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坐了!”長發(fā)披肩的女人推開車門下車。
“把錢退給我們。”滿臉痘痘的男人說。
“退錢可以,你們耽擱了我們的生意,只能退二百。”光頭數(shù)著自己手中的錢。
“什么意思?你們——”長發(fā)披肩的女人還沒說完,就被他們中那個不說話的矮個子拉住了。
“姐,這是寧堅的規(guī)矩。”矮個子說著話,拿出煙給光頭一支。“我知道這是彪哥定的規(guī)矩,我姐不知道,她從廣東回來。你不要見怪啊。”
眼見著光頭青筋直冒,似乎要發(fā)火要動手,接了矮個子的煙聽了話之后似乎消了點兒氣。
“你知道就好。坐不坐車你們看著吧。彪哥的規(guī)矩就是牛哥、強哥、偉哥的人都要照辦,上次偉哥的一個兄弟要耍橫,后來不是到醫(yī)院去躺了半個月。”光頭似乎看出矮個子也許是道上見過世面的人。
“不說了。我們就坐這個車回寧堅。反正是沒車了。我前年也來開過大半年的車,你們不認識我,問問大腸,大腸現(xiàn)在也在跑這個車吧。”矮個子和光頭套近乎。
“大腸這一陣沒跑車,他是上次打架被人砍傷了腿,在家休息了一個月,是喊他兄弟包子幫他跑的。”光頭仔細看著矮個子,似乎覺得這個家伙說的話不是胡說,那也算半個自己人。
“我們走吧。”寧聲濤轉(zhuǎn)身朝身后的裴翎娜走去。
“你耽擱了人家的時間,不給錢人家可不讓我們走哦。”
“我們想走就走,還有不讓走的嗎?”
“那不回寧堅,在哪里去開房?”
寧聲濤聽到“開房”兩個字就頭疼。只好說:“就在附近就有賓館,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光頭也發(fā)現(xiàn)寧聲濤兩人要走,于是走到寧聲濤身后,說:“兄弟,規(guī)矩不能破壞。你就算不走了,也要給20塊錢程序費。”
“如果我不給是不是要打我?”寧聲濤回頭看著光頭。他自忖對付光頭和中年司機應(yīng)該沒有問題,他的拳頭可以把磚墻打開石灰水泥見到里面的轉(zhuǎn)頭。最關(guān)鍵的還是,他想起了俞德說過的彪哥,知道這個彪哥不但和俞德有交情,還和江泳博原來的大哥胡瘋子關(guān)系非常鐵。說白了,寧聲濤曾經(jīng)還和彪哥打過招呼,當(dāng)然是因為俞德的原因。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沒有規(guī)矩事情就不好辦。”
“你們的規(guī)矩是你們的規(guī)矩,不是我的規(guī)矩。我的規(guī)矩——”
寧聲濤沒想到自己突然被裴翎娜一把挽上,還說:“我沒有規(guī)矩,我們要走。不過我想坐前排,行不行嘛。”
“你要坐前排?”寧聲濤納悶的看著裴翎娜。
“是啊。”裴翎娜拉著寧聲濤站在副駕旁邊。
“前排已經(jīng)有人了。你們擠后面吧。”中年司機說。
“凡事有個先來后到嘛。明明我們先來,憑什么我們坐后排。后排那么擠,我不干。”
“哦,要不,你和那個姐姐坐前排,我和這個兄弟坐后排嘛。”寧聲濤以為裴翎娜是不想和男人們擠在一堆。
“你算老幾?憑什么你想坐哪里就坐哪里?不坐交錢滾蛋!”光頭有點不耐煩了。
“哥,話不是這么說的,我們要坐車,總要給我們機會選擇嘛,我們比他們先來,先來就應(yīng)該先選啊。”寧聲濤看著光頭說。
“你們是不是來找麻煩的!”
“我們不找麻煩,就是想選個座位。”寧聲濤輕言細語的說。
“你是哪里的?”光頭也覺得這個男生不像普通人,怕惹上更大的麻煩。
“彪哥是俞德的表哥,我是俞德的兄弟。你打個電話就知道了,我也不找麻煩,我女人想換個座位總是可以通融一下的嘛。”
“彪哥?俞德?小德子?”
“小德子是我鐵哥們兒,通融一下。”寧聲濤也給光頭散了一支煙。
“可是——”
“要不就坐二川的車嘛。二川的車也還沒裝滿。”中年司機雖說見多識廣,也看出情況可能很麻煩。
“還有一輛車啊?”裴翎娜問。
光頭看看他,沒說話。99年初還不是人人都有手機的時候,他們聯(lián)系人都是用傳呼機。他已經(jīng)讓人打傳呼給二川,讓二川繞過來一起裝。同時他還想找小德子問問。
俞德當(dāng)時在蓉景讀醫(yī)科大學(xué),每次從蓉景到寧堅往返都是坐這些“野的”,光頭其實和大哥龐彪關(guān)系一般,不過和俞德關(guān)系還真不錯。寧聲濤也是聽張連城說起俞德的事情才想起俞德這個關(guān)系。反正以前俞德說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他一定會幫忙。這次也不是要坐免費車,只是想討好一下裴翎娜坐副駕位置而已。
大家等了一會兒,一輛黑色的富康轎車來到面前。副駕位置坐著一個男子,后排只坐了三個人。其實也是滿載,只不過對于這些“野的”來說,一車不坐上六個人以上都算不上滿載。
“二川,你車上只有四個人?”
