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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往事

  • 崆峒
  • 舒穆祿遙
  • 3598字
  • 2013-08-27 13:05:49

第六十六章往事

聶人龍將劉廷讓攙起,扶到座位上,不解道:“我瞧你也是個血性漢子,何以如此作踐自己?”

劉廷讓久經渾噩,混跡市井,忽見聶人龍這般少年英雄語出關懷,驀地心頭一熱,苦笑道:“名利害人,情義傷人吶……”

聶人龍見他呢喃囈語,也不知是何意,轉身解開了那女子的穴道,她剛一得自由,便“啊!”的尖叫了一聲,抓了把窗簾將腿遮好,匆匆跑出去了。

房門一開,只聽外面傳來雜沓上樓的聲音,有人叫道:“我是來找潞州使劉大人的!你們幾個奴才趕快讓開。”

“嘿嘿,咱們這兒只有嫖客,沒有大人!這么多外來的小官吏,請問你們要找哪位嫖客?”正是那“大茶壺”的聲音。

先前那人怒道:“混賬!我手下人看著劉大人進來的,你怎地卻說沒有?”

“二茶壺”笑道:“這么說,你們那個狗屁大人,的確是個嫖客了?”

“胡言亂語!趕緊讓開!”

“我們混青樓的,說的自然是胡話,你老爺不樂意聽,大可轉身出去。”

那人氣得連連頓足,指著“二茶壺”怒道:“你,你……唉!”自知官員逛青樓非光彩之事,理虧三分,倏爾一咬牙,沖樓上喊道:“劉大人當心!上回刺殺你的大內密探又來了,大人還是速回潞州避一避吧……”

不待他說完,幾人便在樓道口又爭吵了起來,兩個“茶壺”率領一幫龜奴不讓人上樓,怕被聶人龍怪罪。眾小吏強龍難壓地頭蛇,也不便硬闖,兩撥人推推搡搡,嘈雜不休。

劉廷讓眉頭一皺,道:“這幫黏人的腿子,居然跟到這兒來了。”趴到窗邊向下一望,果見百花坊門前守著十來個官吏,人人佩戴官刀,穿的是潞州府先鋒營的勁裝。

“少俠,可否與我換個地方說話?”劉廷讓單腿跨到窗外,回頭問道。

聶人龍素來喜好玩鬧,欣然應允:“就聽劉大哥的。”

二人越窗而出,翻身上了屋頂,避開下面的官吏,施展輕身功夫踏瓦穿房,不久便離開城鎮,來到了郊外。

劉廷讓既不說話,也不回頭,在林中簌簌疾行,聶人龍跟在后面,約摸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林木一開,長坡峻阪,綠意盎然,竟是一片草原。

風拂翠浪,艷陽生碧,草原上坡處面南朝北,并排佇立著五座墳墓。

劉廷讓面帶凝重走到了墳地中,輕嘆一聲,滿目悲涼,俯身拔去每座墳前的雜草,終在第五座墳前停了下來,沉聲道:“少俠,你動手吧。”倏爾回身直立,定定地望著聶人龍,一臉坦然。

聶人龍一怔,不解道:“動手?動什么手?”

劉廷讓凄然一笑,道:“成王敗寇,劉某可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你雖有意饒我,我又豈能當真茍活?死在少年英雄手下,總比被那幫狗腿子砍了腦袋強。”

聶人龍順著望去,只見他身后的墓碑上赫然刻著“劉廷讓之墓”幾個紅字,不禁大驚。劉廷讓察覺到了,凄然一笑,解釋道:“自從李六哥被暗殺,我就知道自己早晚也有這么一天,事先把墳墓安排好了,生死都要跟哥哥們在一起。”

但見另外四座墓碑上刻的名字分別為:劉守忠、劉慶義、李繼勛、王政忠。

聶人龍鄭重道:“劉大哥說的哪里話?我敬重你是條漢子,又豈會殺你,更談不到饒恕。姓聶的看人可從來不看表面。”

劉廷讓微微一怔,面露欣喜,倏又嘆道:“那就多謝聶老弟了……只不過,就算你不殺我,我今天一樣會死。”

聶人龍道:“那是為何?劉大哥跟誰有仇么?”略一沉吟,恍然道:“是不是那些小吏所說的大內密探,要來暗殺你?”

