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當下，今安抬眸說道：“你說的，可是虞美人和二皇兄之間那段風流韻事？”

“不錯。你應該知道，虞美人本是許修媛跟前的一等宮女。因為姿容絕佳，于三年前被許修媛送給皇上以爭寵。”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十皇子唇角微揚：“據說當時，二皇兄因為這件事，和許修媛起了很大爭執，母子之間也因此起了嫌隙。”

今安微微挑眉：“既如此，二皇兄和虞美人之間的關系，應該是非比尋常的。”

十皇子慢慢品茶的空檔，今安將自己在屏風后的所見也一并告知于他。

“從這件事來看，虞美人會對二皇兄調戲宮女的反應極大，很可能是因為她與二皇兄暗生情愫，卻被陰差陽錯送給皇上。如今看到二皇兄調戲其他宮女，她心生嫉妒卻阻止未果，于是便鬧到了皇上面前。”她分析道。

十皇子微微撐著下巴：“依你所言，虞美人是個為情所困，誤入迷局之人。不過，你可曾注意到，從兩人針鋒相對開始，父皇始終保持著不溫不熱的態度？”

“這……我當時卻也覺得奇怪，父皇他明明能看得出虞美人情緒上的異常，甚至雯雪和二皇子之間也很有些不對勁。可父皇，他卻像是毫不在意一般，隨口將雯雪賜給了二皇兄。”今安微微蹙著眉，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總覺得有什么至關重要的細節被自己遺漏。

十皇子點了點頭，“這件事確實透著古怪。且不說二皇兄年幼時不受母親喜歡，只有虞美人，哦，也就是那時候的宮女淑兒，對他多有照顧。”

“——可三年前，兩人之間卻產生了一場誤會。而那時候，許修媛為了固寵，順水推舟的將淑兒送給了父皇。”

“虞美人至此與二皇兄成了陌路之人，二皇兄也開始變得陰晴不定，整日縱情于聲色。”

今安聽罷，不由唏噓道：“看來……有時候一個很小的誤會，便會造成兩個人命運的南轅北轍。”

十皇子抬了抬眉，帶著幾分不正經道：“這方面我覺得你盡可放心。我們之間，只要有話好說，定不會產生什么莫名其妙的誤會。”

今安搖了搖頭，有些失笑道：“我又沒說擔心與你產生什么誤會？再說了，就算是有誤會，我也會給你解釋的機會，你說呢？”

“我自然也會。”十皇子揚了揚眉，不輸氣勢的說道。

兩人說罷，相視一眼，帶著些默契的笑了。

“話說回來，此次我在云韶坊的最大收獲，還有一樁二皇兄的風流韻事。”十皇子說著，從袖籠里拿出一副畫像，在桌面上攤開。

今安定睛一瞧，只見畫中的女子獨倚在長椅之上，一旁的燭火將她的容色襯晶瑩如玉。

凝神細觀，又覺她一雙眼眸如新月般皎潔明亮，唇邊的笑意勾魂奪魄，神態間透著嬌柔婉轉，端的是美艷不可方物。

細細打量完畢，她不由嘆道：“這畫像之人，竟和虞美人生得有八九分相似。”

十皇子微微一笑，語氣帶出幾分狡黠：“你可知，這畫中之人，正是笙舞閣的頭牌，云裳姑娘。”

今安面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來二皇兄心里還忘不了虞美人，所以才會找了與她如此相像之人。”

十皇子卻搖了搖頭，“情況比你想的更復雜。雖然明面是，二皇兄經常去笙舞閣是為了見云裳姑娘，但西涼方面的人會出現在那里，絕不是偶然。”

看今安露出不解的表情，他將畫像收起，隨后壓低了語氣說道，“且不說云裳的背景查無所證，只從她近期的種種行跡來看，這位笙舞閣的頭牌，很可能便是西涼方面精心培養的細作，同時也是用來接觸二皇兄的棋子。”

“你的意思是，西涼方面很可能知道了二皇兄的風流韻事，于是找了云裳姑娘與他接觸，讓他起了……謀反之心？”今安猜想到了某種可能，頓時覺得脊背發寒。

“正是如此。”十皇子點頭道，“不過，安修儀的雙面間諜身份一經暴露，卻落入了二皇兄手中，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安修儀身上還有更大的價值？”

十皇子輕輕勾唇，“我倒是覺得，安修儀被西涼當做人情送給二皇兄，卻不知二皇兄對安修儀別有安排。”

“……此話怎講？”

十皇子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你想啊，二皇兄和安修儀本該沒有交集的，可他開口向西涼要人，這恰恰說明，他認為安修儀手上掌握著某個人的把柄，而他所要做的，便是通過安修儀手中的把柄，為自己謀取更多利益。”

今安細細品味著十皇子的話，覺得他的分析，同自己所想很有些契合。

“安修儀既已被大雍所策反，策反她之人，必定和她有著很多關聯。二皇兄很可能便是猜到了策反之人的身份，才會開口向西涼要人。”她說道。

兩人將目前的線索整理了一遍，只覺所有事件的關鍵點，都集中在安修儀一人身上。

“十皇子，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今安臉上透出些許頑皮的笑意，“我們兩個，或許可以去關雎殿的地宮里，一探究竟。”

“……我發現你膽子真是越發的大了，這種時節，還敢夜探地宮？”十皇子對她的想法嗤之以鼻。

“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今安吐了吐舌頭，“不過，我很快便要和文希一同啟程了，這邊的事情只能由你暗中查著，等我回來，再說不遲。”

十皇子攤了攤手，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你倒是輕松，我還得一個人查來查去，好費力啊。”

今安噗哧一笑：“慕容君衍，別告訴我你這是在撒嬌？”

十皇子的語調驟然高了好幾個度：“——我撒嬌？我只是在抱怨好嗎？”

今安見他炸了毛，只好忍著笑意，一疊聲安撫道：“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你辛苦，你是大功臣，這幾天就拜托你了，好嗎？”

十皇子哼了一聲道：“真是好生敷衍。”

十皇子離開宜坤殿之前，今安對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慕容君衍……我會在精神上支持你的，加油！”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十皇子翻了個白眼，隨后利落的翻窗而去，只留下夜色中一個模糊的背影。

第二日，今安將自己與十皇子商討的結果告知了文希公主。文希表示自己也會從西涼方面入手，一同探查安修儀的背景。

隨著陪伴文希游歷山河的行程迫近，今安也有條不紊地準備著行裝。

臨行前，十皇子送給今安一把鋒利的防身匕首和一份地圖，還別扭的告訴她，自己才不是擔心，只是怕她太笨了迷了路。

真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太子送給今安一瓶五素丹，據說可解百毒，并且叮囑她帶上子辰一同前去，在飲食上也好有個照應。

今安思慮片刻，最終決定讓子清留守在宜坤殿，暗中觀察其他宮女的動向，自己則帶著子辰，還有為數不多的行李，與文希一行人暫別了大雍宮，離開了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