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整個學期寧聲濤再也沒到教室里上這個王教授的課。
在期末結束時,趙至剛作為班長,特別要求寧聲濤去參加考試。
“我去了也用,我不會寫一個字的。”
“至少你要去啊,難道你怕他?”趙至剛勸說。
“好吧。如果他敢讓我不及格,我就找吳墨臨去弄點雷管和炸藥,春節(jié)的時候正好去給這個老頑固拜拜年。聽說他就住在學校里,兒子出國了,就老兩口和一個保姆。”
不知道為什么,寧聲濤的《經濟學史》沒有掛科。
寧聲濤大二上期修《經濟學史》這門課程時,與德高望重卻又不太尊重學生們的王錦仝老教授講理的事情在小范圍被叫做“講理事件”。聽趙至剛和周律堂說,跨世紀的大學生就應該有這樣的個性和骨氣,雖然其他同學做不出來,可是大多數(shù)學生都不喜歡老教授那種夸夸其談、頤氣指使、高高在上、強橫霸道的為人作風和教學風格。
自從那次事件之后,寧聲濤是一次都沒去上課,而老教授也好像變得更隨和更平易近人了。至少每次上課不再強迫大家坐前排,不過只是提醒道:“我上課時未必能夠很大聲的講,你們坐在后排未必能夠聽得到。如果你們是到教室里來混時間的,不如不到教室來。”
也許是那次事件的影響,同學們也還算聽話,以后上課基本都從前排開始坐,個別實在不想上課的就沒進教室去。
這已經不是寧聲濤第一次非常“講理”的對抗權威了。
在秋夕中學時,因為英語早自習偷偷看《福爾摩斯探案集》而被英語老師沒收了書,寧聲濤也很講理的對中年英語教師王穎蓉說:“您這是侵犯我的私人合法財產,您沒有任何權利收繳我的書,在我國,執(zhí)法權不屬于公民!您可以處理的是我違反了《中學生日常行為規(guī)則》和校規(guī)校紀、班規(guī)班紀,但是沒有任何權力侵占我的財產!”說吧,他摔門而去,買了一包煙返回寢室去抽煙去了。
班主任蔡世奇到寢室教育寧聲濤,經過交流,寧聲濤堅持要王老師把書還給自己才能給老師道歉。他能夠接受班級和學校對他的任何處理,關于他違反校規(guī)校級和班規(guī)班紀的懲罰處理,但他就是不像英語老師道歉承認錯誤。
蔡老師帶著寧聲濤到了英語老師辦公室,中年的王老師正在傷心,結果寧聲濤仍然堅持要老師還了書才承認錯誤。旁邊的另外班級的一個高個子英語男教師忍不住出來為王老師抱不平,結果寧聲濤操起長條“洋鏟”就給那老師的辦公桌一拍,把一些書本、學生作業(yè)本和一個茶杯都震的摔到地上。寧聲濤還惡狠狠的說了一句:“關你鳥事!我又不是你的學生,你也不是學校領導年級領導,沒權力來教育我!”
王老師本來哭的很委屈,見狀把《福爾摩斯探案集》從抽屜里拿出來摔在辦公桌上。寧聲濤拿到自己心愛的書,終于誠心誠意的對王老師說:“對不起!王老師,我不是學英語的材料,朽木不可雕也,我也不覺得我這輩子需要英語,學習英語只是在浪費我寶貴的時間,每個人的時間都是一去不回的,浪費了就再也沒有了,我希望您能諒解。我這么做只是為了對得起我自己的生命歷程。至于對您造成的傷害,我只能表示深深的歉意!”說著,他給王老師深深的鞠了九十度的躬。
接著,寧聲濤又給那個嚇得有點憤怒又有點緊張和不知所措的英語教師鞠躬表示歉意,并誠懇的表達了要賠償辦公桌和杯子的意思。
寧聲濤就是這么個主觀性非常強的人,說難聽點,就是這么無法無天,敢于對抗任何束縛他“自由”的人。因為他有知識有主見有個性,所謂“無知者無懼,智慧者同樣無懼”。
袁寶愛也是個很有主見很有反抗精神的女生,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使得她對寧聲濤其實比較關注,要不也不會找寧聲濤聊天。
“你為什么要學那么多外語呢?是不是就為了證明你不是學不好外語,只是不愿意學英語,覺得英語沒用呢?”
“可能是吧。我不是學不好外語,我自學都能把法語、日語、西班牙語這些學好,可就是學不好英語,因為我不喜歡英語,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沒有興趣絕對學不好這種知識的。不過我不喜歡英語,不代表我不喜歡法語和日語,我最喜歡的國家里就有法國和日本,喜歡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所以當然可以充滿了渴望的去了解他們學習他們。”
“我還聽說你原來很喜歡閔桂紅的,可是就在大家都認為你們在談戀愛的時候,突然你們就好像變成了陌生人一樣,基本上就沒有任何聯(lián)系了。”
“你好像對我很感興趣啊?”
