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傳廷點頭,開始發布軍令。
“令溫良即刻趕赴徽州整頓兵馬,率領‘徽州義從軍’兩萬五千人,并漢家軍戰士600名,進攻義烏,掃清障礙,隨時準備奪取嵊州。”
徽州義從軍都是本地人,更加善于山地作戰,而浙江地區,七山二水一分田,深入浙江地區,徽州義從軍再合適不過。
“令陳世忠率楊文亮一部,顧秋紅一部并第一師兩個團,領鐵甲船五艘,樓船四十艘,重炮一百門,迫擊炮二十門,屯兵三門灣,威脅臺州。”
三門灣是象山半島和臺州地區之間的一個大海灣。
只需大半日時間,便能直抵臺州灣。
鐵甲戰船!
是采石造船廠在現有的船舶上面改造而成的。
外形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在船幫周圍覆蓋了鐵皮,用來測試船舶的抗壓能力,和重量的加持對船速的影響。
驗證的作用大過于實戰。
這次的出征,也只是試水!必要時就會棄之不用,保命為主要原則!
共有八艘,調派了五艘給水師,余下的三艘仍舊作為實驗使用。
建造船舶的木材已經收購完畢,圖紙的設計,是使用的平板江船結構,利于架設炮塔。
只等開春之后,就會有新船下水。
盧傳廷繼續下令!
“傳令方成漢,收復象山半島,保證水師的補給。”
三路兵馬齊備!
他的目光,繼續在殿中武將們的身上梭巡,最后確定了兩人。
“王驅燕駐守嘉興,孫德勝駐守湖州。”
“是。”
眾將領命,各自回營整頓兵馬。
留下了傻掉的蕭風霆,哐當一聲,跪倒大呼。
“督爺,還有我呢。”
嘉興已經派了個比較激進的王驅燕了,當然不可能再把蕭風霆派出去。
以這兩人的個性,無事都會生出三斗是非。
兩大鷹派齊至,還不如直接宣戰!
但是,安撫一下蕭風霆,還是很有必要的。
“起來吧,風霆是我的王牌,怎么可以隨便出征,何況,那邊也不一定打的起來,不如留在家里舒坦。”
小爺淡淡的一句話,讓蕭風霆的屁股一陣奇癢,返祖現象在宏觀世界里生出了尾巴,然后翹上了天際!
起身后,兀自用下巴瞧人。
雖然這次兵出三路,但是還是要以和平解決為主,爭取和平發展的空間和時間!
雖然以后免不了兵戎相見,但是等到收復了江北,到時候談的空間,就會大上很多。
若是等收復了大半國土后,就算盧傳廷邀請朱氏后人來做皇帝,恐怕不是千古不遇的圣主,也斷斷沒有這個魄力接任的!
這世上想做魏武帝的很多,有誰愿意做漢獻帝。
到時候大家開誠布公,和平解決的希望很大。
但是世事無常,若朱明真的有賢君圣主,盧傳廷或許真會退位讓賢,做個逍遙的勛貴。
然后四面出擊,先誅倭寇,再戰八國聯軍,殺翻毛熊,干趴新大陸,豈不快哉。
世界很大,盧傳廷想出去看看!
何況,征服全世界,這是男人們的夢想!
然后,挖石油,挖煤炭,搞可控核聚變,研究二向箔,研制水滴,把三體人攔截在柯伊伯帶一舉殲滅。
足以快慰平生!
被鄭氏挾持的隆武帝其實也還算可以,精通史事,洞達古今,簡樸愛民。
做個守成之君綽綽有余。
可是卻所托非人,鄭氏家族遠不是金老爺子筆下行俠仗義、反清復明的樣子。
‘國姓爺’真是枉費了朱姓。
相比于賜姓‘朱’,世代鎮守云南的沐王爺,雖被太祖皇帝逼著恢復了本姓。
但十三代沐王不負朱明恩典,世代忠良。
兩相比較,云泥之別。
一半倭人血統的鄭氏家族,繼承了倭人的很多特質。
殘暴,猜忌,自私且傲慢。
抗清也只是為了自保,只要不是獨自面對的戰爭,幾乎都是以失敗告終。
而若是被逼到了墻角,往往相當厲害。
李定國曾多次邀請鄭成功一起進攻廣州,都是不理不睬。
猜疑殘暴更是明顯的性格缺陷,先后逼反了施瑯、郝尚久等人。
因為地盤小,部隊多,幾乎長期面臨缺糧的問題,所以打到哪里就搶到了哪里,大大的折損了南方抗清的力量。
小城寨和草寇,大多也是積極抗清的,這些人多半死于鄭氏之手。
閻應元默默推演了主公的布置,覺得可行,沒有表示意見。
沈楚卻出班奏道。
“小爺,出了長江口便是鄭氏的地盤了,我們的水師怕不是對手。”
