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 鳳屠策
- 就司命
- 3778字
- 2021-10-21 23:02:56
說來也怪,白一刀竟然一夜未歸,大哥也音信全無,他連飯都沒吃就去了林府,不知將來等著自己的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來到林府已過申時,他背著衣服包遠遠地就看到明月站在府邸側門抓耳撓腮的來回踱步,很是著急的往街上瞧,當看到他時又面露喜色。
“你干嘛去了,這都過了申時了,大公子正問起你呢。”
明月拽著人急匆匆的向林府正堂奔,七扭八拐的小跑了好一會兒才到正堂外,錦屠抖了下剛剛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衣服包后,抬頭向堂中望了一眼。
見寬敞貴氣的正堂上,此刻正有兩人在吃晚飯,便是林家少主和二公子了。
“大公子,人來了。”明月偷偷的給他使了個手勢讓人趕緊上前。
錦屠低頭拱手上前拘禮,林若樓正襟危坐沒有言語,到是身旁的瑯之和錦屠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
“怎么是你?”
“怎么?你們認識?”林若樓看了二人一眼,照舊吃著飯。
“不認識!”又是異口同聲。
林若樓手拿筷子,挑了挑眉。
“大哥我不要他做伴讀。”林瑯之噘著嘴說著。
“這不是你能說了算的,除非給我個能信服的理由。”他嚴厲的說著。
“我我……。”支支吾吾半天小胖子也沒說出個理由。
林若樓看看他,嘆了口氣,關切的向他早已滿滿的碗里又夾了一個肉丸子。
“還不快吃。”
望著滿碗的菜肴小胖子顯然沒啥興趣,倒是看的錦屠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你既答應入我府里當差,就要守時守信,晚了這么長時間,本該罰,但念你初入府里,今日就算了,明月帶人下去吧。”
林瑯之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錦屠,小眼神兒還是那般高傲,心里不知在盤算著什么。
隨后明月帶他出了正堂,向府里北廂房走去,錦屠邊走肚子邊叫的越發厲害,二人左拐右拐的穿過小門兒,終于來到了住所。
“這兒是咱們晚上住的地兒,你和我一屋兒。”
“什什么?咱倆一屋?”
“啊,怎么啦?”
“沒怎么,就是不太習慣。”錦屠臉色有些尷尬。
“呦,都這個時辰了,咱倆得快些去許大娘那兒。”
明月抓著人又一路小跑,正常府里下人們吃飯都有時辰限制,申時已過在不快點兒,伙房可就沒吃的了,許大娘最守則。
二人又偷偷的溜進了伙房卻只搜到了四個略微硬皮的饅頭,明月喪氣的分給了他兩個。
回到廂房,來到室內燃了燈,錦屠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屋子,簡陋窄小,別無長物,整間屋子有南北對著的兩個房間,兩鋪炕,明月將油燈放在屋中間的小桌上,費力的嚼起饅頭來,錦屠也拿著饅頭端詳了半天,無從下口。
“今兒一定是我讓你沒吃上飯,對不住啊,等來日我領了月銀一定請你吃頓好的。”
他略帶歉意的看了看明月,這小子實則比自己年紀還要小上一歲。
“嗨,這算啥,有的吃就不錯了,餓肚子的時候那才叫難受呢。”明月翹著腿啃著饅頭笑著告訴他,府里二公子懲罰奴才從不打板子,只有兩條,一是罰銀子,二就是餓肚子,早就習以為常了。
錦屠看著他,心想那小胖子還真會折磨人,看那囂張樣兒,改天還真得找機會教訓教訓。
“喂,你想什么呢?快些吃,而后趕緊歇著,明日還得起大早呢。”
他自顧自的進了北邊的屋子一頭倒在了炕上,竟然打起鼾聲來。
錦屠驚嘆的笑了笑,真是什么奇人都有,這么快就能睡著?他慢吞吞的進了南邊的屋子,脫了鞋,鋪好鋪蓋沒脫衣裳便也躺了上去。
方才閑聊中,錦屠又大致的將府中的規矩又了解了一下。
原來自己身處之所就是東伏有名的大商戶林玉成的府邸,他以前聽人講過,城南林氏一族世代從商,行當遍布各地,觸及類別繁多,小到胭脂水粉,大到錢莊賭坊,處處都有林家的鋪子。