“我是對你很感興趣,覺得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你這種類型的人,這有什么奇怪的嗎?”寧聲濤也沒想到袁寶愛對他的這句很容易讓人產生遐想的話可以直截了當?shù)幕卮稹?
“哦。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機會,只是一次登上人類舞臺的機會,每個人都是一個世界,不應該是每個世界都不同嗎?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吧。”
“你覺得不奇怪,可是我們寢室里好幾次都談到你,覺得你就是一個怪物啊。”
“哦,原來我還挺有名氣的呢,在女生寢室里居然都會有人擺談我,我還以為你們女生只擺談帥哥和富家公子呢。”
“你不想知道女生們覺得你有幾怪嗎?”
“江南七怪吧。”寧聲濤想起《射雕英雄傳》里主人公郭靖的啟蒙師傅,于是開起玩笑來。
袁寶愛并沒有任何笑意,也許她并不知道“江南七怪”也說不定。
“第一怪就是你冬天穿夏天的衣服,有時候夏天穿冬天的衣服。”
“沒什么啊。不像被自然天氣所控制,想要自由自在的選擇怎么穿衣服,穿什么衣服唄。”
“這個也不是只要想就可以做到的,那需要身體素質來保障。”
“還行吧。大約是經常鍛煉著。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好身體還談什么革命?”
“第二怪是你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也不是啦,只是看的書多了,朋友們覺得我就逐漸的走向《百科大辭典》了。”
“第三怪是你吃飯拿個洗臉盆。”
“這個你們都知道啊?”
“誰不知道你是班上或者系上的‘大胃王’,一頓飯比三個男生五六個女生都吃得多。”
“我還真不知道連女生都知道了。”
“很多次大家都看到了啊。”
“我是為了節(jié)約時間,人一生花那么多時間睡覺,還要花那么多時間吃飯,太浪費時間了,如果能夠學習動物一個月吃一回,一回就夠一個月的能量,那能夠節(jié)約多少時間來創(chuàng)造來探索。”
“我聽趙至剛說你有時候兩三天不吃飯,一頓又吃兩三天的飯。”
“是啊,你沒聽過‘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嗎?”
“第四怪你好像只和閔桂紅有過曖昧,似乎從來沒有追求過女生,也沒誰見過你的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啊,愛情是相互吸引,為什么要追來追去的,誰喜歡我可以告訴我,我如果喜歡,一拍即合,我喜歡誰我就告訴她,如果她不喜歡,那就叫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唄,追來追去的多浪費時間啊。”
“你不需要女朋友嗎?”
“當然需要,不過有些女朋友會阻礙自己前進的腳步,就像一天吃三頓飯?zhí)速M時間,會阻礙自己前進一樣啊,我就是個特別珍惜時間不愿意浪費哪怕一分鐘的人。”
“你不是同性戀嗎?”袁寶愛稍稍有點臉紅。
“我也愛看通宵錄像那種,你覺得我會是同性戀嗎?”寧聲濤第一次覺得這個大家眼中的班花確實有點漂亮。
“第五怪,你愛好很多很廣泛,比如外語就學了很多種,可是其他人喜歡的東西你反而好像不喜歡。沒人見你打過麻將,沒人見你去網(wǎng)吧打游戲,沒人見你去見網(wǎng)友,也沒見你天天抱著租書店的武俠小說來看。這是女生們總結的男生們的四大愛好。”
“是啊。既然有很多人喜歡了,我為什么要添亂湊數(shù)?我就是我,別人喜歡的我就可以不喜歡,隨大流不是我的風格。”其實寧聲濤也見過網(wǎng)友,不過不是心甘情愿的而已,可能因為次數(shù)太少,也沒多少人知道。
“第六怪就是你真的毫無在意別人看你的眼光?”
“有時候在意,更多的時候不在意,我又不是為了身邊的那些人活著的,我的生命的價值是做一個對整個社會有貢獻的人,沒有白來世上一趟。”
“你可以穿不同的皮鞋和不同的襪子,一只腳穿一種,不但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瘋子’,其他人也從來沒見過。”
沒想到,后來“瘋子”哲學家的名號還真的成為全校很多人都知道的寧聲濤的“綽號”。
袁寶愛漸漸的明白了,原來寧聲濤真是一個不會為了女人為了享樂為了吃飯為了睡覺為了別人覺得很重要的事情而停留腳步的人。
其實,袁寶愛沒有提起寧聲濤還有一大怪,大學幾年,他平均每周至少在寢室外的校園內任意地方過夜睡覺,這其實才是寧聲濤自己覺得會讓很多人奇怪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