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往事
- 明月八荒
- 天穹上的菊云
- 2499字
- 2019-02-19 03:20:37
這就是人嗎?
宇文摘星倒吸了一口冷氣,手中的樹枝不自覺地掉落在地上。
白飛羽冷冽地打量著這個“人”,道“看來我們也要成為人。”
前者轉(zhuǎn)頭過來道“為何?”
白飛羽接著道“一般被他們盯上,只有兩種下場。”
宇文摘星語氣略帶焦急追問“什么下場?”
“人,或者死人。”
白飛羽的目光堅毅凝重,看起來很認真。
他一向都不說假,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都很認真。
可這次他認真到讓宇文摘星冒汗,打由心底發(fā)寒。
宇文摘星看著他,卻忽然嘆了口氣,道:“你說我們兩人中誰是人和死人?。”
白飛羽冰冷地瞟了他一眼,仿佛是在看死尸般無情。
后者見狀就此打住,看來這個笑話不好笑,起碼連他自己都無法笑得出來。
他似乎從沒見過他笑。
他會道,會聽,可就是不會笑。
似乎這就是他的天生而來與人不同尋常的地方。
整天板著一副看透世間的漠然,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
可真是如此?
起碼有人不是這么想,他還是一個有心的人,只是一個不會笑的木頭人。
宇文摘星又嘆了口氣,曼聲道“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
這個問題他從離開山莊后除了剛才那個疑惑,這個是排第二個的問號。
白飛羽道“明月鏡心湖。”
說著,他便自行轉(zhuǎn)身離開遠去。
這本來就是他們一開始要去的地方。
宇文摘星也沒反對,望著前者離去的身影只是默默轉(zhuǎn)頭過來再打探了眼橫樹根上的“人”,便起身跟著前者的腳步離去。
兩人漸行漸遠于明月星辰下。
喧鬧酒肆,有人有酒,嘈雜打鬧。
小樓上有灑,也有燈光.在這懊熱的雨夜中看來,顯得微不足道。
兩個江湖上微不足道的人正對樽議論。
其中一名臉色蠟黃.身形枯瘦,還留著山羊胡子的黑衣老人,道“你今日約老夫出來,想必那件事已是有了著落?”
對坐的那名棕色寬衣光頭大漢一口仰頭干完手里的酒碗,暢快淋漓道“這是自然,唐老你要的那件東西灑家不計千辛萬苦,終于給你掏來了。”
說著大漢黑黝的手掌拍了拍桌上一件被包袱裹起來的長形物體,自信的狡笑對視前者。
“好,快讓老夫瞧瞧!”
山羊胡子老人說著,一邊激動得霍然起身前驅(qū)著身子向那件包袱探去,卻立即被大漢豎掌攔截在前面。
“慢,唐老你要的東西灑家給你帶來了,那灑家要的東西?”
大漢齜著牙微笑虎視接著道“這件東西可是煞費了灑家精力才艱辛獲得,想必唐老不會讓灑家失落而歸吧?”
后者聞言,若無其事道“這是自然,徐鏢頭為老夫這件差事費盡心思,如今心愿已償,當(dāng)必贈重禮。”
山羊胡子老人也示意地拍了拍他身邊的包袱,發(fā)出了金屬的碰撞清脆。
大漢眼里冒出了滿意的精光。
大漢道“好!既然如此你我就不必客套,老規(guī)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后者咳嗽一聲沉聲道“不過老夫想請教下,徐鏢頭是從何途徑獲得此物的?”
大漢眼色一閃詫異道“這個唐老就不必多問,仙人自有妙計。”
山羊胡子老人見狀,也不好再多問,只得雙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包袱推向大漢那邊去,而大漢也把他那件長形的包袱推向而來。
兩人的手都剛好各自把包袱推到對方中段處。
忽然,山羊胡子老人看似笨拙遲鈍的手掌猛地掏向大漢手中的包袱,殺了個前者不及。
大漢手下那件長形包袱瞬間被拌開,露出里面一副雪白卷軸。
字畫直接被山羊胡子老人奪了去,而他整個人輕盈的像片飄零的葉子般往后退去,然后飄絮絮地落在幾丈外的地方。
他滿是得意地嗤笑著對方。
大漢神情寫滿了錯愕。
山羊胡子老人道“東西老夫就笑納了。”
大漢沒有回應(yīng),臉色只是從方才的愕然,漸漸轉(zhuǎn)換成了冷冽鐵青起來。
他們相互對視,都明白對方的心思。
大漢冷笑道“你不該破了規(guī)矩。”
后者嗤笑道“老夫現(xiàn)在就是要壞了你規(guī)矩又怎樣?”
