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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拔刀的理由?

圣魔大陸,

奧丁鎮(zhèn),后山小徑。

深秋的寒意就像無形的薄紗,悄然籠罩著這片被古老森林覆蓋的山坡。

在這片寂靜得只剩下風吹過枯葉的沙沙聲,以及偶爾一兩聲遙遠鳥鳴的林地間。

一個孤獨高挺的紫色身影正踽踽獨行。

那是一位少年,有著一頭奇異的、仿佛浸染了暮色紫羅蘭般的長發(fā),發(fā)絲垂落肩頭,與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膚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少年步伐緩慢而飄忽,帶著一種夢游者般的茫然。

少年那雙原本應盛滿神采的眸子,此刻也像是籠罩著終年不散迷霧的深潭,

空洞地望向四周陌生的景物,又仿佛穿透了它們,投向某個無法觸及的虛空。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做什么?”

俄頃,少年微弱而困惑的聲音,從他干澀的唇間不禁溢出。

這源自靈魂深處的拷問,已不知是第多少次在他空寂的心房中回蕩。

每一次自問,都像投入深淵的石子,激不起半點回響,只有那冰冷的、令人窒息的虛無感愈發(fā)沉重地包裹住他。

少年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徹底掏空的容器,關于過往的河流已然干涸,時間的刻度模糊不清,

無數(shù)重要的、刻骨銘心的印記,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粗暴地抹去,只留下大片大片刺眼的空白。

一種巨大的剝離感纏繞著他,仿佛靈魂與軀殼之間只剩下脆弱的維系。

然而,在這片記憶的廢墟之上,

少年也并非全然一無所有。

當特定的季節(jié)輪回至楓紅似火的深秋,當天空被沉甸甸、鉛灰色的厚重烏云徹底遮蔽,

預示著冰冷的雨水即將傾瀉而下時——某種深植于本能,

或者說,是殘存意識碎片中最堅韌的一道印記,便會驟然蘇醒。

幾乎是在第一滴雨水穿透葉隙、帶著冰涼觸感落下的瞬間,

少年根本無需任何思考,他的身體便已自動做出了反應。

手臂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流暢而精準地探向背后,

下一刻,一柄色澤如燃燒火焰般熾烈、又如凝固晚霞般絢爛的紅色油紙傘,

“唰”地一聲在他頭頂撐開。

傘面瞬間隔絕了冰冷的雨幕,

將他籠罩在一個小小的、干燥而溫暖的紅色世界里。

唯有這個動作,這個撐開紅傘保護自己的瞬間,如同烙印在靈魂最深處的圖騰,無論記憶如何崩解流失,它都頑強地留存下來,清晰得令人心痛。

雨絲如簾,敲打著油紙傘面,發(fā)出細密而單調(diào)的聲響。

少年佇立在傘下,眼神依舊迷茫,宛如一個被設定好固定程序的木偶。

雨停之后,或者有時甚至不等雨歇,

他便又會邁開腳步,再次踏上那永無止境、意義不明的旅途。

而他的身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完全就是一個在宏大地圖上游蕩的固定程序,機械地、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圣魔大陸廣袤而光怪陸離的土地上。

繁華喧囂、人聲鼎沸的城市街道,炊煙裊裊、雞犬相聞的寧靜村莊,烈日灼烤、黃沙漫天、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荒蕪沙漠,

以及濕氣蒸騰、藤蔓虬結、充滿了未知生命低語的幽深雨林……

無數(shù)迥異的風景在他空洞的眼前掠過,卻無法在他心底留下絲毫痕跡。

唯有在楓葉飄零、烏云壓頂、冷雨將至的那一刻,那抹亮麗的血紅,才是他漂泊靈魂中唯一閃爍的、孤獨的燈塔。

除此之外,少年還有一物!

便是在他那身沾染了旅途風塵、略顯空蕩的衣袍腰間,懸掛著的另一件物事——一柄收束在古樸刀鞘中的長刀。

這柄刀的存在感異常強烈。

刀鞘的材質(zhì)非金非木,透著一種沉郁的紫玄色,表面布滿歲月侵蝕留下的細微劃痕與暗淡光澤,仿佛承載著無數(shù)不為人知的過往。

它靜靜地懸在那里,與少年空洞的神情形成鮮明對比,像是一個沉默的謎題,一個緊貼著他、卻拒絕被解讀的秘密。

少年并非沒有嘗試過解開這個謎。

事實上,在無數(shù)個踽踽獨行的日夜,在圣魔大陸途徑荒涼戈壁的狂風呼嘯中,或在幽暗森林的寂靜月夜里,

少年都會用他那蒼白得近乎能看到青色血管脈絡的手指,會無數(shù)次地、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驅(qū)使,悄然撫上冰冷的刀柄。

與其說他想要“拔出”這把刀,不如說,他內(nèi)心深處有一個更加迫切的渴望——他想要“理解”它。

這柄刀為何會在他身上?

