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禍兮福所倚
- 崆峒
- 舒穆祿遙
- 3656字
- 2013-06-21 20:46:38
第二十五章禍兮福所倚
阿波羅帶李承逸來到一處偏院,金碧輝煌的金麟殿中,如此簡陋的地方實在不多見。只用普通材質搭建的茅屋,屋前有一坐石桌,邊上胡亂擺放著米舂、水槽,還有一些農具。院中間有一口井。
阿波羅環(huán)顧周圍,見四下無人,對著李承逸一拱手,笑道:“李兄弟,沒想到咱們又見面了,看來當初我是小覷你了,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莫說要捉在下,就是將在下一刀殺了,也毫不費力。”說著竟將兩手一攤,命門大敞:“只是……唉,造化弄人,我有心與少年英雄結交,怎奈你我是敵非友,你這就動手吧。”
李承逸嘆了口氣,苦笑道:“我已經(jīng)不是捕快了,沒資格捉你,更不會殺你。”
阿波羅青碧的眼中精芒閃爍,向前一步,說道:“當真?”
李承逸點了點頭,表情中盡是無奈、悵然之色,問道:“只是不知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阿波羅長吁了口氣,解下背上的包袱,從里面拿出兩件事物,一件是他慣藏袖內,用來發(fā)射鏡中劍的長管鏡;另一件居然是崆峒山頂上,那噴發(fā)晴巒的銅獅首。
阿波羅將獅首扳開,從里面抽出一支長管鏡,果然與李承逸當日在山頂所見相同。他將兩支長管鏡擺上石桌,說道:“李少俠可識得此物?”
李承逸道:“這怪鏡子,可以把光變成實質。聚光成劍,凝光作橋,當真是巧奪天工之物?!?
阿波羅“嘿嘿”一笑,道:“此物名叫‘煉霓銃’,出自鳳麟君之手。當今世上能造出這種神器的,也只有我那‘天下第一巧匠’的老朋友了?!?
李承逸點頭道:“原來你早就認識那位鳳先生?!?
阿波羅笑道:“李兄弟對我既有不殺之恩,我便將一切如實相告。在下來自西邊的永恒之城——羅馬,你們宋朝稱我們?yōu)榇笄貒?。在下年輕時曾與鳳先生結下友誼,這支‘煉霓銃’就是那時所贈。我此番來到中土,是為了向他求賜制造‘煉霓銃’的圖紙?!?
頓了一頓,繼續(xù)道:“實不相瞞,在下于敝國兵部尚有任職,是鄙上教皇麾下的十字軍將領。只因羅馬連年暴亂不斷,鄙上教皇決議率軍東征。教皇得知我與軒轅宮‘天下第一巧匠’是昔日好友,便派我來到中土,尋求那聚光成劍的制造法門,欲以此神通幫助我國東征。”
李承逸訝道:“連你們的那個……教皇,都知道軒轅宮?”
阿波羅將兩支煉霓銃收起,說道:“這自然是我告訴教皇的。”
李承逸臉上一尬,笑道:“哈,是了。我可真夠笨的。”
阿波羅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肅然道:“小李少俠,你既然身兼兩部祖巫寶典的神通,便是那天命之人,何以如此妄自菲薄?”
李承逸怔道:“皇上才是天命之子,一天,嗯……一天容不得二子,既然有皇帝,就要有人給他當臣民,替他分憂,若是人人都想當天子,那天下還不亂套了?”
阿波羅略微一怔,笑道:“哈哈,你還是沒怎么變!”倏又道:“可你學了兩部祖巫寶典的武功,那也是事實吧?軒轅宮五殿,蒼龍主智慧;朱雀主武學;冥虎主星術;玄武主醫(yī)道;金麟主冶煉鍛造。這五位殿主,哪一個不想這祖巫寶典想的發(fā)瘋?偏生叫你這不求之人,一下子得了兩部,哈哈,真是有趣?!?
李承逸嘆道:“有心栽花化不開,無心插柳柳成排……我不像你這么好運,看來你已求得圖紙,滿載而歸了?!?
