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會想學武呢?”
黑子低了頭,神情一黯,很快又揚起臉,笑道:“我覺得云姑父很厲害,我想成為象云姑父一樣厲害的人。”
秦昭笑道:“只是想成為厲害的人,所以便要學武?其實……”
“其實什么?”黑子好奇道。
其實有時候武力值再強,也并不代表這人就厲害,雖然他不知道云瑞的身手到底怎樣,但如果真是個厲害的人,又怎會帶著她和阿彩隱居于此?秦昭搖了搖頭,笑道:“這我可不敢保證,不過我一定會幫你問問我爹爹,只是我爹爹很忙,未必有空,若是不能,你也不要失望才好。”
“妹妹愿意幫我,我已經十分感謝了。”黑子雀躍道。
其實秦昭料定云瑞必定不會答應,看到黑子這么高興,倒有些不忍叫他失望。
村人在山間生活,青壯男丁本來便不多,一是出去服役,二是往西討生活,能留在村中的,大多是老弱病殘。另還有些沒什么出息的,往常去山中打獵的,要么年紀大了,要么半大小子,也就是因為這個,云瑞原本可去可不去的,才一直堅持著每日跟村民們一起進山,有時候一去,便是幾日。為的,不就是他們一家在這里生活,盡可能多的報答村人,護獵戶們安全么?
但,教孩子武藝,卻又是另一回了。若是收下黑子,那么其它的孩子是收還是不收?
想跟著她爹爹學藝的,可不只黑子一人,早有人求到阿彩那里去了。阿彩與云瑞相商一翻,最后才是拒絕了。
無它,他們原就是避禍到這里的,幫村人是為了一是為了心安,二來未嘗不是借此與莊人交好,但能低調,還是盡可能低調的好。
果然晚上回去,秦昭把事件提了提,云瑞只是搖著頭嘆了口氣。
他教秦昭,都未拿出真本事,不過是為著她強身健體罷了。
他使的是大衛國有名的羅家搶,若是透露了出去,被那識貨的人知曉了,豈不麻煩?若真收徒,卻不好藏著真本事,那是是誤人子弟。可秦昭哪里曉得連自己如今學的,都不過是為著強身的花拳繡腿呢?
第二天一早,黑子果然領導了幾個孩子來,只是都比他大一些,還有兩個六七歲的女孩子,其中最高的一個男孩,黑黑的,身材挺撥,眉清目秀,看起來大概有十歲。站在一溜兒孩子中,很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秦昭忍不住打量了那孩子一眼。
等五六個孩子一溜排兒入了院,阿彩看的目瞪口呆。
她們家,還從來沒有過小客人上門呢。這一次倒好,一來就來了一溜兒。
招呼上孩子們在院里坐了,阿彩這才進了屋,對剛練完槍,正在洗臉的秦昭道:“阿昭,村里有幾個孩子過來,都是你請他們家里來玩的?”
秦昭能有小伙伴,阿彩顯得十分高興。她和云瑞對秦昭再好,可秦昭到底更該有些同齡的玩伴才是。
“是黑子他們?”秦昭這才想起昨天和黑子的約定,她倒是把這事給忘的一干二凈的。
“可不正是。”
秦昭胡亂擦干了臉上的水,笑道:“娘,是我約了他們來玩的,我實在悶的很,因此昨兒和黑子說了,讓他們領我去村外轉轉。”
“這怎么成?村外常有外鄉人路過,若是不小心丟了你,我將來怎好向小郎君交待?”
“娘,那我們不去村外,去后山腳玩半天,總成了吧?”
秦昭一邊說,一邊拉了阿彩的袖子晃。
“這,那只能在后山腳玩,千萬別上山去,你們幾個太小,山中野獸可不少。萬一遇上危險,我將來……”
“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證不會上山,只在山腳下玩。”就是真有野獸,那也是在深山之中,怎會跑到與村落相連的山腳來?
