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啟程
- 崆峒
- 舒穆祿遙
- 4433字
- 2013-08-04 13:05:00
第十九章啟程
長安城因石保吉張辦喜事,全城大慶三天,花燈遍街,集市滿巷,到處人來人往。聶人龍不想殃及無辜百姓,攜二女往城郊方向跑去,剛踏進林間一步,忽聽得身后風聲颯颯,聶人龍回身一望,見敖千放已緊緊追了過來。
貝先鋒此時扇貝加身,真力催動貝翼,如一只靈蝶上下翻飛,手捧一盒避水珠,跟隨敖千放左右。只見敖千放凌空一指,便有一顆避水珠挾帶真力呼嘯飛來,聶人龍未及多想,揮掌將它打碎,不料那避水珠內暗藏激流,珠身一裂開,登時有水柱噴出,聶人龍不知這水里是否有毒,急忙雙掌斂風,使一招“桃李滿園”,真力成障,護住二女,那詭異水流卻不下落,猶如活物般漂浮空中,繞著三人打轉。
敖千放又連發數顆避水珠,顆顆如此,不多時激流漩空,匯成了一道水龍。
蘇妙蹙眉道:“這是他共工一脈的絕學‘潛龍神力’。海龍王遇水則強,如今你這假龍遇上了真龍,可如何是好?”
卻見聶人龍徑自沖身迎上,一掌蕩開水勢,使出“萬蛇來拜”,足點敖千放眉心。敖千放長喝一聲:“汪洋!”水龍瞬間散開,水勢陡漲,憑空形成一片水牢,將聶人龍困在垓心。
梁琴嬌呼一聲,便要扭身搶上,蘇妙一把將她拉住,正色道:“別去添亂?!绷呵僖徽?,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女扮男裝,臉上一紅,背手站到了一旁。
敖千放見水牢制住了對方,心下一喜,趁勢再捏氣訣,連使“搖?!薄ⅰ半x淵”兩招,但見那水牢開始上下劇動,如臨海嘯,直要將牢中人晃翻搗碎一般。倏爾激流渦漩,水牢上升易形,卷成了颶風,在空中“嗤嗤”旋轉,水颶風勢如烈刀,人在其中定要被斬得灰飛煙滅。
敖千放一招得手,認定聶人龍必死無疑,長笑兩聲,朝蘇妙走去,陰惻惻道:“小魔女,你以為‘千面魔人’死了,你就無罪了?你屠戮北冥山莊十幾口人,休想逍遙法外!”
蘇妙星眸冷凝,睨笑道:“難得海龍王心系社稷安危,堅守法紀。你先瞧瞧這是什么?”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枚鐵牌,玄鐵打造,通身烏金,銀面上刻著“丹書鐵券”四個紅字。
敖千放一見之下,不禁大驚,怔忡道:“這,這是朝廷御賜的免罪令牌……怎么會在你這個魔女手上?”
蘇妙媚笑一聲,道:“承蒙我那未過門的夫君疼惜,從他老丈人那里騙來的?!?
敖千放低聲罵了幾句,恨那石保吉紈绔不端,敗事有余。沉吟了片刻,心念一轉,冷笑道:“哼,你這令牌是假的。”
蘇妙一怔,心知不妙,一拍梁琴后背,轉身便跑。敖千放哪里肯依,沖身追上,須臾便趕到了蘇妙切近,出手襲她后背,蘇妙嬌呼一聲,不及防范,登時花容失色。
忽而一道青影掠過,聶人龍從空中落了下來,一招“白蛇過隙”垂踢敖千放頭頂,敖千放暗自驚呼,急忙抽身退避,怎奈變故過快,縱然他功力深厚,仍被聶人龍踢中了肩頭,耳聽“咔嚓”一聲,敖千放肩骨脫臼,退到了一旁。
但見那水颶風還在旋轉,敖千放強捺劇痛,訝道:“臭小子,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聶人龍桀然一笑,眼看水颶風又將襲來,竟不避不讓,靈蛇足輕點,絕塵而起,攀水踏浪,竟踩著水颶風一路上奔,片刻間已躍至颶風頂端,倏爾使出一招“游龍在天”,身形直下,單腿力劈,將那呼嘯洶涌的水颶風踢了個煙消云散,水霧漣漣。
敖千放身為金仙傳人,又自詡“神機妙算海龍王”,從未吃過這樣的虧,不僅自家神通被破,又連遭對方嬉耍,心下大怒,頓時不顧肩頭傷勢,怒喝一聲,喚來貝先鋒,單手將整盒避水珠全部打出,激流爆裂,使出一招“浪蜃”。
但見漫天水花紛騰,無數水流兀自凝聚,受敖千放真力影響,竟然幻化成幾十個栩栩如生的水人!眾水人的樣貌都與敖千放無異,更有不少變成了蘇妙和梁琴的樣子,身形逼真,行動迅靈,近百個水人連成一片,把三人再次困住。
蘇妙面戴“憐香壁”,搖身一變幻為呂雉。呂后乃是漢高祖劉邦的正配夫人,也是中華史上第一個女皇,最擅長攻政伐謀,識人心計。
