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來分鐘后，凌四海匆匆返回爺爺家，一路郁悶，心情跟去時大相徑庭。不過，回到家后，他立馬變得輕松愉悅起來，酒席還沒散哪，但愿能混進去，估計這時人們大都喝的有點兒不清醒了。

“你咋才回來呀，海子，這老半天去哪了？到處找不到你。”不想，沒等進屋，就聽見爺爺說。爺爺正靠在榆樹下磨盤上吧嗒煙袋鍋子。

“呃，爺爺。”凌四海趕緊跑到爺爺身邊小聲說，“去凌家河子了，可惜都不在家，趕集去了。你別跟俺爸說呀。”

“噢，去你同學家了，八成人家在集上吃午飯了，下去晚些時候，你再去就是了。”爺爺說，轉而用煙袋桿指著堂屋笑道，“呵呵，你瞅瞅這幫人真能喝，都醉的快不行了，還喝。不過你那桌早結束了。哎，你還沒吃飯吧，趕緊去鍋屋里找你奶奶去，今兒是地瓜面臭肉大包子哪，香著哩！呵呵呵。”

“哈哈，是嗎！那俺去了。”凌四海立馬眉飛色舞地轉身跑向鍋屋，他最愛吃這種臭肉包子了，高興的連吃過飯都懶得跟爺爺提，其實吃的也很可口，雞蛋韭菜煎餅果子就白菜粉條熬肉，附加大蔥、笨蘿卜蘸醬，恰巧趕上他家烙煎餅呢。

凌四海隨后又吃了四個拳頭大的大包子，要趕平常，至少吃六個。她奶奶有點兒納悶兒，今兒這孩子咋吃的這么少，何況都這時候了，該多吃幾個才對。凌四海看出奶奶的反應了，立馬跟她說了實話。他奶奶捂著嘴笑個不停，隨即說，俺說呢，今兒這包子俺特意多放了些肉（腌肉），特香，難怪你吃那么少，你看俺一下給你準備了十個哪，最起碼不得吃他個七八個。

凌四海跟奶奶正嘮著，堂屋的酒席終于散了，可沒一個人出屋，凌四海得知后，暗自高興，八成都醉倒了吧，走過去一看，果不其然，桌上地上狼藉一片，酒氣熏天，一個個或趴在桌上，或卷曲在桌旁，或靠在墻根兒，或躺在桌子底，打呼嚕，說醉話，發呆傻笑，沒一個清醒的。最搞笑的是凌宗盛靠北墻角坐在地上胳臂肘擔在腿上手端著早就熄滅的煙袋鍋子含在嘴里，眼睛瞄著前方，以至于凌四海走近，他都沒啥反應。爺爺說，不要管他，八成睡了。

“嘿嘿，”凌四海不信，靠近父親，特意用手在他眼前晃兩下，依然沒反應，不禁笑道，“俺爸終于灑脫了一回，睜著眼都能睡，成仙了都，呵呵，今兒俺算開眼了，回頭跟俺媽說，還不得笑煞人。”

“哎哎，最好別跟你媽說。”奶奶上前抓住凌四海的胳膊說，顯然怕她兒子受到兒媳婦的花臉（R市方言，嘲弄的意思）哪。

“頂數你爸哈的最多，幸虧他酒量大，最后一個醉倒，你來時，差不多醉的不行了，恐怕連你都認不出來了哪，呵呵。”爺爺吧嗒著煙袋鍋子說。

“哎？趙叔呢？哪兒去了？”凌四海環視了一圈兒，見是七個人，差一個，這才注意到缺了趙叔不禁問。

“呵呵，算他走運，半道兒上離開了，鎮上打來電話給叫走了，一時半霎回不來。”爺爺笑道，“要不他非醉不可，他醉了連嘔帶吐的，埋汰人，辛虧走了。”

凌四海很快離開堂屋，難以忍受酒氣加人身上揮發出的汗臭味。剛邁出門檻，就聽見了父親的呼嚕聲，回頭一看，父親倚在墻角，雙手放松，煙袋鍋子掉在一旁，眼已閉上，嘴角抿著，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肚子一起一伏，兩片嘴唇隨著呼嚕有節奏地震動著，睡得正香。

“呵呵呵……”凌四海與爺爺奶奶笑著離開。凌四海感到特欣慰，早知這樣，一直待在凌家河子就好了，說不定這回兒已經見到凌翎家人了。

離開堂屋后，凌四海猶豫起來，要不現在再去趟凌家河子？趁父親醒來前，不行，有點兒早，萬一見不著，又白跑一趟；可不去吧，又有點不甘心。得，為穩妥起見，還是晚些時候再去吧。對，就這樣。記得，父親臨回老家前就不斷嚷嚷著這次回老家要他一定陪著好好轉轉看看，特別提出要他陪著爬東山呢，萬一父親醒來找不到自己，就糟了。

凌四海回到鍋屋，把侄兒送他的花生和山栗子交給奶奶，奶奶要他帶回去，他留下一半，一半讓奶奶炒著吃。正炒著山栗子時，鍋屋門口響起咳嗽聲，聽著像父親，啊，這么快就醒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