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GCA

起床的鈴聲，將路由從那片廢墟拉回原地，一路過來的景色在眼前匆匆劃過，失重感傳來的同時一切轉黑，再睜眼已經是宿舍房頂白色的墻面。

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她慢慢坐了起來，宿舍里兩個人已經去了教室，另一個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從陽臺出來的時候拍了一下她的床板：“你醒了，我還說叫你一聲呢，快點兒起吧，我收拾完先去教室了。”

“嗯，拜拜。”路由應了一聲，來不及收拾晚上的記憶，先翻出丟在枕頭邊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然后套上校服收拾過床鋪下床。

走進洗漱間，潑了一捧冷水在臉上，稍微清醒之后，她跑去找出一張紙記下那兩個單詞，然后匆匆洗漱完畢，背上書包里，一邊梳頭發，一邊往樓下走。

在食堂旁邊的小商店買了一塊面包啃著，等到吃完已經差不多走到了教室，讀書的聲音在整棟教學樓響著。

鈴聲沒響，沒遲到。

從后門進了教室，翻出壓在桌兜底的英漢詞典，掏出那張紙條查找那兩個單詞的含義。

coalition聯合，同盟；association協會，社團。

在紙上寫下它們的含義，路由皺起了眉頭，這兩個單詞拼在一起，似乎也沒什么特殊的含義，頂多能夠說明是一個組織而已。

昨天來學校的時候，警戒線里走動的人，背后印著的英語好像也是這個來著，只是當時沒有看清楚，也沒辦法確認。

如果是的話，她晚上待的地方，就肯定不是夢境。

不過現在想這些，好像并沒有什么用處。

接下來的兩天，課上照舊是講試卷，這時候已經進入了復習階段，課上比較自由。

每節課的前十幾分鐘路由勉強能聽進去，剩下的時間則是不知不覺地睡過去。原因自然是每天晚上都會進入到那個“夢境”當中，實在耗費精力。

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什么異常發生。里面的工人仍舊是在施工，塔已經快建造完成了，聽說很快會啟用，至于其他的什么消息，并沒有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到。

比較新奇的事情，是異能能夠使用了，洗衣服的時候，她用水測試了一下，大概能放一平米的東西，然后因為放進去的水太多又不想浪費，只好晚上跑到小樹林里偷摸著去澆樹，順便被喂了兩把狗糧，不小心嚇到了一對兒小情侶。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買了雪糕放進去，到晚上放學已經化成了半袋奶油，除了證明空間里的時間不是靜止的以外，還弄臟了一件衣服。

到目前也就是空間的形狀無法確認，一系列實驗之后，路由把手機和一卷衛生紙以及一把削鉛筆的小刀放在了里面，甚至塞進去幾袋壓縮餅干和兩瓶礦泉水。

也不知道這些東西能起到什么作用，總之是有備無患。

星期三的早讀，連天晚上無法入睡，路由完全熬不住了，早讀剛開始的時候就一頭栽倒在課桌上睡了過去。

今天班主任剛好有事請了假，于是沒有人叫醒她，趴著睡覺的時候，掩在讀書聲中的，是不少人低聲交談的聲音。

“你知不知道平原大道哪里到底怎么了？警戒線已經拉了三天，整條路都封鎖了，害我每天都得繞好遠的路。”一位走讀的同學，正在朝她的同桌抱怨。

這件事被談論了也有三天了，平原大道是大部分學生來學校的必經之路，現在附近的區域都被警戒線圍著，連最近的那條小路也已經無法繞行。

一個男生從他在學生會的妹妹哪里了解到學校已經在收拾一部分閑置宿舍，意在至少要保證高三的學習不被這件事影響到。

“我在學校住，怎么知道哪里發生了什么？繞路麻煩你就住校唄，今天早上從那邊經過，我看到宿舍已經收拾出來了。這段時間先在學校住著，總不能因為這個耽誤了學習。”她的同座似乎不太愿意接她的話，飛快地回了一句，接著讀書。

路由這幾天一直很關注相關的事情。她對這件事感興趣，自然是因為那兩個英文單詞。除此之外，因為一場車禍而封鎖那么長一段路，并且封鎖時間長，范圍還在不斷擴大，很是可疑。

說不定她的異能會跟這件事有聯系。

只是今天她睡著了，自然就沒有聽到這些話。

快到下課的時間，教室里的聲音嘈雜起來，有人開始在課桌間游走，門口的探出頭去往門外看，說說笑笑的聲音夾雜在不怎么洪亮的讀書聲中，偶爾有什么東西從教室的這頭飛到那頭。

