的若樓,見他不疑反笑。
“咳咳……,真巧了,那人你甭找了。”
葉鳳修疑惑不解的看著他。
“人,在我這兒?!?
“什么?你認得他?”
“唉,別亂猜,認得他純屬巧合?!?
隨后林若樓就將事情清楚的講了一遍,驚的小侯爺連聲抽氣,怪不得人找不著,原來在林府里。
“人呢?我倒要瞧瞧,是何人壞我的好事兒。”
“唉,人在這兒又跑不了,不急這一時,先吃了早飯再說。”
葉鳳修很不情愿的被林若樓死死地拖到了偏廳里吃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