她就知道撒嬌神馬的,阿彩鐵定抗不住,必是有求必應的。再說她本來也沒打算去村外晃氣悠。只不過若直說要去后山,阿彩也不會答應,還不如給她個選擇題呢。
秦昭高高興興出了屋,和幾個小朋友打了招呼,只是除了黑子,她一個也不認識。
那幾個孩子開始還很拘謹,說了幾句話,便開始嘰嘰喳喳起來。惟有那個最高的那個男孩,一直站在那里,微笑著看他們說話,除了給阿彩行了禮,并未說一句話。
“中午你們都來我家中吃飯吧。”阿彩一邊送孩子們出門,一邊在后面叮囑著,“外面注意安全,別去河邊,阿鐵,黑子,阿昭年紀小,麻煩你們多照顧些兒,回來姑母做好吃的酬謝你們。”
“是,阿彩姑母,請放心,小子必定會照顧好云昭妹妹的。”
原來他就是阿鐵,秦昭不由打量了那個最高的男孩子一眼,昨兒黑子三句話不離他,倒是很崇拜他的樣子。
離了大人的眼,幾個孩子都活躍起來,其中一個女孩兒對云昭笑了笑,她圓圓一張臉,又因正是換牙的時候,這一笑,便露出缺了兩顆大門牙的嘴,很是喜感,秦昭也不由笑了起來。
“昭妹妹,我從前就想來尋你玩呢,只是我娘說你病著,不許我們擾了你,昨兒黑子阿弟一說你邀了我們來玩,我可高興了。這不,我阿兄也一起來了呢。”
被這么個換牙的小丫頭叫妹妹,且這里幾個,個個兒比自己高,秦昭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小腿,十分氣短。
“昭妹妹?”那小丫頭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與她說話,卻見她認真盯著自己的手腳,并不搭話,很有些擔心這個漂亮的小妹妹不愿意理她。
“啊?”秦昭這才回過神來,對著那小丫頭一笑,“你以后也可以常來尋我呀,只是我家離村里遠些,要叫你們多繞路了。”
“不怕不怕,”那小丫頭這才開心起來,“我阿兄說,要多走路才不會生病。啊,我忘了說,我叫阿錫,今年七歲了,昭妹妹以后叫我阿錫就好。”
接著幾人都做了自我介紹,另一個小丫頭叫珠珠,大名朱珠,長的也是胖滾滾的,與名字十分貼切,笑起來嘴角會露出淺淺兩個小酒窩,端的可愛。
除了阿鐵,另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叫阿武,是珠珠的哥哥,和珠珠一樣胖胖的,肥嘟嘟的臉上,笑起來時,一雙小眼瞇的只露出細細的一條縫來,看起來憨憨的樣子,也夠萌人的。
最大的便是十歲的阿鐵了。
后山離云家足有一里多路,秦昭到底太小了,走了不過一半的路,已是氣喘吁吁,反觀阿錫的珠珠都生龍活虎的,秦昭再次抑郁了。人比人氣死人,自己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呢?
“云昭妹妹,我來背你。”正想著,前面的阿鐵已蹲了下來,回頭對秦昭道。
她雖然只有四歲多,可因阿彩照顧的盡心,可不瘦呢,如何能不要臉的讓一個不過十歲的孩子背著她?秦昭連忙搖頭:“不成不成,我沉的很,還有一半路呢,別累著你,咱們走慢些兒就成。”
誰知阿鐵卻不理他,也不說話,只沉默的蹲在那里。
阿錫便道:“云昭妹妹,你還小呢,若是走痛了腳,阿彩姑母會心疼的。我阿兄力氣大,我小時候阿兄也常背著我出去玩的。就讓我阿兄背你唄。”
黑子也跟著勸道:“是,阿鐵哥哥可厲害,上回我腳扭了,還是阿鐵哥從后山把我背回家的呢。”
秦昭還想拒絕,可那小子蹲在那里十分堅持,黑子和阿錫老索性抱了她放到了阿鐵的背上。秦昭怕自己跳下來再推倒了阿鐵,只得讓人十歲的小孩子給背了。暗中羞慚的淚流滿面。沒想到這小子竟是這么個倔強的性子。
后山遠看青黛如緞,近了卻不過是些松柏樺樹,倒是山腳下有條小溪流潺潺而過,發出叮咚之聲,尚有些意趣,溪邊倒是水草肥美,還有些野菊艾草蒼耳等植物。
“昭妹妹,如今山里也沒什么好玩的,蛇蟲又多,平時沒有阿鐵哥哥跟著,我們也不敢上山呢。不過到了秋天,這里野菊全開了,會十分漂亮。”
大概黑子也看出了秦昭眼里的失望,想著自己昨天把之后山夸的和那天宮似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頭,笑道:“咱們再往前去些,那邊另有一條小河,如今正是捕蝦捉蟹的好時候,不如今天咱們去捕些?回頭送給阿昭。”
聽說捕魚,秦昭也來了勁,忙讓阿鐵把她放下,謝過阿鐵,才笑咪咪的道:“好,咱們就去捕魚,若是真能捕到,回頭叫我娘燒給你們吃。”
幾人一行,又往沿著溪流往東而去。
因人多,不便說話,黑子忍了一路,這會兒阿錫和珠珠興高采烈的在路邊摘著零星的野花,撲著蝴蝶,阿鐵一個人沉默的在前面領路,阿武跳跳蹦蹦的跟在兩個小丫頭后面搗亂,黑子便悄悄拉了拉秦昭,落到后面,低聲問道:“云昭妹妹,我昨兒托你的事,你可問了云姑父?他答應了么?”