聶人龍不住地飛腿揮掌,牽扯了絕大部分水人的攻勢。敖千放這一招“浪蜃”,雖然是以海市蜃樓折光化出的幻象,但每個水人都具有實質,且身手不俗,有水則生。聶人龍好容易打碎一只,散掉水形卻又重新凝聚,再度成人,直如不死不滅一般。
但見蘇妙周身金芒升騰,眉目晶亮,她化身呂雉,便也有了呂王后“金睛觀人”的異能,細細查察片刻,凝尋弱點,倏爾凌空躍起,再度變換身形,呂后那母儀天下的氣息登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滿天熾熱,驕陽離火。
聶人龍只覺得眼前一亮,頭頂悶熱,抬頭望去,見蘇妙周身熾火,白衣變紅,身裹驕陽,如羽仙綾。他心里“咯噔”一下,身形微頓,被一只水人“敖千放”擊中了小腹。
好在聶人龍有海餮功護體,將敵人打來的勁力吸取三成,化去三成,所剩力道不足以傷他。
變為九天玄女的蘇妙纖手一指,九道驕陽灼箭順勢而發,烈火撞上大地,只聽“嗤嗤”幾聲,茵綠的草地、帶水的春泥炎炎燃燒起來,不多時便將滿場水人蒸發成煙,無法再生。
但見水霧散盡,大地成焦土,卻早已不見了敖千放和貝先鋒的人影。
蘇妙蛻去神形,翩然落地,白衣回雪,嬌喘不止。
聶人龍懵然走近她身側,怔忡道:“那天在軒轅宮井底……為我輸送真力之人,就是你?”他刻意不提那一吻之事,但還是禁不住有些尷尬。
蘇妙略微一愣,俏臉生暈,踟躕了片刻,才冷冷道:“不錯,我需要你幫我出宮,所以才救你?!?
聶人龍道:“哦……”
蘇妙望了他一眼,星眸閃爍,又道:“再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可是‘千面魔人’的義女。那日在軒轅宮,我早就知道井下出口在哪,卻故意不帶你出去,也是為了利用你?!?
聶人龍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蘇妙蹙眉道:“你不恨我?”
聶人龍哈哈笑道:“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談不上利用。我聶人龍只會遭人恨,不會恨別人?!?
蘇妙柳眉微凝,淺咬朱唇,她萬沒料到這浮夸無形的小子竟如此豁達,反倒自己先慚愧了起來。
梁琴輕輕扯了一下聶人龍的衣角,指著前面一座山坡,幽幽道:“聶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聶人龍順著望去,見那山坡上立有兩尊佛像,巖石雕刻而成,每一尊都有十多丈高,二佛豎掌閉目,對視入定。在兩尊佛像的頭頂上,還隱約坐著兩個人,但離得太遠瞧不真切,其下是一條官道,也是長安去咸陽的必經之路。
蘇妙見此奇景,心下生疑,凝思道:“這二人好生奇怪,我看咱們還是繞道而行吧?!?
聶人龍卻道:“是福不是禍。此去咸陽這條路是最近的,他們想要阻我,可也沒那么容易。”說著健步上了山坡,朝那佛像大道走去。梁琴不聞不問,徑自跟上。
蘇妙嘆了口氣,也只好隨他,三人片刻便行至佛像面前,但見佛頭上端坐二人正是沈棄和慧通大師。
沈棄在左,慧通大師在右。聶人龍昂首道:“大師既然信佛,何以卻坐在佛頭之上,難道不怕褻瀆了佛祖?”
沈棄也附聲笑道:“趙老弟此言極是!慧通大師乃得道高僧,又是大相國寺的國師,如此莽撞,萬一叫那世俗人瞧見,輕謾了我佛威嚴可怎生是好!”
卻見慧通大師眉目慈和,雙手合十,徐徐說道:“十世今古,無邊剎土,行者隨遇而安,端坐佛頭又有何不可?”
聶人龍笑道:“大師果然高見,二位繼續靜坐,在下告辭了?!闭f著便跟二女穿過石佛大道,往前行走。
“慢著!”慧通大師突然躍下了石佛,僧袖飄飄,袈裟帶風,飛身而來,片刻落在了聶人龍等人面前。
“這位女施主身攜他人之物,還望迷途知返,物歸原主?!被弁ㄍK妙,慈和中帶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蘇妙道:“大師想要‘丹書鐵券’不妨直說,小女子才疏學淺,可聽不懂你那些禪道佛理?!?
慧通微微一笑,道:“蘇施主為義母求免罪令,雖然手段欠妥,但終究出自一片孝心。佛門無不可渡化之人,只要施主肯交還‘丹書鐵劵’,老衲一并不予追究?!?