他側身將被子往上拽了拽,看著窗外皎潔的月亮,心里想著自己也該早點睡才是,誰知道明日那個小胖子又會有什么幺蛾子。
正想著,外門突然進了人,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將錦屠單手禁錮硬生生的扛在了肩上。
“放開我,怎么又是你?”他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日那個大猩猩。
不用想,指定又是那個小胖子搞得鬼,果然那人連跑帶顛的將他帶到了一處精致的別院。
此刻院中央燈火通明,還擺著一條長凳,小胖子命下人將錦屠綁在了凳子上,自己則是坐在一旁悠閑地吃著糕點。
“你綁我過來要干什么?”錦屠用力掙脫了一下,未動分毫。
小胖子起身蹲在他面前伸出手,一副無賴樣兒便說,“還錢!”
錦屠一臉疑惑的看著他,自己從沒借過錢,哪里來的外債,他們此前可是素不相識。
“不用想啦!是你爹欠的三百兩銀子,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他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小胖子要向他要人,自己現如今是狼入虎口,都給別人當了家奴,還哪里有錢替那個不爭氣的干爹還債,一氣之下,他便擺出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架勢。
“好,不還是吧,一會兒你可別求饒!”說著小胖子便拿出了一根鵝毛,看著他一臉壞笑。
“來人,把他的鞋給我脫嘍!”
“你這是要干什么?士可殺不可辱,你放開我。”
看著小胖子拿著羽毛要給自己撓癢癢,錦屠真有些繃不住了,他最怕癢了。
“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要么告訴我白一刀在哪,要么還銀子來。”小胖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哼哼幾聲。
“我說實話,我真的不知人在哪,再者你想想,誰有錢會到府里給人當奴才的啊!”錦屠一臉懇切的說著,旁邊的小廝也覺得他說的在理便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你跟著起什么哄,去到院子外給我看著,別讓大哥知道了。”
趕走了小廝,小胖子拿著羽毛對著他的腳底就開始輕刮,一陣細癢著實讓人忍受不了,錦屠開始哈哈大笑起來,越笑小胖子就越不饒,笑的人都岔了氣,眼淚都出來了。
“還不說?”邊撓癢癢他還邊問。
錦屠此刻也沒辦法回答,只能強忍著岔氣的疼痛笑個沒完。
正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幾聲種種的咳嗽聲。
正是林若樓來到了秋霄苑,他上前來到木凳子旁,打量了一下平綁在上面的錦屠,心想白天沒仔細瞧,這么一細看這人長得還真挺清秀的,身材比一般的書生還要瘦削些。
“我不是讓你盯著人么?你怎么把人給我帶來了?”
林瑯之用袖子掩著嘴,小聲的在一旁訓斥著小廝,心想這個叛徒,看以后怎么收拾他。
小廝知自己無處可逃,怎么罰不是罰,況且他最了解自家二公子,無非是罰他不準吃飯,或是扣些月銀,反正比大公子罰人好受得多,他苦著臉,對小主子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也沒招兒。
“瑯之,爹爹臨行前是怎么交代的,來,站這兒在給我背一遍。”林若樓端坐在椅子上一臉嚴肅的看著他,這小子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大哥,我知錯了,你就饒了我這次吧!”林瑯之噘著嘴,滿臉求饒的看著微顯怒意的大哥,心里此刻有點膽兒突。
“錯哪兒了,還不如實的說,今日剛請的人你難道又要攆走?”
“不是,大哥,我……。”
“還不從實招來?我看你是又想進柴房了不是?”