能忍到現在才問,這娃也真不容易。
秦昭看著他一雙純凈的象秋日天空一般的眼里,滿滿的期望,心里的答案,便說不出口,期期艾艾了半響,才道:“要不,我教你?黑子哥哥別嫌棄,我爹也夸我槍法練的好呢。”
拒絕,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秦昭嘆氣。又覺得自己很沒節操,就為著心里一點愧疚叫一個六歲的孩子哥哥,她怎么就叫得出口?
果然,黑子露出極失望傷心的神情來。待看到秦昭的一副不落忍的眼神,心知自己叫她為難了,忙露出笑臉來:“行,要是妹妹不怕麻煩,也不嫌我煩,我就跟著妹妹學。”
秦昭才要說話,前面的阿鐵卻回過頭來,對秦昭悶聲道:“云昭妹妹又累了嗎?我再背你一會兒,就快到了。”
“不累不累,我和黑子說話呢。”
“對,我們在說話。”黑子忙道。
阿鐵也只笑了笑,便扭過頭去繼續走路。
那一笑卻晃了秦昭的眼,原來這孩子,笑起來嘴角微彎,露出細細白亮的牙齒,竟然這么好看。小正太什么的,果然招人喜愛。
不一會兒,便到了黑子說的那條小河邊。這條小河通著前面的一處湖泊,水流平緩,且也不深,只是水中長了水草,因此水質沒有溪中的水清,并看不到河底。
“這水深嗎?這么下河,會不會被淹了?”
黑子就拍了胸脯:“不怕,阿鐵哥水性可好了,就是阿錫和珠珠,也會水,我們常來的。”
秦昭心想,我還是游泳健將呢,若是正常,便是你們掉到水里,我也救得起,但咱這個小身材,還是算了吧。
因聽了他們的保證,秦昭也就放寬了心。一錯眼的功夫,黑子和阿武已脫了外衣,只留了條褲子,光著上身歡快的跳下了水。
“啊,”一扭頭的功夫,便聽到一邊和珠珠正辮著花環的阿錫大叫,秦昭一看,河里的兩個小子正朝那兩小丫頭潑著水,而兩個肇事者,卻在河里如魚兒一般,嬉嬉的笑著。
“阿鐵哥,你也快脫了衣衫下來呀。”
秦昭朝著阿鐵看過去,就見這小小少年涮一下紅了臉,直紅到了兩耳根。
阿鐵咳了一聲,卻只卷了褲腳,先是吩咐她們三個女孩子:“云昭妹妹,阿錫,還有珠珠,你們在岸上待著,別亂動,阿錫,你是姐姐,要看好云昭妹妹。”
“阿兄放心好了,我和珠珠說好了要編個花環送給妹妹呢。”
阿鐵這才小大人一般點了對,對秦昭道:“妹妹注意些兒,這河里水雖不深,可若掉下去也不是玩的,你只管在這樹下坐著,也別曬了太陽才好。”
阿鐵說著話,抬起袖子把樹下的一塊石頭擦了擦,示意秦昭坐下。
這半天來,也就這會兒,這小少年的話多說了兩句,秦昭乖巧的點了頭,那邊原坐在河邊的阿錫的珠珠也挪了過來,陪坐在她身邊。
阿鐵這才放心的跳下河。
“阿鐵哥,你怎么不脫衣服就下來了?”
阿武尖叫。
“閉嘴。”
秦昭原還奇怪,他們什么工具都未帶來,這魚怎么捕,等到一條一條的魚被扔上岸后,秦昭才知道,捕魚果然不是捕,原來是撈魚。
三個小家伙在水里有如龍潛深淵一般自若自得,幾個猛子扎下去,總能撈上條魚來,雖有大有小,良秀不齊,卻也叫秦昭深深的驚嘆了。
當魚一條一條扔上來時,阿錫和珠珠也不編花環了,阿錫小大人般囑咐了一下秦昭:“妹妹別亂跑,我和珠珠去把這魚竄上,要不然會再跳河里去的,哥哥們可就白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