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紙鶴有著僅剩聯系的她只能猜到一個人，暖暖。

暖暖以前工作的酒吧叫“遇見”現在唱歌的地方叫“再見”這兩個名字都比較別扭，更神奇的是這兩個地方的老板均是同一個人。傳聞這里的老板曾經有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再后來失戀了于是就換了名字。在印象里，酒吧的老板都應該是大胡子老叔，而暖暖店里老板很漂亮，有一個很潮的名字叫辛迪。

蕓樹來時暖暖正唱著歌，她的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好聽，和從前的唯一不同點就是她沒有化妝，淡淡地打扮，可她面孔依然犀利，也許現在的她覺得過了該打扮的年紀，老了就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吧。

蕓樹點了杯白開水，靜靜的聽歌等候。

“沒有料到你會這么快找我。”她找辛迪借了個打火機，習慣性的點了支煙。

“你就喝這東西？”暖暖鄙夷的看著蕓樹：“再不濟也要喝啤酒唄。”

“你知道白紙鶴在哪里嗎？”

在聽到白紙鶴這三個字時暖暖的臉色變了變，和那天重逢時一樣，就因為白紙鶴這三個字，不過卻隨即緩過神來，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

“蕓樹，準備好講故事了？”

她笑嘻嘻的倒滿了杯酒：“這樣吧，你喝啤的，我喝白的，誰先醉誰就是賤貨。”說著，將剛點的啤酒推到她面前。

蕓樹知道暖暖在罵她，她看著啤酒瓶，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一口飲盡，向來不喝酒的她，僅僅一口就脹紅了臉。

“暖暖，如果我告訴你當年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

“這個么，看情況咯。”暖暖笑著把蕓樹剩余的酒全部灑在地上，在她腳邊畫了個圈。

廉價的酒水，廉價的青春。得知念森得了絕癥是一次偶然，蕓樹知曉這個消息后她在被窩里哭了整整一個晚上，再后來她就當作什么也沒發生。那段時間的白紙鶴常常不知所蹤。所以每每與念森在校園插肩而過，兩個人都是獨自走著，沒有白紙鶴，他們只是路過時點點頭，一句話“你好”也沒有。

后來白紙鶴回來時，她對蕓樹和暖暖說，她拿到了去Y國的獎學金，這是她的夢想，很小就埋下的夢想。如今在愛情面前，她堅定的信念有些動搖。暖暖當然干脆的讓她去Y國，蕓樹沒有任何表示。

終于有一天，紙鶴告訴了蕓樹她打算留下來。她說書不讀以后還可以讀，人錯過了就找不到了。單純的白紙鶴就這樣抱著把人生獻給愛情的心態，卻不知她喜歡的那個男孩不知多久以后就會變成一堆骨灰。

蕓樹又陷入了無盡的糾結，該不該告訴白紙鶴。不過她沒有機會。念森先找上了她。

“我早就知道你得病了。”蕓樹說，這是第一次她與念森獨處，長期來的沉默讓她心里的自私暴露了出來。

“白紙鶴是一個優秀的女孩，她漂亮，善良，開朗，到哪里她都會有朋友，不論在哪里都會有愛她的人。”

念森靜靜的聽著蕓樹說。

“你知道紙鶴要因為你放棄去Y國嗎？”

蕓樹此生唯一的一次勇敢大概就是這刻。

“你憑什么覺得自己夠得上白紙鶴的一半。”

也許是最后一句話，念森心猛得震動，他慌亂了起來。此時的蕓樹卻比他更不知所措，蕓樹知道，她這樣對不起紙鶴，對不起所有人。

“離開白紙鶴，別成為她的牽絆。”

再后來就是大家熟知的橋段了，青春消散，悲慘的人依舊悲慘，快樂的人不知所蹤。

蕓樹講完這段故事后，她搶過暖暖手里的酒，一口飲下，火辣辣的嗆入喉間。

“你真活該，我以前既可憐你又討厭你，現在就覺得你自找。”

蕓樹紅著臉，頭發有點凌亂。

“念森做這一切，就是為了不耽誤白紙鶴，所以不要恨他，你也一定要保密，不然念森一切都白費了。”

