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斷斷續續下了近一周的雨停了，重現藍天白云，晨風舒爽宜人。

凌翎早早起床了，盡管昨晚睡得很晚，妹妹回家跟她睡一床，昨夜兩人一直嘮叨十一點多才睡去，大都圍繞凌翎與凌四海的話題。八點不到，撂下碗筷，背起背包，凌翎就坐上了停在家門口的一輛大頭車，這車是她爹前天在鎮上給找的便車。全家人，除妹妹在睡懶覺外，全都出門把凌翎送上車，父親借口去鎮上辦事一起上了車。

一路上，凌翎凈想著凌四海以及他家的情況，幾乎凌四海家人想了個遍，時而興奮，時而緊張，感覺他爸媽都怪熱情，客氣的，也很親切。

他姐姐一家，聽凌四海說，都隨意的很，跟凌四海處的特融洽，尤其是姐姐和凌四海最近，都說大姐比母，一點兒不差，打小姐姐就對凌四海疼愛有加，姐姐凌楠比較強勢，實乃一家之主；姐夫姜大剛對姐姐唯命是從，根本不敢說半個不字，犯有嚴重“妻管嚴”，可在外面，姐夫可是個“叱咤風云”的人物，嗓門特大，特雄厚，男重中音特有磁性，歌唱的也好，堪比專業水準，他說，當年差點兒報考音樂學院，后因父親（他父親是臨近一個地區的老專員，已經離休）勸說，希望他走仕途，而后考取了南京大學中文系，文筆自然了得，早就是省作協理事，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不日就將成中國作協會員了，被譽為市政府一支筆，乃市報“御用”特約作者，且書法也非同凡響，其作品入選全國中青年書展，乃省書法家協會會員，離中國書協僅差一步之遙，更是市里重點培養的后備干部，年輕有為，前途無量；至于外甥女媛媛，長得跟個布娃娃一樣活潑可愛，眼睛大大的黑黑的瞅你沒個夠，人不大，心眼子不少，小大人似的特愛說話，眨眼間都是問題，常問的大人哭笑不得。

想到這，凌翎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弄得前座上的司機小師傅回頭笑問，咋了？嘻嘻，沒事，忽然想起一個愛搞笑的同學來。其實，小司機一直從后視鏡里偷窺凌翎，不敢拿正眼看她，現在終于找到一個借口了，瞪大眼睛仔細看清楚，從前不過是“霧里看花”，也難怪，誰讓凌翎貌若天仙的呢。

噢，還有凌云，凌翎能想象出她的樣子，畢竟她與凌云有相似之處，都具藝術細泡，指定有共同語言，合得來，這最讓凌翎寬慰，也最讓她放心相處。

不過，凌翎對于凌四海他父親，卻隱隱感到些許不安，她聽四海說，他爸喜歡把她稱作小妹，習慣按照老家的輩分稱謂，凌四海和她感同身受，假如凌四海父親堅持按照輩分論，恐怕兩人要走到一起，會有一定阻力的。

一陣兒帶著松香的山風拂面，車子開上回龍觀山脈，凌翎這才將視線栓在車外，其實，她一直側臉望著車窗外，只不過心思不在路景而在心境罷了。

算了，現在無需想太多，不管咋樣，先去了再說，也許自己或凌四海都想多了，都啥年代了，或許凌四海他父親沒那么封建守舊，何況是多年的革命干部，思想不會落后的。想到此，凌翎總算寬慰些。凌翎挺喜歡凌四海他家那個氛圍的，感覺每個家庭庭員也蠻有趣，相信都能處得來，令人羨慕的一個其樂融融的大家庭；凌翎并未過多考慮到凌四海高干家庭的背景，抑或因為凌四海父母很和藹跟普通百姓無異的口氣或態度，讓凌翎淡化了這方面的思量。

不到兩小時，十點不到，R市到了。凌翎讓小司機把車挺在臨近市委的郵局旁，想給凌四海家打個電話，小司機對凌翎非常熱情，一口一個姐叫著，非要等著凌翎打完電話出來，然后把她送到市委，凌翎不想再麻煩他，下車買了兩瓶飲料塞到他手上謝過后，小司機才離去。

電話一下就打通了，這次是凌四海接的，電話剛響過一下就接起，顯然凌四海守在話機旁。凌翎這次打電話只有興奮。放下電話即快步往市委大門口走去，電話里凌四海跟她約定在此會面。

凌四海早飯后就穿戴打扮整齊，小頭梳的溜滑錚亮，守在客廳的話機旁“嚴陣以待”，隨時出去迎接凌翎。凌云坐到他身邊，手拖著腮歪頭像欣賞一個珍奇怪物盯著他，嘴角陷著小酒窩小聲說，今兒咋越看越覺得你像個新郎官呢。凌四海抱著一本書故作認真看的樣子，沒搭理她，其實是怕看見她那個詭異的眼神，似乎一旦與之對光，就會讓凌云看透他的心似的。凌云沉不住氣了，一把搶過他的書，一看封面，如獲至寶般當即高舉起書喊叫道，啊，瓊瑤小說！海子看瓊瑤小說啦！聲音大的滿樓都聽得到。

全家人，父母，姐姐，姐夫，后面跟著小外甥女媛媛隨即紛紛來到客廳，今兒剛好星期天。都埋怨凌云大驚小怪，瓊瑤的小說看看咋了，又不是毒草。同時皆望著凌四海笑。媛媛上前從凌云手里奪過書，仰頭問，瓊瑤是誰呀？姜大剛說，是臺灣著名女作家，擅長些言情小說，好多小說還改編成影視劇呢。凌楠不樂意了，去去，跟小孩家說這些干嗎，你帶讓她早熟呀。媛媛接著咿呀學語般地問，啥叫Yanqing（言情）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一時怔住了。

凌云隨后蹲在媛媛身旁抱著她胳膊說：

言情呀，就是一朵花，十分美麗的花，聞著特香，男孩子哪，喜歡采摘來送給女孩子，女孩呢，聞著花香，默默地說，說啥呢？呵呵，那誰知道，只有送花的男孩子聽得見呢，兩人說悄悄話呢。

凌云說完瞇起眼睛，將媛媛抱在懷里。大家，包括凌四海當即為凌云可鼓掌喝彩。姜大剛振臂高喊，凌云說的太好了，美妙，形象，用詞美麗驚艷，不輸瓊瑤！

凌楠竟抱起雙臂貼在胸前，仰頭望著窗外的梧桐樹用詩一般的語言說：

啊，仿佛一副浪漫迷人的畫兒浮現，我真想變成一只蝴蝶，聞著花香，偷聽女孩的心愿，傾聽男孩的心語。

嘖嘖嘖，瞅瞅這對夫妻，這是干啥呀，俺不過即興胡編亂造，哄哄媛媛而已，瞧，把你倆給感動的，夫唱婦隨的。

凌云的話引得大家一陣哄笑。

小姨，小姨，啥時也帶俺采摘Yanqing花去！媛媛隨即抱住凌云的腿喊道。

再次引起大家哄笑。

凌四海想著，滿面春風地跑向市委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