它意味著什么?

是守護?

是殺戮?

還是某個早已湮滅的誓言的見證?

它是他失落的過去里,一塊至關重要的拼圖嗎?

每一次,當那冰涼的、帶著金屬特有硬度的刀柄,被他虛握在掌心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便會從指尖蔓延開來。

這觸感,既帶著一絲詭異的熟悉,仿佛曾千萬次地重復這個動作,又籠罩著厚重的、令人窒息的陌生——他記不起任何與之相關的畫面或情感。

而就在這熟悉與陌生的矛盾感交織的瞬間,

總會有一個聲音,并非來自外界,而是從他靈魂最幽暗的裂谷深處直接炸響、不斷回蕩的轟鳴,

便會徹底淹沒他本就混亂的思緒:

“你……因何而拔刀?”

“你……因何而拔刀?”

“……”

每每至此,腦海中的低吟,低沉、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詰問,一遍又一遍,像是無形的鐵錘,重重敲打在他記憶的斷層上。

它并非詢問他“如何拔刀”或“能否拔刀”,而是直指那最核心、也最虛無的本質(zhì)——動機

“我……我不清楚……”

“我……想不明白……”

面對這個問題,少年干澀的嘴唇微微翕動,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重的迷茫和自我懷疑,仿佛在與腦海中的聲音徒勞地對話。

他自然也曾試圖在記憶的廢墟中挖掘,試圖抓住一絲能支撐他行動的緣由——保護?憤怒?責任?榮譽?——然而都是無勞的,

回應他的,只有比奧丁鎮(zhèn)后山更濃重的迷霧,一片混沌的虛無。

這重復的、靈魂的拷問,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本就茫然無措的心緒更加混亂不堪。

畢竟,他甚至連構成“自我”的最基本基石——“我是誰?”

“我從哪里來?”

“我要到哪里去?”——都散落于風中的沙礫,無法拼湊成形。

這些根本性的問題尚且無解,如同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又如何去思考“拔刀”背后所承載的、

那些復雜到可能牽扯著愛恨情仇、信念立場、生死抉擇的沉重意義?

每一次嘗試,都只會將他拖入更深的困惑與無力感構成的漩渦。

那柄刀,不再是一個可能的答案,反而成了一個更加龐大、更加令人絕望的未知的象征。

最終,在又一次徒勞無功、被內(nèi)心詰問逼迫得幾乎喘不過氣的掙扎后,

少年那緊握著刀柄的蒼白手指,

被迫的,

會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灼傷,

又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氣力,頹然地松開。

指尖殘留的冰冷觸感,迅速被林間的風或沙漠的燥熱帶走。

直到他深深地、無聲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那份沉重的挫敗感壓入肺腑深處。

然后,他不再看那柄沉默的紫玄色長刀,只是微微垂下眼瞼,掩去眸中更深的空洞。

腳步,再次機械地抬起,踏著泥濘、踩著黃沙、穿過雨幕或日光,繼續(xù)他在這片名為圣魔大陸的廣袤畫卷上,那場不知起點、不知終點、更不知意義的,永恒的漫游。

唯有腰間的長刀,隨著他的步伐,在寂靜中發(fā)出微不可察的輕響,仿佛一聲無人能懂的嘆息。

。。。。。。

時光在這片大陸上無聲流淌,就像少年腳下永不停歇的塵土。

他繼續(xù)穿過繁華與荒蕪,走過白晝與黑夜,宛如一個被遺忘在世界邊緣的幽靈。

直到某個時刻,他來到了一片位于圣魔大陸邊緣的荒涼之地。

空氣在這里仿佛凝固,帶著鐵銹和硫磺的預兆。

當他翻過一道光禿禿的山梁時,視野驟然被一片猩紅所吞噬。

并非夕陽,而是下方山谷中,一座村莊正在熊熊燃燒!