“不錯,就是他們。”劉廷讓點頭道,“想不到做了幾十年軍部的官,沒能馬革裹尸,到頭來卻死在袍澤弟兄手里。”說著自嘲般的輕笑一聲,臉現哀色。

便在這時,耳邊響起了一陣“叮鈴鈴”的聲響,沉悶而冗長,透著一股無法形容的詭異。

只見從不遠處的幽徑走來一行人,為首的是個老者,身穿素袍,頭戴幡帽,面容枯槁,神情訥訥,手里舉著一把攝魂鈴來回搖晃,那“叮鈴鈴”的詭怪聲音便是從他手中發出的。

在老者身后跟著一行七人,全部白衣裹身,臉被兜帽罩住,行尸走肉一般,四肢僵硬,毫無生氣,宛如七個活死人。

七人在那領頭老者鈴聲的驅使下搖搖晃晃,緩緩前行著,不多時已來到墳地跟前。

聶人龍眉頭微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還在錢塘江畔撐渡時,就聽往來的客商提及過,在湘西一帶,有一種職業叫做“趕尸人”。他們手持附著法力的攝魂鈴,輔之一脈單傳的咒術將死尸念“活”,然后依囑死者家屬的吩咐,將死尸趕回原籍。途中無論遭遇何種天氣、險路,死尸都不碎不腐完好無損,使客死異鄉的魂魄能夠落葉歸根,趕尸人便從中賺取高額的趕尸費。

那領頭的老者微一停頓,在墳地前佇立了半晌,身后七個不知是人是尸的家伙便也瞬間停了下來,手腳僵直,巋然不動。

老者放下手中的攝魂鈴,干笑了兩聲,望著面前五座墳墓,陰惻惻道:“爾曹身與名俱裂,唯有江河萬古流……又看見墳了,快到家了,哈哈。”

聶人龍冷冷道:“老先生可是從湘西來的?”

那老者搖了搖頭,澀聲道:“老夫從潞州而來,要到湘西去。”倏爾嘆道:“潞州樞密使大人總是玩忽職守,擅離官職,搞得好好的一個潞州府,居然生了災。唉,可憐那些外來的商販客死他鄉,還得翻山越嶺,費心巴力的把他們送回家下葬。”

劉廷讓聞聽此言,臉上驀地一紅,雙拳緊握,悶聲嘆氣,說不上是憤怒還是羞愧。

聶人龍盯著那老者,問道:“你是湘西趕尸人?”

老者微微一笑,答非所問:“州失萬民,不及官罷一日。如今潞州瘟疫成災,朝廷雖已下放了賑災糧藥,可沒那樞密使大人回去主持大局,恐怕這災荒一時半會兒也消不了……”

聶人龍雙手抱臂,笑道:“如此豈不正合你意?死的人越多,你的生意就越好。”

那老者似笑非笑道:“小爺說笑了。”

身后七人隊列當中,突然有一人搖晃了兩下,“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那老者大驚失色,忙舉起攝魂鈴急晃,口中“嘰里咕嚕”地念著不知什么咒語,半晌過后,那人仍未站起。

“天意,天意……”老者仰首向天,滿臉皺紋堆積成道道溝壑,嘆道:“死靈既已自定了葬處,趕尸的不便強拗,也只好把買路的錢退還給家眷了。”

聶人龍心下一凜,暗忖:“這老頭兒果真是湘西趕尸人?”他自來舉止無端,率性而為,見老者一行人神神秘秘,早就好奇的心里發癢,便即俯身蹲下,假意攙扶剛才倒下之人,笑道:“鬼大哥,我扶你起來。”趁機撩開了那人的兜帽。

只見白布下面,赫然是一張蒼白冰冷死尸的臉,尸身早已僵硬。這些會走動的“人”,確是一群被趕尸人趕著的行尸!