“有個做生意的女的說在馬田上車,我就準(zhǔn)備走了。”
“五個人就走了?”
“沒辦法,這個天氣可能要下雨,等了個多小時了,沒等到幾個人。再不走,這幾個也不走了。”二川是個平頭戴金項鏈的三十來歲小伙子。
“走嘛。我們這里有七個人,分一個給你。”中年司機說。
“好啊。”二川其實已經(jīng)在電話里聽到事情的內(nèi)容。他的車在另一個公交總站旁邊拉客,和這邊有幾百米遠,開車走公路繞一圈差不多也是一公里了。
“好吧。你們?nèi)プ莻€車。”光頭對寧聲濤和裴翎娜說。
二川顯然也給自己副駕上的小伙子說清楚了,那個小伙子居然都沒說什么就下了車來到了這邊桑塔納旁。
桑塔納分了兩個人給富康,富康上過來一個人算是二換一,也就是說桑塔納給了一個人給富康。
富康上下來的小伙子來到桑塔納旁邊擠著坐進了后排。
“你坐前面,我去后面擠吧。”寧聲濤站在富康副駕旁對裴翎娜說。
“后排還有人,待會兒上高速之前在馬田還有個女的。”二川對寧聲濤說。
“聽到?jīng)]有?你以為就你們四個人了,待會兒還有一個。”裴翎娜說。
“那待會兒你就和那個女的擠著坐一下嘛,我和后面三個兄弟擠一擠。”寧聲濤拉開后排車門,準(zhǔn)備上車。
“你怕什么?”裴翎娜左手拉住寧聲濤的胳膊,右手拉開副駕的車門,示意寧聲濤先坐進去。
后排三個農(nóng)民工模樣的中年男人其中一個笑著說:“要不我在前面來擠一下嘛。”
“快點嘛。都六點二十了,回去遇到下雨還要開得慢點,都什么時候了。”后排另一個農(nóng)民工喊著。
“嗯。”寧聲濤點點頭,在副駕位置坐下。“行李裝不下了。”看著車外的拉桿箱說。富康是兩廂車,后備箱不夠大。
二川其實已經(jīng)下了車在后備箱處理行李的問題。因為剛才轉(zhuǎn)車的小伙子已經(jīng)把一個拉桿箱從后備箱給取了出來放到桑塔納車后備箱去。
二川把裴翎娜的拉桿箱放進后備箱,因為行李的原因,后備箱已經(jīng)關(guān)不緊。好在他們早就有經(jīng)驗,后備箱關(guān)不緊,有個搭扣,讓后備箱開著十來厘米的縫子扣上。裴翎娜的書包也擠在后備箱里,可寧聲濤的書包是怎么也放不進去了。
“你抱著妹妹,妹妹抱著你的包。”二川對寧聲濤和裴翎娜說。
“沒辦法了。”眼見著桑塔納車已經(jīng)啟動準(zhǔn)備開走了,這邊富康車也準(zhǔn)備出發(fā)。
寧聲濤以前從未抱著女人坐車,更何況要抱一個多小時!
寧聲濤平靜一下心情,把包給裴翎娜,讓裴翎娜抱著包坐在自己腿上。
富康也啟動出發(fā)了,寧聲濤最初抱著裴翎娜還有點不自在,可是隨著車行,還沒到馬田,就感覺裴翎娜已經(jīng)靠著自己和車窗睡著了。
馬田上來一個中年婦女。
晚上8點過十多分,車終于到了寧堅,在一家高速公路出口外三百多米遠的加油站停下,大家下車。
還好,裴翎娜是個比較瘦削的女孩,寧聲濤的罪還好受些,兩塊骨頭把寧聲濤的腿都磕疼了。要是一個豐滿肉實的女人坐上一個多小時,寧聲濤不流鼻血才怪。
下車之后,裴翎娜打著哈欠說:“打車還是坐公交車?”
公交車站距離加油站還有一百多米遠。寧聲濤看看四周,才下車的三個農(nóng)民工也遇到來拉客的的士司機在講價,那個做生意的中年婦女已經(jīng)打了一輛的士離開加油站。一個看起來像的士司機的男人正在拉客,不停的問裴翎娜到哪里去。
“多少錢嘛?”寧聲濤問。
“到哪里?”司機問寧聲濤。
“就是——”其實裴翎娜還真說過自己家在寧堅的哪個地方,只是寧聲濤記不得了。
“你走哪里?”裴翎娜問寧聲濤。
“我家在搬運站這邊,不遠。”寧聲濤說。
“那就去搬運站吧。”裴翎娜說。
“你家在——”寧聲濤有些為難的問。
“我們一個方向的。”裴翎娜已經(jīng)跟著出租車司機走出加油站,來到出租車邊。
“哦,你是玉園街那個坡上,我想起來了。這樣吧,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轉(zhuǎn)回來。師傅,玉園街半坡巷,多少錢?”
“10塊錢!”
寧聲濤知道,有些出租車晚上不打表,尤其是接火車站和汽車站的出租車。
“公道。好吧。”寧聲濤覺得這個司機不是亂喊價的人,可能是聽出了寧聲濤和裴翎娜都是本地口音,因此說的價格基本和打表的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