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穿正式點來拜師。”
文昌遠囑咐道,又看了眼大洋。
“這大洋你拿著,明兒再給我。”
路植傻傻的回去了,一到家就抱著他娘轉圈圈。
“娘,文先生說要當我師傅!”
“真的假的,你別去給人添麻煩了。”
“真的真的!比金子都真!
路姨滿臉笑容,拍拍自己兒子的肩膀,
“那你要和先生好好學,人家是讀書人,腦瓜子也比我們聰明,可不能給人家添亂!”
“娘,你還不放心我?明天去就是正式拜師,我得給師傅帶點禮物!”
路植匆匆跑到他房里拿了錢,又要往外面跑。
“你急著去哪呢?”
路姨一把扯住他。
“去給師傅買點酒!”
看著這個愣頭青,又瞅著他手里的那點銅板。
“你存著的這點哪夠!你等著,娘去給你拿,一定要讓人文先生不落人話頭!”
路姨走到自己睡的屋子里,從床鋪下拿了個布包,掂了掂,又從衣柜里的一件衣服兜里拿了一個包,里面都是錢票。
仔細的數了數,掏出一張票子,又摸了幾塊大洋才重新放好出去。
路植看著他娘手上的一大筆錢眼睛都直了。
“娘,你哪來這么多錢!”
“你以為娘這些年沒點存款啊!你放心吧,傅小姐給的錢我一分沒動。”
塞進路植的褲兜子里,路姨嘆口氣。
“你要好好跟著文先生學!以后就不要去做工了,當個文化人,再給自己謀條出路。”
“娘,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學!”
路植接了錢往外面跑,晚了,店鋪就打烊了。
文昌遠坐在報社的躺椅上,嘴里叼了根煙槍。吐了口氣,內心是有點質疑自己的決定的。
可路植真的太聰明了,他是老師都會喜歡的那種學生。
平時人也很勤快,來報社的那幾天總是忙前忙后,掃地買菜,做飯燒水樣樣都干。
交給他的任務更是妥帖周到。這段時間二人相處早已和師徒無異。
不得不感嘆,傅清交到他這兒的這個學生真是太優秀了。
他唯一有些猶豫的事情,是自己的身份。
他在黨內地位不算低,收個徒弟是要給上面報告的。
這個學生雖優秀,他卻也存了私心不想讓他在組織里。
一旦知道了某些事情,脫身就不會再那么簡單。
死亡就成了家常便飯。
讓路植沾染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一萬個不愿意。
這應該也是傅清把路植交給他照顧的原因,可惜自己做不到了。
文昌遠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煙,瞇著眼敲了敲煙槍,抖了抖灰。
昏黃的煤油燈照著他的臉,上面是歲月留下的溝壑。
書桌上擺著一張黃黃的信紙,用硯臺壓著,鋼筆擱在硯臺上。筆者不知該如何下筆,打開的抽屜里卻裝著一封信。
“傅清啊…你這真是給我出了個好題啊……”
思慮良久,他提筆寫下回信:
致傅清:
離上次我收到你的信件已有一月有余。組織內一切安好,你傳來的消息上級也都了解了。
對于你的打算,我們尊重,卻不認同。米希勒是很狡猾的人物,刺殺他的人很多,卻從來都沒有成功的。如若為了一個縹緲的機會失去像你這般優秀的同志,我們是后悔的。
你的生命在我們看來要比這個機會重要得多。望你慎重考慮。
對于路植同志,我教導他也有半月多,是個勤懇的孩子。
我有收他為徒的想法。
這件事我是慎重思慮過的。雖然我并不打算讓他了解組織的事情。你應該也是這么想的。
我會和上面匯報清楚的。你也不必憂心他的安危,只要我活著就會護著他。
無他事可言,望民族復興。
文昌遠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