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
老人沉默著吐出幾個字,現場有明顯的騷動,隨后又是靜默。
我身旁那戴眼鏡的姑娘失魂落魄地放下手里的書,跟著所有人離開。
阿離走到我身邊,注視著我,說:“你跟著老板,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說完便于其他人離開,一時房間里只剩我們兩個人。
老人又坐在輪椅上,推著它來到一面墻壁前,他點了些什么,墻上立刻浮出許多藍綠相交的網格狀東西,很多字母快速閃過。
他精確地點了其中一行,我聽到地下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一時擔心這幢大樓會不會倒塌。
隨著網格一分為二,墻壁也從中分開,老人坐著輪椅進去,然后看著我。
我意識到自己應該跟著他,于是沉默著走進那個狹小怪異的空間里。
這像一座電梯,門自動關閉,六面都是明亮讓人眩暈的鏡子,我忽然有種無法遏制的惡心。
在我以為自己要吐出來時,門終于打開,我逃似地沖出門,大口呼氣,卻因為這里渾濁的空氣而頭疼。
緩了緩,我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這像一座地下工廠,當初布置著原始機械與散落的零件。
因空氣潮濕,這里的鐵已經生銹,有的甚至已經被腐蝕掉落,黑色的像煙灰的碎末到處堆積。
這里空蕩且沉悶,還有比這座城市的冬天還要冷的寒意,隱隱的,我聽見水流動的聲音。
頭頂幾只老舊的燈泡在層層蛛網中閃爍著暗淡的光,電梯里的光為這處廢棄的原始工廠帶來短暫的明亮。
老人沒有出來,他餳著眼,仿佛遲暮般,漫不經心地說:“沿著河一直向前走,能離開就走吧,這里不需要外人。”
電梯門關上,黑暗消失。
那一刻,我有些懷疑那座電梯是不是可以通向任何一處。
所謂的河不過是下水道,水混濁里面飄著各種垃圾,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我順著水流向下走,那水里原先還有垃圾袋,后來全是各種針管與塑料藥瓶,時不時還能聽見底下針管勾動玻璃撞在石頭上的聲音。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不去思考,沒有想法,只順著水流而走,就像現在的我,只有回憶。
時間如何流逝,我并不清楚,也很難說自己走了多久,只是在某個恍惚的時刻,我聽見阿離的聲音。
她在一個下水道井蓋口喊我,我便爬上去找她。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黑得像明天永遠也不會來一樣。
阿離簡單詢問幾句,便帶我向前走。這里似乎是郊外,腳下的花草就像花店的花一樣枯死。
她打著手電在前面走,借著光,我艱難看清那兒很遠處是一座山。
“他以前被人背叛過。”
阿離沉默許久,開口說。
“誰?”
仿佛是為了回答她的話,我才這么問的。
“老板。”
阿離說:“那是很多年以前了,我覺得,他有些可憐,堅持著最脆弱最容易被摧毀的東西,所以我就幫他了。”