一片混亂之中，有些滲人的慘叫聲，突然傳了過來。

“啊——”

靜默了一瞬，確認了聲音是從隔壁傳了出來的之后，小半的人迎著下課鈴聲沖了出去，圍在隔壁班的門口和窗邊朝里看，熟悉的人則是直接進去，拉著人問發生了什么。

……

“這種異常的波動，附近應該有A級潛質的覺醒者。”

“特管所的物質，RAIDER的時間，這次出現的應該是空間系的，我們必須要趕在總部和特管所之前找到他。”

“也算是我們幸運，這次要處理的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了，剛好出現這個轉機。”

“林信哲，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腦海中不停回放著這些話，提醒著他這次任務的重要性。

隔壁班的叫聲落下之后，能量波動從那邊傳了過來，應該是一名覺醒者，不知道是不是要找的那位。

深吸了一口氣，名叫林信哲的胖胖的男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模樣的探測儀。

探測儀已經打開了，任務開始了，接應的人已經抵達校外不遠的地方。

箭頭所指，那名A級潛質的覺醒者，就在附近，不確定是不是隔壁的那位，處在人群極為密集的學校，具體位置是很難以辨認的。

在無法確認目標時貿然行動，鬧出烏龍可不好，現在可沒有后勤給他收拾爛攤子。

最合適的辦法，就是用異能來檢測。

打了個響指，無形的波動蔓延開來，整個學校所在的范圍，說話的聲音在這一刻消失，所有人都維持著前一刻的動作，一動不動。而掛在墻上的鐘表依舊走著，從窗戶向外望去，校外車流來往，卻是一刻不歇。

做完這些，林信哲的額頭冒出汗來，扶著桌子喘了兩口氣，擦了擦汗，他首先開始觀察班里的人。

擁有A級潛質的覺醒者，是不會被他的能力影響到的。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整個學校里，除了他之外，只有那個A級潛質的覺醒者能夠自由行動。

希望能夠快點兒找到他，不然這次使用異能而造成的如此強烈的能量波動，很快就會被特管所的人察覺到。

……

有些刺耳的尖叫聲過后，路由已經被驚醒了過來。

聲源不在周圍，并且一聲過后便停止，教室里出去不少人。應該是出了什么事，不過看情況并不會影響到她睡覺。

下課鈴聲響過，她放松了下來，趴回去繼續補覺，只是這次怎么也睡不著了。

左右換了兩次胳膊枕著，仍舊找不到比較舒適的姿勢，這讓她多少有些氣惱，無奈地拿下一摞書枕著，剛閉上眼睛，周圍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死一般的寂靜，就像班里正亂著的時候，從門口突然探進來班主任的目光時一樣。

路由皺著眉坐正，朝門口望過去的時候，卻發現身邊的同學保持著各自的姿勢，宛如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

門口并沒有已經去出差了的班主任的身影。

發生了什么？

路由保持著現在的姿勢，放在腿上的左手拽了一下同桌的衣服，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是因為什么異能導致的嗎？她下意識地往這方面想。但是為什么她能夠行動呢？

要不要……開口叫一下他們，看看會不會有人回應？

正猶豫著，眼的余光，卻突然捕捉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一名同學外出的身影。她轉過頭去，對方剛好轉過頭來。

是那個剛剛轉過來不久的復讀生，一個有些胖，很是白凈的男生，有些自來熟，路由對他的印象，仍處于聽到他的名字后，需要愣上好一會兒才會想起班里有這個人的狀態。

沉默了片刻，她先開口問道：“你知道他們怎么了嗎？”

林信哲多少有些意外，特管所和RAIDER的那兩位A級潛質的覺醒者，怎么說也是個中翹楚，然而他找到的這位，卻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眼睛也不知道是因為近視還是其他的緣故，沒有什么神采，這樣面無表情地看向他，有些茫然，卻沒有疑惑的神情。

“全球異能者聯合協會。”撓著頭轉過身，他在口袋里摸了好一陣，掏出一個綠皮本來，證件掏了出來，果然理直氣壯多了：“這是我們用來檢測異能者的方式。”

路由瞇起眼睛看了看他手里的證件，巴掌大的綠皮本上是燙金的“全球異能者聯合協會”九個字，下面有一行英文字母，看起來頗像是在小學門口買的那種幾塊錢一張的“××證”，不過材質要好很多，大概能賣到十幾塊錢一張。

不過擁有這樣強大的異能，大概沒必要辦假證。

“我們是一個異能組織。”林信哲走過來，把證件放在桌子上，搬走旁邊僵立著的那個人，坐在路由對面的位置：“我是這個區域的負責人，很明顯你是異能者，所以我們想招你進組織。”