那老者哼了一聲,道:“小爺要是看夠了,煩請將裝裹蓋好。”

聶人龍悻然笑了笑,把兜帽重新罩上尸頭,道:“我幫你送它一程。”老者冷冷道:“不必了。”揚了揚攝魂鈴,便有兩具尸體從隊列里緩緩行出,伸手扶住了那具倒尸。

老者瞥了劉廷讓一眼,上前拱手道:“敢問這塊墓地可是閣下所有?”

劉廷讓望著那四位哥哥的墓碑,凄然道:“算是吧。”

老者從懷里掏出一包銀錢遞上,道:“死者為尊,我趕的尸泉下有靈,要在此地安葬,再不聽我驅使了。閣下可否行個方便,允許我在這墓地里多立一墳?”

劉廷讓不接那錢袋,沉思了片刻,苦笑道:“不能與眾哥哥同生共死,是為不義;有負潞州百姓,藐視皇職,是為不忠。似我這等不忠不義之人,死后又有何顏面立碑?”凝掌發力,順手抹去了第五座碑上“劉廷讓之墓”的字樣。

劉廷讓這手鐵掌功夫一露,連聶人龍也忍不住暗自叫好,心想在百花坊時若非自己連番躲避,輕使巧勁,當真與他這副鐵掌對上可也麻煩。

“就在這座墳里下葬吧。”劉廷讓示意老者,把為自己準備好的墳給讓了出來。

那老者再三謝過,輕搖攝魂鈴,兩具走尸抬著倒尸踉蹌走向墓碑,風一吹過,周身白布緊貼尸身,沒有影子,略顯臃腫。

“我趕的尸力氣都太小,掀不動這墓碑的蓋子,可否勞煩閣下幫忙?”老者另一只手拄著招魂幡,指點墓碑,露出一個極為吃力的表情。

劉廷讓點了點頭,便要幫忙去掀。卻見聶人龍一個箭步沖來,將他擋到一旁,笑道:“還是我來吧,粗活我最擅長。”不由分說地掀開了墓碑的石蓋,托手接過死尸便要往里裝。

那老者驀地一愣,眼際劃過一絲不悅,哼道:“這位小爺的心腸可真是好!”

聶人龍笑道:“好人都有好報。你是好人嗎?”暗中巧施擒拿手法,將那具尸身的手腳一并縛住,防止它暗中加害。只因聶人龍是以海餮功的內力佐之三生三滅掌施為,靠真力捆鎖關節,身手上不顯,卻已把尸身牢牢困住。

劉廷讓見他遲遲不能下葬,上前道:“聶老弟,我來幫你。”

聶人龍驚呼:“不要!”

卻見那老者桀然輕笑,一步搶上,從招魂幡里抽出了一頂白篷,揚手張開,頓時遮蔽了天光,朗聲道:“尸怕見光,小爺動作這么慢,還是擋一下的好。”

白篷遮住了投向墓碑的光亮,三人頓時同聚在一片陰暗當中,各立一隅,甚至能聽見對方深沉的呼吸聲。

沉默如謎的呼吸。

霎時間千萬個念頭從聶人龍腦中閃過,不用多問,這老鬼是沖著劉廷讓來的!這驀然遮擋光亮暗下殺手的伎倆,無疑是最簡單,也最行之有效的殺著!

對方為這一刻所做的準備,不知已訓練了多久,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輕易用出。

對方在黑暗中明辨事物的能力也是一樣充足!

他所能做的就是牢牢控制住下葬了一半的死尸,靈蛇足伺機待發,死盯著身旁老者的一舉一動。

便在這光明倏變黑暗的一瞬間,只聽“噗”的一聲悶響!劉廷讓的小腹上扎進了一把匕首,鮮血順著一只枯手刺入的寒光汩汩流淌,他倒退了幾步,滿臉不可思議的惶然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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