他很得意握著手上那副卷軸,滿臉信心。
他的確有這個信心,任誰也想不到這外表看似一副風(fēng)燭殘年的糟糕模樣,其實一直都是他的偽裝。
他的腿比誰都靈活,施展出的輕功在江湖上更是近乎無人能敵!
似乎目前為止都在他的算計之內(nèi)。
可惜他還是算漏了一點,眼前之人也不是什么善人義士。
所以他手上的東西也不會是該有的樣子,而大漢也十分淡然面對這樣的突發(fā)情況,似乎早就料到似的。
山羊胡子老人這才感到不對勁。
可當(dāng)他身體想做出點反應(yīng)時,一切都已太遲。
從他一開始奪到手中的卷軸,就已然沒了機會。
掌心那絲毒性早就乘他運功拉開距離的時候,便悄悄從手臂蔓延到他全身而去,現(xiàn)甚至直逼到加速膨脹的心臟附近!
他當(dāng)即紋絲不動站立在原地。
“你!”
山羊胡子老人瞳孔已在收縮,道“看來老夫還是低估你。”
大漢沒有謙虛,點了點頭。
山羊胡子老人繼續(xù)冷笑道:“你若認為你能封住我的出手,那你就錯了。
大漢坦然道“你的確能在毒發(fā)那一剎那取走我的性命,就如同踩死一只螻蟻簡單。”
前者話音剛落,山羊胡子老人那雙笨拙遲鈍的手掌,竟忽然變得金屬般堅硬。
他的手在燈下發(fā)著光——并不是他的手在發(fā)光,是一雙金屬般銳利、卻又像冰一般透明的手套。
二十年前同樣的夜里,大漢看見的就是這雙手。
骨磷火掌!
這雙無情將他那一刻所有生存希望和意義都埋葬的手!
山羊胡子老人道“老夫不解。”
世上人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而眼下只是微乎其微的一個。
可終究都是因果輪回。
有因必有果。
大漢曼聲道“昔日的尊字令殺手都可以洗刷過去,成為如今的武林世家唐門的堂主,而我又為何不是他人?”
山羊胡子老人霍然抬起頭,死盯著眼前之人上下打量,蠟黃的老臉上爬上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他連眼角都在收縮,過了很久,忽然長長嘆息,釋然道:“也許這就是命運。“
大漢不做答應(yīng),目光依舊冷冽陰森。
他當(dāng)然明白前者的話意味著什么。
人從來不輕易相信命運,因為一旦相信了命運,那么命運就真的支配了人。
山羊胡子老人緩緩收納起掌心的內(nèi)力。
大漢見狀,冷笑道“我不會讓你就這么輕易死去,因為你必須還要活著。”
山羊胡子老人愣住。
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
為名?為利?
夜已深,明月霜。
屋里死寂的能清楚聽到窗外飄漫的雨聲,仿如珠落玉盤。
懊熱的夜,冰冷的人。
他發(fā)現(xiàn)全身竟開始冰冷起來,冷得發(fā)顫,那種無可奈何的感覺,快似能讓他發(fā)瘋。
沒有親自經(jīng)歷過的人,絕對想象不到這種痛苦有多么可怕。
他簡直恨不能將自己這一雙手給卸掉!
可他并沒有這么做,因為沒有勇氣。
如果有勇氣的話,他也不會當(dāng)前者說出身份后,連眼光都開始飄忽不定。
每個人都有逃避別人的時候,可是永遠都沒有一個人能逃避自己。
他永遠都無法逃避自己!
“為什么?”
許久,山羊胡子老人哽咽地問了一句。
大漢悻然道“因為你還是一個人,而我需要你成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