沖天的烈焰貪婪地舔舐著漆黑的夜空,將翻滾的濃煙染成猙獰的暗紅色。

風卷著火舌和灰燼,帶來令人作嘔的焦糊味,其中更混雜著一種甜膩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鐵銹氣息——那是血液被高溫蒸騰的味道。

比火光更刺耳的,是聲音。

絕望的哀嚎撕心裂肺,那是生命被碾碎前最后的悲鳴;婦孺驚恐到極致的尖叫;

還有沉重的鈍器擊打肉體的悶響,骨骼碎裂的脆響,

以及……一種非人的、帶著殘忍戲謔意味的低吼與狂笑。

是魔族入侵了邊境的村莊!

此刻,那些魔族扭曲、高大的身影正在火光中跳躍、閃爍,像是從地獄熔爐中爬出的惡鬼。

它們用尖利的爪牙輕易撕開脆弱的血肉,沉重的蹄足踐踏著人類的軀體。

人類的掙扎在它們眼中,與螻蟻無異的徒勞;

鮮活的生命,于它們不過是隨意收割的草芥。

殺戮,在這里變成了一場赤裸裸的、充滿原始暴虐的狂歡盛宴。

“此生如朝露,身名俱滅,忘川無瀾,引渡徘徊。”

少年呢喃的同時,停住了腳步,就站在山梁的邊緣,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這片人間煉獄。

火光映照在他蒼白的臉上,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深處,卻依舊是一片化不開的濃霧。

他竟然沒有恐懼的收縮,沒有驚駭?shù)恼痤潱踔翛]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那沖天烈焰、那刺鼻血腥、那瀕死的慘叫,仿佛只是一場投射在他空洞視網(wǎng)膜上的、與他全然無關的皮影戲。

他的平靜,在此刻,顯得比魔族的暴行本身更加詭異和……虛無。

如同過往無數(shù)次重復的動作,在目睹這極致慘烈的一幕時,

下意識的,他的身體,再次做出了反應。

蒼白的手指,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撫上了腰間那柄玄色長刀的刀柄。

冰冷的觸感傳來,熟悉而陌生。

然而,就在指尖觸碰的剎那,那個如跗骨之蛆、早已與他靈魂融為一體的冰冷詰問,

便像精準觸發(fā)的詛咒,再次從意識的最深淵轟鳴而起,帶著前所未有的、仿佛洞穿一切本質(zhì)的漠然:

“既然一切都將歸于虛無……”

“……你又因何而拔刀?”

突如其來的問題像一盆徹骨的冰水,瞬間澆熄了少年任何可能因眼前慘狀而升起的、哪怕是極其微弱的本能沖動。

“又是這個問題....”

“我到底為了什么而拔刀?”

“.......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傷害?”

少年在心底茫然地低語,試圖抓住一根稻草。

他想到了那把紅傘——當冰冷的雨水落下,傘撐開,他便擁有了一個不被淋濕的小小空間。

那么刀呢?

是否也像傘一樣,

僅僅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傷害而存在的工具?

這個念頭給了他一絲微弱的方向感。

他邁開腳步,想要不再旁觀,而是被無形牽引般,緩緩走下了山梁,踏入了那片被血與火蹂躪的村莊廢墟阻止這一切。

斷壁殘垣在燃燒,焦黑的梁木轟然倒塌。

泥濘的地面不再是泥土,而是被粘稠的血液和雨水浸泡成的暗紅色沼澤。

破碎的肢體、失去生命的空洞眼神,散落在他的腳邊。

他站在了這煉獄的中心。

然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些狂暴的、正在肆意破壞和殺戮的魔族,卻對站在村子中央的他……視若無睹?!

魔族龐大的身軀竟然只是與他擦肩而過,利爪卻揮向別處?

就仿佛他并非一個實體,而是一縷真正透明的空氣,

一個投射在這片慘劇上的、毫無意義的虛影。

他比地上的尸體更“不存在”,尸體至少是魔族狂歡后的殘渣,而他,連成為殘渣的資格都沒有。

少年就像徹底地、絕對地“虛無”了一樣。

.....

不知什么時候,冰冷的雨水,

終于穿透了濃煙和余燼,開始密集地落下。

雨水沖刷著燃燒的房屋,發(fā)出“嗤嗤”的聲響,

蒸騰起帶著焦臭和血腥的白霧。

血水像無數(shù)條蜿蜒的小溪,

在泥濘中匯聚、流淌,將整個村莊浸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猩紅地毯。

雨水也打濕了少年紫色的頭發(fā),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

他面無表情的低頭,看著自己握住刀柄的手——蒼白的手指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更加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那柄能帶來“保護”的刀,

在此刻,在這個他連“被傷害”的資格都不具備的場景里,它的意義何在??