“不不,我說還不成嗎。”
小胖子看了一眼錦屠,而后便從實招來了,“那日下學,為了能在外多玩耍一會兒,我與憨奴便偷跑了出去,為了躲避來追趕的明月就躲進了一家賣玉佛的鋪子,慌忙中憨奴打碎了鋪中央的一尊半人高的玉佛,掌柜非得要三百兩銀子才能了事,于是我便到附近的布莊先支了三百兩給他。”
“嗯,這又與他有什么關系?”林若樓指了指綁在一旁的錦屠。
“這不是布莊月底你要查賬的么,我想著只能先從賭莊那邊在挪些錢先墊上了,誰知賭莊老掌柜不給我,奈不得我纏著他,而后他說有一個叫白一刀的人正好欠了賭莊三百兩銀子,若是我能追回那銀子便可隨意任我處置,這不我就找到了他么,他就是那個白一刀的小兒子啊。”
兜兜轉轉,聽了這一番,錦屠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他倒是挺佩服這小胖子,虧他能想的出來。
白錦屠看著剛才還和自己耀武揚威的娃娃,此時竟然怕的像個小貓兒似得,頓覺好笑的呲了一聲,林若樓斜眼看了看他,錦屠忽而覺得有些尷尬,清了一下嗓子,便扭過頭去。
“也虧你想的出來,平日里不學無術,爹爹的話都忘了么?”
林若樓拍了一下身旁的方桌,頓時嚇得瑯之一哆嗦躲在了憨怒身后。
“爹爹臨行前說過,長兄若父,言須從之,教須學之,訓須受之。”
林瑯之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乖順的背著父親的囑托,不知道大哥今兒又會怎么罰自己。
“知道言須從之,為何還要惹事?”
瑯之一個勁兒的低頭認錯,不敢有半點還嘴的心,他害怕大哥又把自己關在柴房里一個月,看著此刻胖小子怕成這樣,錦屠心想,這大公子雖長得俊美無濤,人畜無害的,原來訓起人是這般駭人。
“罪上加罪,這次罰你到祠堂反省兩個月,抄寫林家祖訓一百篇。”
“啊?大哥,瑯之知錯了,你少罰一些吧……。”
“再加一百篇。”
“行行行,我去還不成么,現在就去。”
瑯之噘著嘴,氣的直跺腳,轉身就向祠堂走去,這個大哥每回都這么不近人情,小廝看大公子向他使了個眼色,便心領神會的趕緊追了上去。
“瑯之年幼,一時貪玩,日后再有這樣,你不必慣著他,替我懲治他便是。”
林若樓邊說著邊把錦屠從凳子上推了起來,拿掉繩子,錦屠揉了揉肩膀,擦了擦眼淚,穿上了靴子,熱切的看著桌子上的糕點,全然不顧旁人在說些什么,他走過去,隨手操起一塊就塞到了嘴里,一點不客氣,林若樓看著他愣了片刻。
“說哪里的話,小公子并沒有對我怎樣,況且我爹也真的欠了賭莊不少錢。”
錦屠用拳頭敲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剛才吃的太快噎住了,趕緊自己又倒了杯茶順順。
“不過還是要謝謝大公子了。”他打了個飽嗝才算是心滿意足。
他還知道自己欠了錢啊,倒是不客氣,林若樓心底微微的笑著,“也是先前沒有好好的問清你的家世來歷,現在可否跟我講講?”
“哦,無妨,我叫白錦屠,先前是州府刑獄副掌刀,方才小公子說的白一刀便是我干爹。”
“你說你是副掌刀?”林若樓看看他單細的身板不敢置信。
“大公子若是無其他事情,我可否回房休息?”錦屠打了個哈欠,折騰了一天真有些困倦。
林若樓點了點頭默許,他摸著自己的下巴看著錦屠離開的背影,總是覺得這個名字自己從哪里聽過,可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