“如果酒還在我手上我一定潑你一臉，你真窩囊。”暖暖對著辛迪揮了揮了揮手，又一瓶酒端了上來。

“念森還想見她，你能聯系她嗎？”蕓樹繼續問。

“我考慮考慮，你先回去吧，明天同一時刻，我會找你。”

酒吧里的客人很少，五彩繽紛的燈光照得整個地方光怪陸離，暖暖喝了不知多少，她暈乎乎的趴在桌子上，辛迪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她優雅的收好了杯子。

第二天，暖暖守約，與蕓樹一同去看念森。暖暖對蕓樹的態度好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了蕓樹的故事暖暖有些理解她。

“你們想用什么理由讓她回來。”

在醫院里暖暖質問著念森，而念森則毫無顧忌的用他深深的眸子與暖暖對視，兩人都犀利的看著對方。

“用這個如何。”念森從身后拿出一張喜帖，這是那場婚禮的附帶偽裝品，上面幸福的愛心里寫著“蕓樹，念森。”的名字。

蕓樹欲言又止，過了這么久念森還保存著它，他保存這個東西難道是因為早已料到今天？真可怕，蕓樹以前覺得自己挺了解念森的，現在她才發現面前的這個人比想象中的要復雜得多。

“她不會回來。”暖暖不屑于再看一眼喜帖：“就像你曾經說的，紙鶴到哪里都會有許多人愛她，也許她正高興著呢，所以你這段讓她惡心的愛情根本就不算什么。”

“說得好像你都懂了。”念森神色淡漠，與暖暖的不和顯而易見。

暖暖仔細打量了一下紙鶴曾經最喜歡的人，越發覺得厭惡。

“別質疑我，你這樣的人還沒資格。”

蕓樹與暖暖離開了病房，暖暖說她有話要告訴她。

春天愈演愈烈，柳絮紛飛，這家醫院的柳樹是出了名的多，不知道哪位醫生有愛柳情結，醫院后的花園里，清一色的翠。

以前的蕓樹格外珍惜春天，她會偷偷在河畔摘下柳枝編成手環，青蔥的綠色，后來紙鶴也學了這一招，心靈手巧的她絲毫不遜色于蕓樹。

“別生念森的氣。”

“蕓樹，這是我最后能為你做的了，作為一個朋友。”

暖暖曾一直看不慣蕓樹，大概是因為她們性情差別太大，大到錯過了互相了解的機會。當年寢室里，蕓樹喜歡安靜，她喜歡熱鬧，所以理所當然的互相討厭。

“我會把白紙鶴帶回來，也不會告訴她這段故事。但你也要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

“不要告訴她我的存在，不要問為什么。”

蕓樹一愣，這個為紙鶴付出那么多的好友卻要完全退出對方生命，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她到底在做什么。不過蕓樹不敢多想，她們繼續在柳樹下走著。

“蕓樹我們拍張照吧，別浪費了好天氣。”

暖暖提出了一個難得的請求，蕓樹愣了片刻對著陽光下的她們按下了按鈕。

鏡頭里的兩個女孩一個驚艷一個平凡，而她們存在的價值，誰都不能否認。

她們表情都有些僵硬，“咔嚓”一聲，強扭的笑容定格在手機屏幕上。

“誰？”柳林深處傳來了聲音。

蕓樹回頭，對上的是一個明亮的眼眸，來不及看清面容暖暖就拉著她跑了，蕓樹也跟著跑去。

“這醫院還有禁地啊，你不早說！”

“沒有啊。”蕓樹不知不覺的停下腳步。

“那我們跑什么跑。”

蕓樹從來沒有想過，這天是她與暖暖最后一次見面，從這天起她的生命里就再也沒有暖暖這個人，暖暖消失的很干凈，無影無蹤，比起當年的白紙鶴來說，暖暖的離去是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根本無跡可尋。而那張照片就是暖暖送給蕓樹的最后一個禮物，告別禮物，暖暖打心底的希望蕓樹每當看到這張照片就會想起她。那位本可以和她成為好朋友的女孩，那位可憐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