保護誰?保護什么?

連“自我”的存在都如此稀薄,連“被攻擊”都成為一種奢望,

拔刀的理由,就像指間流走的雨水,徹底消弭無蹤。

一聲微不可聞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嘆息,幾乎被雨聲淹沒。

少年最終松開了握住刀柄的手。

那點因“保護自己”而產(chǎn)生的微弱念頭,在冰冷的現(xiàn)實和“歸于虛無”的終極詰問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然后,他做出了唯一熟悉的動作。手臂抬起,

那柄紅色油紙傘,“唰”地一聲在頭頂撐開。

溫暖的紅色傘面瞬間隔絕了冰冷的雨幕和上方那片被火光與濃煙玷污的天空,

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干燥的、只屬于他自己的孤島。

傘外,是血火交織、生靈涂炭的地獄圖景;

傘下,是他那張依舊寫滿空洞迷茫的、蒼白的面容。

他最后看了一眼這片被雨水和血水反復沖刷的廢墟,眼中沒有悲憫,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永恒的、無法穿透的迷霧。

隨即,他轉(zhuǎn)過身,踩著粘稠的血水泥濘,深一腳淺一腳地,

繞過燃燒的殘骸和散落的尸骸,朝著村莊外更深的、未知的黑暗走去。

原本他已經(jīng)以為自己苦苦追尋的拔刀的意義,

會像指間流沙,越是用力,消散得越快。

虛無感啃噬著他的意志,

讓他幾乎要沉淪于這片無邊的灰暗之中。

直到……

某一天,視野的盡頭,一抹突兀的色彩撕裂了單調(diào)的灰敗。

一個身影闖入他空洞的視野,讓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停下了幾乎凝滯的腳步。

那是一位少女,與他一樣,擁有著如夢幻般深邃的紫色柔發(fā),在風中凌亂地飛舞。

少女正疲于奔命,每一次落腳都帶著踉蹌與沉重,仿佛隨時會倒下。

她纖細的手里緊握著一柄樣式古樸、閃爍著幽暗金芒的匕首。

身上遍布著觸目驚心的傷痕,新鮮的血液浸透了破碎的衣衫,

在塵土上留下蜿蜒斷續(xù)的暗紅色印記,舊傷之上又添新創(chuàng)。

可謂狼狽不堪!

更令人心悸的是少女的身后——一群饑腸轆轆、涎水滴淌的魔狼正瘋狂追逐!

魔狼猩紅的眼眸燃燒著純粹的嗜血欲望,粗重的喘息和低沉的咆哮匯成一股死亡的浪潮,緊緊咬住少女的身影。

尖銳的利爪刨開地面,帶起滾滾煙塵,每一次撲擊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砰!!”

一次撲咬擦著她的后心掠過,鋒利的狼爪撕開了背部的布料,留下幾道血痕;

“咚!!”

又一次,她狼狽地翻滾躲開,魔狼腥臭的吐息幾乎噴在她的頸側(cè),帶血的獠牙在咫尺間閃爍著寒光。

每一次閃避都險之又險,少女體力正以驚人的速度流逝。

令人意外的是,在這絕境之中,女孩竟未發(fā)出任何一聲呼喊或求救。

或許是因為啞巴的原因,她無法發(fā)聲;又或許,她小小的心靈早已被殘酷的現(xiàn)實磨礪得無比堅硬,

深知在這無人的曠野,呼救只是徒勞的奢望。

她的命運便注定了,無人會來,無人能助。

這個年紀本應無憂無慮,她卻被迫孤身一人,拖著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嬌小身軀,直面遠超她能力極限的恐怖敵人——一群足以撕裂成年戰(zhàn)士的兇惡魔狼!

在少女那雙因疼痛和疲憊而微微顫抖的紫羅蘭色眼眸深處,卻燃燒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倔強!

她不服輸!

她絕不愿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葬身狼腹!

她掙扎著,她奔跑著,只有她知道自己每一次揮動匕首,都是在用生命向既定的、令人絕望的輪回試煉的命運發(fā)出最激烈的抗爭!

她是刺客圣殿輪回圣女,背負著輪回試煉的命運

她逃離的不僅是魔狼,更是那早已如枷鎖般束縛住她未來的、不可抗拒的宿命!