盧傳廷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叮囑了陳世忠沿海岸航行。
并傳令方成漢隨時接應。
但若是真的遭遇了鄭氏水師也沒關系,現在打不過,將來會連他的娘家也一起端了,那里雖然是窮山惡水,但是卻有很多的白銀等著他去挖呢。
畢竟水師還不成熟,謹慎一些總是沒錯的,所以細細的跟沈楚解釋了一番。
老臣似乎放心了些,退回了班中,再商量了一些后勤補給的任務,眾人散去。
花開花落,白駒過隙,轉眼就是小半年了。
現在的盧傳廷,已經不是剛來時游戲人間的模樣。
雖然臉龐依舊顯得有些稚嫩,但眼神里爆射的光芒,已經有了睥睨天下的氣勢。
做事果斷了許多,三路出擊幾乎封死了紹興的退路,若是湖州守軍和嘉興守軍取下杭州。
將一戰定浙東。
割據一方的人,總以為別人也是割據一方的。
這個年代消息傳播的慢,誤導了遠在臺州的魯王,直到現在他還認為,江陰軍民與盧傳廷是在各自為戰。
而收復貴池安慶的行為,是徽州的金聲所為。
這些人都是忠于明朝的,只要和隆武帝分個勝負,他們傳檄可定。
覺得后方高枕無憂的他,集結了全部兵馬,準備和隆武帝決戰,爭一爭大明的正統之位。
沒想到方成漢橫插了一腳,把戰火引來了江南。
鄭氏家族也在厲兵秣馬,水師戰船全部出動,陸路打著剿匪的旗號,開始了慘絕人寰的搶糧運動。
冬月剛剛過去了一半,安溪以北,莆田以西大小城寨全部慘遭洗劫。
清兵沒來之前,福建省的人口,已經銳減了五分之一。
看似平靜的閩浙,其實早就暗潮洶涌,四處硝煙。
鄭芝龍遠比鄭成功要仁慈的多,突然的轉性,完全是因為洪承疇。
清廷在江南折戟后,洪承疇積極聯系鄭芝龍,許以高位,扶持他牽制南方的軍民。
賣國求榮的鄭芝龍,想徹底的洗脫海盜的身份,于是,開始排擠黃道周,架空剛剛登基的隆武帝。
肆虐閩越!
而對于清廷拋出的橄欖枝,鄭成功是極力反對的,于大義面前,兒子又勝過老子許多。
是忠是奸,無法定義。但殘暴!是毋庸置疑的。
或許海盜的生存法則本就是這樣。
小冰河末期的余威還是很驚人的。
平靜的海灣里,輕浪卸盡了沖勢,入眼皆是一片純白。
岸邊凍結的冰凌,如晶瑩的窗花,一直向前延伸,直至微波起伏之處。
潮水跌落之后,架空的冰塊兀自不化,等待下一次潮水再把它托起。
日復一日,直至春風駕臨。
一群戰士撐著小船,手持竹蒿敲打著冰面,開了出了一條長長的通道。
冰凌碎裂間,海水似乎感應到了什么,試探著涌起,失去了屏障的感覺讓它們有些雀躍,紛紛爬到了冰面上撒歡。
純白染成了透明,蠶食著落雪的海水,地盤變得越來越大。
這讓它們更加的前赴后繼,直到最后完全分辨不出,到底是海水侵蝕了落雪,還是落雪同化了野浪!
剛剛渡海的柳如是,凍得臉色白紫,原本準備跟隨水師南下的她,因為暈船,不得不在舟山上岸。
一名青衣少年等在了岸邊,雖然也是凍得瑟瑟發抖,但依然站的筆直。
身后站立的壯漢更是身材雄奇,虎目懾人,臉型與少年有七分相似,清秀中帶著邪魅。
少年朝剛剛上岸的柳娘和錢謙益彎腰施禮,長相清秀,聲音更是清秀。
“臨云見過虞山先生,柳先生。”
學者大多稱呼老錢為虞山先生。
柳如是因為暈船,臉色更加是顯得白皙,她的聲音有些慵懶,卻更增風情。
“盧小哥有禮了,這么冷的天,就不必來接了。”
盧傳秀輕輕答道。
“要的,這么冷的天,先生還在為我漢家軍奔走,該讓臨云盡盡地主之誼。”
柳如是巧笑嫣然,又朝著后面的壯漢福了一福。
壯漢抱拳拱手。聲音有些粗獷,與清秀邪魅的面容不符。
“張名振見過兩位先生。”
各自寒暄之后,幾人上了等待的馬車。
柳娘麾下的女兵營緊隨其后,這讓迎接她們的一眾人等,大感驚奇。
盧象觀夫人張氏,祖籍山西,家族世襲錦衣衛,江北淪陷后,遷居應天,后搬來舟山。
本來準備今日帶著娘親、娘舅趕去應天的盧傳秀,聞知老錢和柳娘要來舟山,推遲了行程。
很快來到了盧傳秀的外祖家,老人已經年過七旬,身體有些病態,只匆匆見過便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