阿波羅倏然變色,四下張望了片刻,低聲道:“你對我有不殺之恩,我不瞞你。其實,這圖紙是我偷的……我知道軒轅宮五位殿主素來不和,是以在上崆峒山之前,先劫了冥虎殿主柴楓的一件寶物,獻給鳳麟君作見面禮,以求他把圖紙給我?!?
李承逸驚疑道:“你說柴大莊主,也是軒轅宮的人?”
阿波羅點頭道:“嗯。豈料鳳麟君見了那寶物,居然不喜反怒,唉!都怪我弄巧成拙,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他將我打發(fā)在客房,一連半個月不再召見,我只好鋌而走險,伺機潛入他房中偷那張圖紙。幸好你大鬧了一番,才讓我有機可乘?!闭f罷,他將包袱重新背好,見李承逸仍然擋在身前,心念一轉,說道:“小李少俠,我對你推心置腹,和盤托出,你若覺得我偷盜可恥,大可不講情面,重新送我上黃泉?!?
李承逸道:“你既以坦誠相見,我又豈能出爾反爾,可這軒轅宮古怪得很,你卻如何能逃得出去?”
阿波羅見他網(wǎng)開一面,心下大喜,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忽見遠方燈火通明,一支支火把猶如蜿蜒的火龍,朝二人所在的偏院緩緩靠近。李承逸驚道:“糟了!他們察覺到風聲,追來了!”
卻見阿波羅一個縱身鉆進了后邊的井中,單手撐住井口邊緣,說道:“這井下有通往外界的路,此地不宜久留,咱們一起走吧!”
李承逸見四周越來越亮,幾股強大的真力已將偏院罩住,二人若是同時下井,無疑成甕中之鱉,當即說道:“你走吧,我來斷后!”
阿波羅眉頭一軒,咬牙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大恩不言謝!”說罷手上一松,欠身下落井底。
一只黃澄澄的鐵葫蘆“嗖”的一聲,向李承逸擲來。李承逸閃身躲開,那葫蘆卻也轉了個彎,回旋著擊他肋下,李承逸手指電出,將那鐵葫蘆從中間夾成了兩瓣,濃烈的酒氣噴薄而出。
只聽“酒千歲”韓遙醉醺醺笑道:“好朋友怎可趁我睡著,自己走了?太不仗義,罰你自飲三百杯!”說話間又一只鐵葫蘆飛擲而來,李承逸這回直接以天罡正氣一拳將其打爆。
天池八怪率金麟殿部眾紛涌而至,把狹小的偏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吞鯨虎”公孫伯當飛身撲來,拳打李承逸百會、耳門、風池、人迎等頭部諸穴。掌擊膻中、關元、巨闕、乳中、曲骨等胸口大穴。他這套“乘風破浪掌”是從救助溺水之人,所用的跌打手法演變而來,招式上附帶他的獨門真力,就變成了可以致命,專攻死穴的一門打穴掌法。
李承逸接了他五十幾招,已熟知對方套路,待他一拳打來自己期門穴時,李承逸仰面從他肋下穿出,單手撐地,飛起一腳勾他后背。這一相“氐土貉”以低打高,身法變幻繁雜,若非李承逸筋絡奇異,幾近柔韌無骨,絕無可能做得到。
公孫伯當眼看李承逸已經(jīng)躺下,自己卻莫名其妙地背上一疼,向前飛了出去。他怎么也想不通,這個已被自己“打趴下”的人,居然當著他的面,從背后將他踢飛。
李承逸翻身而起,其余七怪無不嘖嘖稱奇,大為驚異。先前在金麟殿上,他們雖然也不敵李承逸,但覺是因為殿中空間狹窄,八人施展不開,如今換成空地,卻沒料到還是全然占不了上風。
“地仙翁”孔策將伏地鬼頭鋤往地下一杵,鐵鋤的鬼頭口中吐出幾粒種子,種子一入土,霎時間長出幾條粗壯的長藤。“散財童子”賈寅良怪笑了兩聲,伸手從紅緞錢袋里抓出一把金粉,朝那堆長藤灑了下去,口中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我這‘通神粉’一灑,鬼神都要任我驅策,區(qū)區(qū)幾根麻草自是不在話下。”
孔策瞥了他一眼,不悅道:“哼,有錢就了不起?我老漢耕地種田,看天吃飯誰也不求。你若真有本事,餓了別吃糧食,去咂你那兩個臭錢,看看能不能飽?”