哪怕前路渺茫,哪怕結局早已注定,她依然在拼命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去反抗!

遠處,靜靜佇立的少年擁有著洞穿表象的非凡能力。

一雙深邃的眼眸清晰地映照出少女的困境:力竭、重傷、孤立無援,

以及那份深埋于絕望之下、卻愈發(fā)璀璨的、不肯屈服的生命之火。

他看著她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看著她明知不敵卻依然回身揮出匕首,

那渺小的身影在魔狼的陰影中爆發(fā)出令人震撼的勇氣。

隨著那不肯回頭、不肯放棄的倔強身影一次次沖擊著他的視野,

少年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遭遇了無形的地震!

又一瞬間,竟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強烈悸動瞬間攫住了他!

不知為何,眼前這瀕死掙扎的紫發(fā)少女,竟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一種久違的、灼熱而激烈的搏動感在他胸腔內(nèi)炸開,

心臟就像掙脫束縛的野馬,開始瘋狂地擂動。

幾乎是本能地,他的手指猛地攥緊了腰間的刀柄!

冰冷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

也就在此刻,那道跗骨之蛆、時刻拷問著他存在意義的聲音,

也隨之而來,再度冰冷地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你……因何而拔刀?”

這一次,與以往那空洞迷茫的回響截然不同!

少年之是猛的感覺一股被遺忘的記憶碎片如決堤的洪流,沖破意識的重重迷霧,洶涌澎湃地奔襲而至。

“對抗虛無的永恒孤寂、身為自滅者的詛咒烙印。”

“行走于生與死界限的擺渡人職責、沉浮于無盡黃泉的冰冷。”

“直面吞噬一切的虛無星神的渺小……”

“以及,那個被層層塵埃掩蓋的核心問題——“我”的存在!”

無數(shù)畫面、聲音、情感在腦海中瘋狂閃現(xiàn)、碰撞、融合!

“我是林泉!”

突然的一刻,一個名字,一個身份,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驚雷般在他靈魂深處炸響!

“被迫行走在虛無命途的自滅者!”

這一瞬間,所有的迷霧被驅(qū)散!

少年——不,是林泉——猛然驚醒!

遺失的自我如歸鞘的利刃,瞬間復位!

當他目光再次鎖定那抹在狼群中掙扎的紫色時,

女孩已被那群兇殘的魔狼徹底包圍。

數(shù)頭魔狼齜著森然獠牙,形成致命的包圍圈,將她牢牢困在中心,利爪閃爍著寒光,致命的撲擊隨時可能落下!

少女背靠著一塊嶙峋怪石,退無可退,手中的暗金匕首橫在胸前,做著最后的、徒勞的防御姿態(tài),纖細的身體因脫力和恐懼而劇烈顫抖,已然命懸一線!

而耳畔再度響起那道聲音:

“你……因何而拔刀?”

這一次,答案像破曉的晨光,清晰而熾熱地照亮了他剛剛復蘇的心海!

“因為……”

“我為逝者哀哭.......我為拯救而來……”

林泉的嘴角勾起一絲近乎悲憫的弧度,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澈、明亮、堅定,如淬煉過的星辰,穿透空間的阻隔,牢牢鎖定那個被死亡陰影籠罩的、與命運搏斗的渺小身影。

話音落下的瞬間

林泉不再猶豫,不再迷茫。

一直緊握在手中的油紙傘被輕輕收起。

少年邁開步伐,每一步都沉穩(wěn)而堅定,帶著不可動搖的決心,徑直走向那個正在絕望中綻放出最后勇氣的紫發(fā)少女。

那一刻,時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凝固。

少年一瞬白頭,那頭原本柔順的紫色長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發(fā)根到發(fā)梢,瞬間褪盡了所有色彩,變得如雪般蒼白,

與此同時,兩行滾燙的血淚毫無征兆地自少年眼角蜿蜒滑落,在蒼白的臉頰上留下刺目的猩紅軌跡。

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下,仿佛有熔巖在奔流,一道道妖異而熾熱的血紅紋路迅速蔓延開來,像活物般爬滿他的脖頸、臉頰,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力量波動!

沒有絲毫遲疑,不再有半分困惑。

錚——!

腰間長刀毫不猶豫的出鞘,一聲清越悠長、仿佛能撕裂空間的刀鳴響徹曠野!

冰冷的刀鋒在昏暗中劃出一道凄美的寒光,宣告著自滅者的歸來,宣告著拯救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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