蘇妙冷冷道:“楊媽媽已經死了,可大宋的御捕仍不肯放過我。若非我委身少侯府中躲藏,只怕是早已橫尸街頭了……這免罪令我若不交,又當如何?”
慧通大師雙目微闔,喃喃道:“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蘇施主深陷苦海,回頭是岸?!?
蘇妙哼了一聲,冷笑道:“佛家還說‘無相布施’,大師既知我身處苦海當中,何不放我一馬,布施我暫離困苦?”說著繞開了慧通,奪路便走,倏爾感到背后一股渾厚勁力襲來,蘇妙身形微晃,使一招“文姬畫竹”掠到石佛腳下,眼前紅光一閃,只見遮天袈裟下面,慧通如一只大鷹般撲來,掌力柔和,渾然拍向她肩頭,緩緩道:“蘇施主既不知悔改,就休怪老衲無禮了?!?
只聽“鐸鐸!”兩聲,聶人龍和沈棄同時趕到,沈棄擋下了慧通來掌,聶人龍趁機挾著蘇妙向前逃去。
慧通還欲再追,卻被沈棄纏住。若論功力,慧通勝過沈棄一籌,卻因沈棄精通各家所長,招式繁雜,變通奇詭,是為損有余補不足,一時也可與慧通斗個不相上下。
慧通叱道:“沈殿主難道不顧軒轅宮的千年聲譽,要為這心魔之后開脫不成?”倏爾掌風連連,大須彌手作壓頂之勢,將沈棄周身命門罩得水泄不通。沈棄變了幾招星宿相,卻因不是紫宸之體,俱被對方掌力破掉,他又使出如意十八式,合兩大神通皮毛之力,勉強游走在大須彌手掌之下,卻兀自笑道:“心魔固然要除,但不是這么個除法。大師口口聲聲道‘佛門無不可渡化之人’。可這渡化之法究竟如何,又從來不說。沈某愚鈍,只好依自己的渡法行事了!”
慧通聞言沉聲道:“說不得,說不得。一說即錯!”繼而手盤袈裟,凝力而發,真力陡然倍增,掌心梵光籠罩,一招“降魔證法”將沈棄震退一旁。
沈棄護住命門要害,連使“如意神木令”、“如意驚濤”、“如意騰云手”三招才勉強化掉對方余勁,訝道:“慧通大師的‘袈裟神功’又進了一層,果然是如來一脈最強傳人!”
聶人龍三人此時已經跑出一段距離,慧通甩開沈棄,片刻便追了上來,沈棄緊隨不舍,眾人分成三撥,各自衣袂帶風,朝著同一個方向飛奔。
聶人龍本來身負靈蛇足神通,若是發力狂奔,一味逃跑,世間能追趕上他的人寥寥無幾,但因有蘇妙和梁琴在側,他不得不放慢了腳步,替她們護航。
梁琴身子虛弱,跑到現在已然力不能支,氣喘吁吁道:“聶,聶大哥……我跑不動了,你們走吧,別管我了?!?
蘇妙蹙眉道:“你一個大男人,才跑這么幾步路就不行了?”
梁琴臉頰漲紅,秀美微凝,捂著小腹連連擺手,幽幽道:“你也是女人,干嘛這么刻薄……”
蘇妙“呵”了一聲,眨了眨眼,笑道:“女人對男人刻薄一點,又有什么不該了?倒是你這個大男人如此矯情,才不成話?!?
梁琴輕咬櫻唇,柔聲道:“這可不一定,誰對誰怎樣,都不是天經地義的。男人就該讓女人欺負么?”
蘇妙哼道:“好像你很了解女人似的,本姑娘想怎么樣,何須你這臭男人指手畫腳。”
梁琴也不悅道:“那本姑……本大爺想干嘛,你也管不著?!闭f著竟伸出纖手,在蘇妙的臉頰上輕撫了一把。只因二女均是在跑動當中,梁琴這一下沒能收住手,輕撫變成了狠摸,驚得蘇妙一聲嬌呼,登時面紅至耳,囁喏道:“你,你色膽包天!敢輕薄我?”
此時梁琴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心中竟莫名興奮,一種嬉耍感油然而生,頓覺得十分有趣,又伸出手去摸了一把,深摁在了蘇妙白皙的后頸中,便如同要將手直摸進她香滑的后背一般。
蘇妙驚叫道:“姓聶的!你眼睛瞎了?看不到他欺負我么?”急忙扭身甩開梁琴的手,捂著衣領跑到了一旁。
聶人龍苦笑一聲,只覺得陣陣無奈,暗忖:“看來美貌女子都是天生的對頭,即便一個扮了男裝,她們還是能莫名其妙的吵起來。”
便在這時,一件紅色的袈裟從天而降,嘯旋飛來,四角如刀,斫向聶人龍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