長藤一沾上金粉,立刻活絡起來,猶如蚊蠅見血,貓枕咸魚一般,百十來條金藤,瘋狂地抽打著整座院落,但見那石桌、水槽、米舂全被抽成了碎屑。
李承逸縮緊周身筋骨,變“翼火蛇”相,蜿蜒穿梭金藤之間,筋骨柔暢,以慢躲快,隨意變換,有時候即便被它抽中,身子一縮,便又借力蕩開,毫發(fā)無傷。
本來還信心滿滿,各爭長短的孔策跟賈寅良,這下盡皆啞然失聲?!鞍朊鼤背袢擞牭溃骸皝砣缋做照鹋?,罷如江海凝清光!李兄弟身手了得,我愧不如?。 ?
韓遙不知從何處又掏出一個葫蘆,對準了蘆嘴猛灌幾口酒,笑道:“你說的這兩句是《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里的句子,那是杜甫在觀看李十二娘舞劍時,有感而發(fā),抒情所作。這位好朋友既不是女子,你這讀書讀壞了腦殼的人,也比不了杜甫,當真是所引不當,臭屁亂放!”
楚狂人尷尬地笑了幾聲,說道:“哈哈,兄長教訓的是!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你我各有千秋,彼此不爭長短……”
韓遙又搖頭道:“這兩句卻又是李白《金陵酒肆留別》中的句子,說的是詩仙在樂府與好友別過,問此間好友離別之情,與那滔滔流水孰短孰長?并不是要較兩人的本事,來爭長短。你只知其形不明其意,就像只會喝酒,不懂品酒的蠢材一樣,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不通,不通……”
楚狂人臉上紅一陣,青一陣,閉口不語,再不敢引經(jīng)據(jù)典,狠狠一跺腳,發(fā)足狂奔,抽出腰間軟劍向李承逸刺去,把被奚落的怒火全都發(fā)泄在他身上。
天池八怪依次合圍,各顯神通,但見“漁樵耕讀”驅怪藤,策山石,拳掌刀劍如天網(wǎng)般罩住李承逸上空;“酒色財氣”倏去倏來,精妙法器穿梭不斷,專門攻其不備,招招狠辣。
“千百媚”施黛幽幽說道:“李公子,主上十分器重你,你還是別走了,留下來跟大伙一起為主上效力?!?
李承逸架開刺向他胸口的一劍,笑道:“腿長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也用不著誰對我好。”
施黛柳眉微蹙,怒嗔道:“不知好歹的東西!”紅酥手直扼他咽喉。李承逸向后一翻,驀地一股濁氣沖他臉上噴來,他閃躲不及,只覺得眼睛一陣酸麻,辣得他睜不開眼,淚水泉涌。一股刺鼻的酒氣幾近將他熏暈,站立不穩(wěn),連退數(shù)步退到了井邊。
耳聽得賈寅良怪笑道:“韓二哥的‘迷醉八仙’從口中噴發(fā),出其不意,當真是使暗器的至高境界!我險些忘了,真把二哥當成只會喝酒的酒鬼了,嘿嘿?!?
韓遙又猛灌一口,含糊笑道:“能得你這財迷的夸獎,倒也不易……”
天池八怪正要下手擒他,倏爾從井口中伸出一雙手,攬住了李承逸的腰,向下一拽,便將他拽進了井里。
天池八怪叫嚷著追出,卻從井下飛出無數(shù)銀針,將沖在最前面尤通的一只眼睛扎瞎,八怪見狀紛紛退后,再無一人敢靠近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