路由想了一下，正要搖頭拒絕，卻聽他又道：“先別急著答應或者拒絕，我得先把情況跟你說清楚不是？”

路由點了點頭：“好，你說。”

“你也知道平原大道發生的車禍吧。”見路由點頭，林信哲繼續道：“其實那里不止是發生了車禍，主要是地面塌陷了，有怪物從里面沖出來，路過的汽車掉了進去。”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疊文件來，“現在不僅是這里，華夏……甚至是世界上很多地方都發生了類似的事故，當然同時也有不少人覺醒了異能。所以我們需要招異能者進來。出了這種事情，總要有人去處理對不對？里面出來的可是怪物，普通人肯定對付不了的。”

“這次事故的相關文件，可以給你看一下，”他把桌子上的書推到一邊，攤開文件：“這里有封鎖路段的圖片，塌陷區域還在擴大，我們的人正在努力穩住局面。這是那些怪物的圖片。”

路由戴上眼鏡去看，上面只有模糊的黑影，不過從上面那些擁有各種能力的異能者的反應來看，這些黑影很強大。

他們幾乎被黑影壓著打。

指了指打印出來的圖片上的黑影，林信哲道：“我們需要異能者加入，才能更好的應對這次，以及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普通人也需要我們這些覺醒了異能的人，來解決這些問題，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接下來，你可以好好想一下要不要加入我們。”

路由從一開始的面無表情到眉頭緊鎖，如果她有能力，自然不會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不理會，只是讓她加入什么組織，實在有些為難。

父母的意愿肯定要考慮，然后是……要是事態嚴重，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出現圖片上那種黑漆漆的一團，看不出模樣但明顯很兇殘的怪物，更應該考慮的是怎么生存下去。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么需要考慮的了。

見她仍舊在猶豫，林信哲道：“如果你是擔心學業的問題，以你現在的年齡，我們可以安排你進華大分校，這所學校是專門為了培養異能者建立的。工作肯定包分配的，五險一金組織代繳，工資按任務來算，肯定高于一線城市的平均水平。”

“我不擔心這些，按現在的成績，我怎么也不至于沒有學校上。”路由搖了搖頭，這樣的條件的確很誘人，但對她來說不是必須的：“至于工作……怎么也不至于連自己都養不活。”揉了揉自己皺著的眉頭，她繼續道：“不過如果你們能讓我父母同意的話，那么什么問題都不是問題。”

“這個好辦。”林信哲松了口氣，連五險一金代繳都承諾了，還以為自己說服不了她。

轉到這個學校不過幾個星期，就算他因為習慣而留意身邊每個人的基本信息，也沒有辦法了解到太多。大概知道她有一個什么都要管的媽媽和一個外出打工基本什么都不管的爸爸。

很典型的父母，說服力度有些大，不過這不在他接下的任務的范圍內，讓上面那些人頭疼好了。

“既然你同意加入，跟我去分部一趟吧。”他一邊收拾文件一邊道。

“今天的課……”

“請假就好，會有人幫我們請假的，這星期你恐怕都要請假。畢竟我們需要你幫助處理這次的事故。”

“呃？”路由直接把書包塞進了空間，等林信哲收拾完，“我能幫什么忙？搬運物資？”

“這個要等異能測試后再說，還有一套流程要走。走吧，接我們的人應該在校外了。”

繞過靜止在通道上的同學走出去，林信哲打了個響指，一切恢復原狀，走廊上的同學從他們旁邊繞過去，對這兩個人視而不見。

這樣一路走到校外，迎面走過來的，是兩個穿警服的人，一輛警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林信哲拉了路由一把，那兩個警察從他們身邊過去，跟門衛交談了幾句，出示證件后走了進去，路由回過頭去看，見他們走進了隔壁的高三二班。

剛剛有被那里傳出的聲音吵醒，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

走到一輛面包車前，林信哲敲了敲車窗，車里穿著黑色制服的司機搖下車窗：“上車吧。”他探出頭看了一眼林信哲身后的路由，“只她一個，沒發現別的苗子？”

“我的任務只是找到她，其他的你們去找，剛剛我看見兩個特管所的人進去了。”林信哲拉開后門，讓路由先上去，隨后他也坐了上去。

“虎口奪食，不干。”司機搖了搖頭，啟動面包車。

他坐直身體開車的時候，路由看清楚了那有些熟悉的黑衣服后面印著的字：Coalition Association 。

和夢里見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